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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生忠于苻氏大秦,绝不反秦,也绝不归隐么?”
杨定眸中仅有的亮彩也渐次消失,他僵着身体,好久,才同样疲倦地回答:“臣以杨氏满门立誓,一生忠于苻氏大秦。大秦在一日,臣便效忠一日,绝不言归隐。”
苻坚默然盯着他,半晌才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杨定再叩首,起身欲离去时,跪得久了,身体晃了一晃,差点又摔倒在地,碧落忙站起身,扶他一把。
杨定目光在她脱却血色的脸上一飘,立刻勉强一笑:“我没事,你……你早些回宫休息。”
轻轻挣脱碧落的手,他摇晃着身体,步履不稳地踉踉跄跄离去,那样明亮的阳光,那样绯红色的官服,都掩不去他行止间的苍茫悲凉。
碧落遥望着他的背影,似又看到当日在小山村中,杨定懒洋洋坐于草席上,拍着黄狗的头,眉目清润含笑:“我也不想回去。这里很好,很象老庄所期盼的国度。”
“……没有王图霸业,没有亡国仇恨,没有刀兵之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自给自足,自得其乐。邻里间的争吵,顶多为了东家鸡啄了西家青菜,或者西家孩童偷了东家梨子……”
黄狗也逍遥,将头搁到杨定的腿上,享受地半闭起眼睛,甩着尾巴,一下又一下,敲得草席噗噗作响。
一人一狗,如此陶醉,如此悠闲,以至正补着单衣的碧落,也渐渐在春光中醉去,觉得这种日子,果然再好不过……
这一切,都将成为一开即败的梨花春梦么?
“碧落!”
苻坚小心翼翼地将手搭上女儿的肩膀,拉回她的神智,轻轻问道:“你当真喜欢杨定么?”
碧落双眼都是茫然的漆黑,嘴唇张了张,竟然没回答出来。
苻坚虽不知他们三人间的具体纠葛,但杨定夏日突然离去,前往鲜卑营寨之事,却是早已知晓,当时便猜着他可能为着碧落而去,但终究未见他将碧落带回,便知自己这个女儿,还是选择了与自己为敌的慕容冲。
贺新郎 堪怜洞房痴儿女(一)〖实体结局篇〗
如今,她当真已放下慕容冲了么?
他仔细看着碧落的神情,心里忽然一跳,脱口又问:“你怀的,当真是杨定的骨肉么?”
杨定在他跟前时日不短,总觉得他的品格端方,应该不至如此;只是他屡次给信任的股肱大臣背叛,对自己的识人之明,渐渐失了原来的自信。
碧落闻言,身形一震,大而黑的眼睛慌乱地转来转去,只不敢对上苻坚的眼,好一会儿才挣扎着吐出字来:“自然……自然是他的……”
苻坚眼见她的犹豫,一时心都灰了,也懒得再问,扬手道:“算了,回宫去歇着吧!”
碧落绞着袖子应了,慢慢向外踏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眼中重又焕出几分神采:“父王,请……别为难杨定。不管他有几个宠妾,他……他应该都会对我很好。这一辈子,我已负他太多……”
苻坚怔了怔,旋即叹道:“朕知道了……你放心就是。”
紫宸宫一如既往的安静,没有主人的精心照料,菊花已早早地只剩了残埂,败叶破落地在风中飘着,也无人理会。
宫人少了很多,据说战乱时期节俭为本,裁撤了不少;再则没了主人,张夫人又抽调走了部分宫女内侍。碧落回到宫中时,连贴身服侍的宫人也大多去了,还好青黛仍在。
“姑娘你可回来了!你可真让人担心坏了!要去哪里,好歹告诉我一声啊!”
青黛一直念叨着,为碧落铺着衾被,理着衣裳,不时背过身去,擦去模糊的泪影。
而碧落再也别想无故出宫了。
碧落前脚才回宫,苻坚后脚便命了一小队侍卫守于紫宸宫外,轮班值守,走到哪里都有几名身手高明的侍卫随行,显然是给她闹怕了,担心她再度不告而去。
对苻坚来说,云不言留下的这个不声不响的女儿,并不比她母亲省心多少。
或者,尽快把她嫁了,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也是件好事。
第二日,苻坚谕旨下,云氏碧落慧娴有德,才貌双全,故收为义女,改苻姓,封新城公主,赐嫁领军将军杨定。
婚期定得很急,便在十一月十二,只有半个月的预备时间。
一时宫中议论纷纷,焦点集中在碧落的身世和亲事两方面。
有猜碧落是天王在外风流时遗在外的骨肉;也有猜是杨定喜欢上了碧落,天王才给了碧落一个名份好让她名正言顺嫁给杨定;甚至有人隐约听到些碧落与慕容冲的事,猜天王有意和慕容冲为难,硬把他心上人配给了自己的得意将领……
燕晴宫的张夫人自然早知因由,却很自然地保持了沉默,只加派了四名新宫女去服侍新城公主苻碧落。
碧落素来不好事,并不理会这些话,偶尔一点半点落到耳中,更多了层纳闷:她的真实身世,连宫中之人至今都不知晓,当日到底是谁传的消息给慕容冲?
虽是待嫁,碧落本就不事女红,加之深知这成亲不过是她和杨定演的一场戏而已,更不放在心上,只交给司礼太监和青黛处理,自己觉得身体略有平复,依旧到苻坚身侧侍奉,心境却已大不一样。
苻坚很少再提起云不言,常拉了碧落一起散步或用膳,即便国事危殆,待她还是一贯的温煦和蔼,并不迁怒分毫,显然努力想弥补父女二人被拉开了近二十年的岁月。
这便是父亲,这便是家。
也就是这陌生而令人向往的感觉,才让碧落由着杨定将自己带回长安,哪怕明知这是慕容冲最痛恨的选择,他甚至宁愿让她死……
有时,碧落便到南城去探望住在那里的奶娘奚氏,奚氏不知跟在她后面的侍卫更多是为了看住她,见碧落认祖归宗成为公主,出宫又有大队扈从相伴,大是欣慰,开心地将女儿女婿叫出拜见。
碧落看他们虽是寻常人家,但穿戴尚可,显然衣食无缺,碧落便以“姐”呼之,甚是尊敬。再问得自从奚氏回京,苻坚多有赏赐,乃至大半长安百姓食不裹腹,他家尚能偶见荤腥,过得甚是和乐。
“如果不打仗,就更好了!”
奚氏抱着自己两三岁的小外孙,牵着六七岁的大外孙,笑得很是开怀,连眉宇间的皱纹都淡了不少。
不打仗……
碧落无奈叹息,恐怕不可能吧?四处的烽烟,此起彼伏……
苻坚待碧落虽好,但对这门匆促的亲事显然并不满意,何况正值乱世,长安被西燕军队随时窥伺,城中物资粮草极是匮乏,百姓大多以稀粥渡日,皇家也不好铺张,所以在张夫人的安排下,新城公主的婚礼一切从简,随嫁妆奁只有常例的一半,衣饰也以简洁大气为主。
张夫人为此特地来找碧落说明过,碧落自然点头同意,再不想劳民伤财,增加苻坚负担。
出阁那日,苻晖、苻宝儿联袂来瞧碧落。
苻晖刚从城外回来,盔甲尚未及解,隐隐的血腥味正从甲片间传出。他盯着大红金丝翟鸟嫁衣披裹下那张妆容精致的绝世面庞,大声叹息:“丫的,你这丫头,怎么好死不死是我妹子?真便宜了杨定那小子了!若有鞭子在,真想再把他抽一顿。”
贺新郎 堪怜洞房痴儿女(二)〖实体结局篇〗
话未了,便被苻宝儿一脚踹出了房:“三哥,天底下有你这么做哥哥的么?这么大好日子,你扯什么淡?拿青盐擦牙去!”
青黛极是配合,一待苻晖出了房门,立刻闩上,转身冲着碧落和苻宝儿嘻嘻笑着做了个鬼脸:“他便是欺负公主,也只欺负着这一次了!嫁入了杨家,他还好意思赶人家内堂去数落公主么?”
这一两年间,苻宝儿已长高了不少,少了原来的丰润娇憨,多了与张夫人甚是相像的高贵和颀秀。
她目注着碧落,良久才叹道:“碧落姐姐,若是杨定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碧落因杨定本是她的意中人,正在不安,听她如此说,倒是意外,微微笑道:“他……应该会不欺负我吧?”
苻宝儿双瞳翦翦若水,牵了碧落的手,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