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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定剑尖逼住小钟,打着寒战惨笑:“我宁愿……他一刀把碧落给杀了!把她活活钉在棺木中等死,他……他到底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杨定的剑尖又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实在没法想象,一个会说会笑会动情的活生生的云碧落,怎样被最心爱的人封闭在黑暗狭窄的空间,苦苦哀泣,苦苦支撑,然后一天比一天痛苦地枯萎死去。
这一世的泪水,仿佛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决口,没完没了地倾泄着,杨定却感觉不出自己的泪,只感觉得到自己的痛,仿佛心口被人剖开,一刀一刀生剐着那颗流泪又流血的心脏,痛得整个身躯快要炸裂一般。
努力稳着剑,他已决定要一次刺穿这个胆敢拦住自己的侍卫,再把慕容冲的心脏刺穿,问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才是痛……
可小钟居然也流泪了。
这个年轻的侍卫居然抹着眼泪说道:“可棺木并没有钉死!碧落姑娘只要稍稍用力推一把,就能出来……可她始终没有出来……”
“什……什么……”杨定听不懂,真是听不懂。
小钟护着自己的主人,颤着声音道:“棺木上留有出气孔。两天后殿下见碧落姑娘没出来,甚至还吩咐过我,他不在时,可以放点吃的到棺木中。他说他不想见到碧落姑娘……可殿下……其实盼着碧落姑娘可以有力气自己走出来。可碧落姑娘一直没出来,越来越弱……”
杨定手脚一软,宝剑和身躯一起仆倒于地,盯住慕容冲,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慕容冲瘫软在地上,温柔地抚着棺木,惨然而笑:“可她自然明白,若她死了,这一辈子,都是我慕容冲最心疼最爱惜的女人;若她离开了,从此她只是苻坚的女儿,再见便是敌人,从此与我……恩断义绝。我的碧落……宁愿做我死了的妻子……”
他笑着问杨定:“我是不是该高兴?我便是死了,也不孤单。她会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杨定慢慢抱住了头,伏于地上,再也忍耐不住,一下接一下往地面撞着头,发了疯嚎叫起来,泪水倾肆如涌。
慕容冲却笑起来,一直笑着,倚着棺木,似倚在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怀中,笑着,泪水顺了那被打得青肿流血的面庞缓缓流淌。
小钟呆呆地望着这一哭一笑疯了般的两个男子,忽然冲过去,一把搂住杨定,搬过他往下撞的头,叫道:“杨公子,杨公子,或许……或许碧落姑娘还没死!”
哭和笑,一瞬都停止,屋中死一般地静默。
是谁的汗水,“嗒”地一声滴落在地,惊醒了幻梦中人。
杨定一把拽住小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小钟爬在地上,叩着头道:“殿下一直没说过停止给碧落姑娘送食物,所以……所以小人斗胆,只要殿下不在,就会往棺木里塞些水和食物。开始碧落姑娘把食物和水都吃了,后来……渐渐就不大吃了,连眼睛都不太睁开,小人便只送些清粥进去,她……她有时便会吃一点。昨晚我悄悄把粥放进去时,发现前天的粥少了一点,她似乎还……还……”
玉簟秋 曾叹情愁花知否(二)
杨定猛地站起身来,砰地一脚将棺盖踹飞,颤抖着身体,不顾空中弥漫开的腐臭异味,大口地喘着气,小心地搭到棺边,向下张望,然后生生地咬住自己的手背,将一声嘶心裂肺的惨叫抑到喉咙口。
与其说棺中是一个活人,不如说是一副尚包着皮囊的骸骨更合适。
干草一样的蓬乱头发中,隐了一张灰白凹陷的脸,额和鼻俱挺得有点夸张,配合那可怕的肤色,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污秽肮脏的单衣,早已看不出颜色,发出阵阵中人欲呕的腐臭味;未着鞋袜,一对小腿裸露在外,如枯柴一般,却有着骨质的森白,而一双有着秀巧形状的脚,每一处骨骼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出来,脚踝腐烂生疮处,正蠕动着若干兴奋的蛆虫……
“这是……谁?谁?”杨定抬头,打着寒噤问:“她……是谁?”
一定弄错了,一定弄错了,这么个鬼样的人物,怎会是那个容貌脱俗清丽如花的云碧落?谁会舍得将她害成这副样子?一定弄错了!
小张站在一旁,惊惶地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慕容冲吃力地扶了棺木站起,黯淡无光的眸子投入棺中,顿时被绞碎了一般低下,一口鲜血,“哇”地一声喷出,飞落在棺中女子身上。
女子像枯叶般的眼睫,微微地颤了颤,艰难地睁开一线,空空茫茫,幽幽黑黑,如无边无垠的夜空,没有月,没有星,没有任何可能的光芒。
“碧落!”杨定惨叫一声,猛地弯下腰,却屏住呼吸,用最轻缓的动作,小心将那僵硬的女子骨架抱住,小心地拢起,小心地托住,小心地带出棺木,掬到自己胸前。
“碧落?”他轻轻地唤她,只怕声音大了一分,便将这如薄冰般女子惊得化了,碎了,从此便会如青烟一般,消逝无踪。
碧落的眼睛又已闭上,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到。
慕容冲喘着气,掩着胸口,艰难地扶棺立起,可整个人摇摇晃晃,随时要四分五裂地倒下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死?”
他悲惨地望着碧落,眼中是刻骨的恨意,不知恨着碧落,还是恨着他自己。
杨定只觉心脑之间一道火焰腾地烧起,连眼睛都给烧得红了,毫不犹豫地,一脚将摇晃着走上前来的慕容冲踹得再次口吐鲜血,撞倒在棺木之上,低沉恨毒的话语,带了从不曾有过的杀机凛冽:“慕容冲,为什么你还不死?”
趁着小钟去扶慕容冲,其他近卫未得慕容冲谕令,只在厢房听令,杨定用自己的单衣覆了碧落的脸和眼,挡住炙烈的阳光,抱起她冲了出去。
“碧落,我来了。我是杨定。”一路之上,杨定抱着那个轻巧单薄如落叶般的女子,低低地不断地说着:“碧落,我来了。我是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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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了不可思议的骇然,高盖帮着杨定抢救着碧落。
可他也在怀疑,杨定是不是认错了?这个瘦弱可怕几乎感觉不出任何生命迹象的女子,真是的碧落吗?她真是那个拼死维护慕容冲和释雪涧,敢和慕容泓大打出手甚至以命相搏的云碧落吗?真的是她吗?
一边帮着杨定准备食物、药物和热水,他一边都在疑惑着。
因为碧落在黑暗无光的棺木中呆得太久,杨定令人关闭了所有的窗户,用布帘挡住光线,屋子里便很暗,很闷热。
那么,在那个棺木中,又是何等的酷热难禁,苦楚不堪?
杨定不敢细想,只是细致地用浸透水的棉花蘸湿她的唇,看她一点点吮着水份,直到渐渐恢复了吞咽的本能,喝下几匙米汤进去,才略略放心,除去她污秽不堪的衣物,端了热水为她擦浴。
避到隔壁屋中的高盖在皱眉:“定儿,如果她真是碧落……那她便是中山王殿下的女人,你……你还是避讳些,等她恢复得差不多,找个女人来服侍她沐浴吧!”
“慕容冲?”杨定哼了一声,小心触抚着碧落瘦骨伶仃的手臂,淡淡道:“我不认为他还有资格让碧落成为他的女人。而且……碧落一向爱干净,我不想她这样痛苦地忍受下去。”
他的声音倏地温柔,带了几分柔软,低声向怀中的女子说道:“你一定希望我快快把你收拾干净,对不对?”
高盖在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再阻止杨定;只是忽然很想知道,慕容冲听说另一个男子为他心爱的女人洗浴,会有怎样的表情?
不知为什么,即便知道了是慕容冲亲手将碧落害成了这样,他还是认定,碧落是慕容冲最心爱的女人。
再怎么国色天香的女子,被在棺木里关得只剩下一副皮包骨头,也好看不起来了。
可杨定将碧落平放在席上,一点一点用热水渍湿她每一处皮肤,一点一点用软布擦拭她每一处污垢,专注得如同在拂净最珍贵的美玉,轻柔得仿佛在洗涤花枝上的芙蓉,生怕用力大了,会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