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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至宫中,已有宫廷卫尉匆匆冲来禀报:“皇上,杨定带了一批仇池骑兵冲入紫宸宫,将新城公主劫走了!”
慕容冲眸中冷光一闪,嘲讽道:“你们是死人么?”
卫尉额上滴下汗来,嗫嚅道:“我们中了杨定声东击西之际,何况那杨定……行动实在太过迅捷。”
杨定所率骑兵,本就以奔袭迅猛著称,不过这一次奇袭的目标换作了皇宫而已。
慕容冲点点头,不知是赞叹还是讥嘲:“关了半年多,他的谋略武功,倒也不曾退步,呵!”
卫尉道:“如果现在发出信号,通知城北营垒拦截,应该还来得及。”
“不用了!”慕容冲打断了他,道:“不过跑了个女人,有甚么了不得的?有这工夫,不如好好把卫兵们好好训练训练。”
卫尉低头应是,再不敢辩驳。
慕容冲来到紫宸宫时,内侍们正在把几具侍卫尸体移走,那日杨定帮碧落洗涤头发的地方留有大片鲜血。
据看到整个过程的内侍说,杨定出手快捷狠辣,丝毫不像刚被放出的囚犯,估计被幽禁期间,一直在暗中恢复体力和武功。
而新城公主则很安静,不吵不闹地由着杨定把自己背了,冲出紫宸宫,抱上马匹,绝尘而去。
落叶萧萧,一转眼,又是梧叶落尽的日子了。
这安静得出奇的地方,依然不时响起震天的婴儿啼哭。
杨定并没有带走那个婴儿。
真正的望儿早就死了,如果碧落真想他了,杨定能和慕容冲一般,随时找一个男婴来充数。
不过,这是个吃了碧落好几个月奶的男婴。
慕容冲看着哭得满脸通红的婴儿,转头吩咐:“来人,把朕这个孩子抱别的娘娘那里养着。……可惜,这孩子不喜欢笑……”
他懒懒地坐到垂着水碧丝幔的床榻边,捧起淡青的锦被来嗅了嗅,转头对内侍道:“朕今晚便在这里歇着了。叫昨晚那个朱美人过来陪朕吧!”
内侍小心回答:“昨晚侍寝的是宋美人和黄美人。”
“喔……”慕容冲疲倦地卧到床上,道:“有姓云的美人么?朕要姓云的。嗯,最好要黑眼睛的,黑得像夜一样的眼睛……”
靠着柔软的棉枕,他慢慢闭上眼睛,竟睡着了。
而唇边,还凝固着一抹忧伤的微笑,快要流泪般的微笑。
十月的这场北伐,高盖大败,随后带残兵降了姚苌,慕容冲的五万兵马全军覆没。
杨定遵循着迎娶碧落时对苻坚的誓言,并未随高盖降后秦,依旧举着中兴苻秦的大旗,招揽了大批氐兵,连同辛牧等原先便拥护杨氏的仇池氐人,于十一月回到陇西故地,在历城被部下拥立于龙骧将军、仇池公,听命于苻秦朝廷,并遣使向东晋称藩,同时邀约南方名医北下历城,医治他生病的夫人新城公主。
北伐后秦失败后,西燕帝王慕容冲终日在长安宫中与众妃嫔取乐,并课农筑室,表明不愿回归关东之意,让鲜卑众将领越来越不满;有忠诚臣子相劝时,慕容冲动辙严刑相对,苛峻与当年的慕容泓相若。
太元十一年三月,惹来众怒的慕容冲终于被左将军韩延所杀,另立了鲜卑贵族段随为燕王。
慕容冲死时,正卧于两美人腿间,醉眼迷离,连飞景剑都不曾拔出,丝毫不像那个曾经出生入死领兵征战上百回的绝世修罗。
更诡异的是,他被一刀砍下的头颅居然比他生时还要俊美几分,容颜如雪,唇角含笑,眸光明净,澄澈得如同刚刚出世的婴儿,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无恨无爱。
那两个他最宠爱的美人,一个色若梨花,唇若含珠,一个发黑如墨,眸黑如夜。
慕容冲一死,这本就处于夹缝间的西燕朝廷,自此更陷入混乱之中,诸将彼此攻讦,君主屡次废立,连慕容冲收养的那个男婴都一度被抱上皇位,又在混沌中被权臣斩杀。
——他终日哭泣,难道早已预见了自己未来悲惨的命运?
最后,出身皇室旁枝的慕容永登上帝位,带领鲜卑人回关东,定都长子,继续延续着西燕政权。
太元十一年冬,苻秦君主苻丕战死,其族弟苻登继位为君,仇池杨氏继续奉苻登为主。其后八年间,苻登先后封杨定为秦州牧、陇西王、左丞相等职。此时北方大乱,各方势力割据,仇池虽受苻秦分封,可兵马建制,已自成一国。
太元十九年七月,苻秦君主苻登被杀,太子苻崇匆匆继位,却无力自保,遂投奔陇西王杨定。杨定遵守当年承诺,竭力维护着苻崇,领兵助他攻伐势力渐大的梁王,在大胜后又被梁王反击成功,大败。
其堂弟杨盛闻讯,即刻领兵相援,但寻遍战场,只找到战死的苻秦君主苻崇,杨定却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杨盛惶惑回到历城,正想着如何去和嫂子解释时,发现陇西王妃苻碧落也不见了,连同她素不离身的流彩剑。
他在空落落的府第沉思片刻,慨然叹道:“定哥,到底还是你最会享福!”
遂下令宣布陇西王杨定死讯,上其谥号为武王。
自秦韵死后,杨定终身不曾纳妾,正妃苻碧落未曾生育,并无子嗣,其江山遂由杨盛承继。
而曾经赫赫一时的苻秦,面对北方群雄并起的乱世局面,再无一人够格称帝为君,算是彻底灭亡了。
杨定曾以杨氏满门立誓,一生忠于苻氏大秦。大秦在一日,他便效忠一日,绝不言归隐。
但如今,已再没有苻氏的大秦江山。
又一年春来到,天阔云高,溪横水碧,黄鹂翩翩,桐花烂漫。村头村尾,开遍了桃花杏花,芳景如屏。孩童的打闹嘻笑声,透过花枝树丛,回荡在村子的每个角落。
一只大黄狗从耳房破了的门洞里钻出,拉直两条前腿,伸了个懒腰。四五只花的黄的小狗“汪汪”地叫着,紧跟着从门洞里钻出,围着大黄狗转悠,扭着圆滚滚的身躯。
大黄狗摇摇尾巴,丢开它的小狗,趴到两个主人身侧。
它的男主人正卷着袖子,帮它的女主人洗涤着浓密的长发。
院中种有老杏,长势极好,正很凑趣地送下一片又一片的花瓣来,每瓣都若一个浅浅的笑靥,带了春日清新的气息。男子含笑将那春日的笑靥,一瓣瓣拍入女子的发际,揉入细细的清芬芳郁。
忽然,男子顿住了手,拈住了一根细细的发,轻笑道:“碧落,你有白头发了。”
他的笑容很清爽,很干净,有着和春日阳光般的暖意。可能笑得太多了,眉梢眼角,已有了细细的纹路,洒脱之中,便多了些令人安宁的沉稳。
碧落抬起头,望着那根细细的白发,眸黑如夜,亮若明珠。
“有了白头发……是好事么?”
“是,是好事。我会一直帮你洗着,到你满头青丝,变成蚕丝一样的雪白。”
-全文完-
情永韵如歌:忆秦娥 西风残照笑如歌(一)
东晋太元十二年,历城。
霜风凄紧,梧叶飘黄,秋色已浓,秋意已深。
一辆朱盖翠幄的马车缓缓在一处修葺齐整肃穆的陵墓前停住,十余名早在墓前守候的侍从齐上前拜见:“参见主上,王妃!”
“免礼,都备好了么?”
杨定一袭素色长袍,从车上踏下,清澈的眼睛在翠柏丛菊间的汉白玉雕花墓碑上转过,已蒙上一层忧伤和怅惘。
立刻有人上前答道:“回主上,都备好了。”
杨定便点头,转身撩过帘子,微笑向内唤道:“碧落,出来了。”
苍白瘦巧的手伸出,搭在杨定臂上,雪青色的云锦袖子拂在杨定掌心,凉而软。
杨定轻轻一笑,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扶下了车。
发黑如墨,眸黑如夜,雪青云雁纹暗花大袖襦裙,淡紫丝质披帛,衬着一贯的雪白容颜,这个往日总是剑不离手的女子,居然显出几分如不胜衣的柔弱。
“杨定,这是哪里?”她迷茫地转动着眸子,看着苍瞑的天空,寂寥的山色,轻轻道:“这里……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