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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的,留下来侍奉朕吧!”
杨定蓦地抬头,眼中是克制不住的两团火焰。
那女子在惊叫:“不!将军,我只跟着将军!”
慕容冲缓缓扫过杨定忍不住变色的面容,优雅地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微笑道:“来人,将她送入后宫,今晚……侍寝吧!”
“我不,不,我只要将军,将军救我……”女子的挣扎激烈起来,几乎是被侍卫提得凌空,硬往殿外架去。
“韵儿,去吧!”杨定忽然很轻地说道:“是杨定无能,不能保护你。”
那叫韵儿的女子便安静下来,满脸泪水地望一眼杨定。
杨定闭上眼,不去看她,脸色已是惨白。
韵儿顿了片刻,垂下头,默默在侍卫的押送下走出大殿,跨出包金飞凤的檀木门槛。
一殿的死寂中,若有慕容冲的轻笑,却很快被殿外传来的一声闷响打断,接着是侍卫的惊呼。
杨定猛地睁眼,失声叫道:“韵儿!”
再不顾是否在慕容冲跟前失控,他疯了般冲出去。
慕容冲的只听自己仿若快要僵死的心,忽然便剧烈地跳了起来。他扔了茶盏,也快步走了出去。
殿前的汉白玉栏杆,皑然如雪,隔几步便雕刻着人高的龙头,龙须翘卷,怒目昂扬,此时一大汪的鲜红,正从龙头张开的巨口处缓缓挂下,似是被生吞的食物迸溅出余沥。
满额鲜血的韵儿正被杨定紧抱在怀中,喃喃而语:“将军,来世,我还要嫁你。”
杨定低低道:“好,来世,我还娶你。”
那韵儿便笑了一笑,梨涡如醉,盛满了春情无限,似说不出的心满意足。她伸出手,握住杨定额际挂下的一缕散发,颤抖着为他拢到冠中,再将头往杨定满是污水的衣衫上轻轻蹭了一蹭,终于,无声无息地,垂下了手。
她那满是鲜血的面容,居然美得出奇,也宁静得出奇,黑黑的瞳仁中,分明还倒映着她的心上人悲伤的面孔。
杨定跪坐在地上,粗糙的手指温柔地在韵儿脸上轻轻摩挲,一双眼睛,也只望着韵儿的面容,仿佛要将这女子的眉眼口鼻,深深刻到心中。
许久,许久,他才道:“我这一生,有我喜欢的人,有喜欢我的人,也算没白活了。义父,将我们葬在一处吧!”
言毕,他迅速拔出韵儿鬓间镶宝银簪,珠光闪烁晶莹间,竟是飞快扎往他自己的心口。
高盖惊呼,欲待去救时,因慕容冲也已走出,迫于礼仪,他只能随在其后,想抢上前已是来不及了。
这时只听“嗡”地一声,亮彩一闪,金簪已掉落地上。
竟是飞景剑!
竟是慕容冲的飞景剑在要紧的关头出了鞘,飞快地在杨定腕上划了一道,重重伤了他的手臂,却逼落了他手中致命的金簪。
“如果朕不想你死,你可没那么容易死。”
慕容冲冷淡地丢下这么一句,一摆袖,目无表情地迅捷离去,快得连内侍们都来不及跟上。
只他一个人知道,他走得那么快,只是因为担心,担心他留得略久,也会失态,失态地大哭,或狂笑。
情之所钟,生死以之。
这种情感,他并不是不曾拥有过。
甚至,他远比杨定幸福。
他们是彼此相爱,心心相印。
可终究,他放弃了。
到底值不值得?值不值得?
高盖过去紧紧握住杨定流血的手,恨得差点一巴掌甩到义子的脸上。他高声喝骂:“你是不是疯了!”
杨定神色木然,唇角欠动几下,忽然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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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秦建元二十一年,东晋纪年太元十年七月,秦王苻坚出行至五将山时被姚苌军队所围,被俘于某处佛堂。被俘之时,秦王神色自若,照旧传膳用膳,不失帝王气度。
东晋太元十年八月,姚苌派人劝说秦王苻坚交出传国玉玺,禅让皇位。秦王苻坚因自己素来待姚苌仁厚,却受到这等凌逼,愤怒拒绝。姚苌亲自找苻坚秘谈,二人发生争吵,不欢而散。有幸存的亲卫隐隐听到他们提到了死去的蔡夫人,以及蔡夫人的遗孤苻锦儿。
当晚,苻坚亲手杀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南阳公主苻宝儿及始平公主苻锦儿,他对张夫人说,绝不能让姚氏凌辱自己的女儿。
第二日,姚苌听闻此事,令人将苻坚缢杀。随行的张夫人和幼子苻诜,当即自杀相殉。苻坚死时,姚苌所率的后秦将士无不为这位以仁治国的君主默哀。
太元十一年十月,为稳定军心,慕容冲派高盖率师五万北征姚苌,杨定以义子身份随同在高盖身畔。以这两人的领军才能,很多人估料,此战必胜无疑。
但高盖竟输了。
不但输了,而且违背了当年效忠燕室的承诺,降了姚苌。
杨定厌恶姚苌,再次与义父分道扬镳。
高盖问他:“准备去哪里?”
杨定淡漠回答:“我想……回家乡了。”
他的家乡,在仇池。
高盖也很想问问他,知不知道碧落去了哪里,打不打算去找她。
但杨定似什么也懒得说了,单骑只影,乘了秋风而去。
华铤剑被他负于肩上,孤零零的,并没有一把能与它相配的宝剑。
或者,只是经历了太多的事,再也没有勇气去寻找另一把宝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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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伐后秦失败后,西燕帝王慕容冲终日在长安宫中与众妃嫔取乐,并课农筑室,表明不愿回归关东之意,让鲜卑众将领越来越不满;有忠诚臣子相劝时,慕容冲动辙严刑相对,苛峻与当年的慕容泓相若。
太元十一年三月,惹来众怒的慕容冲终于被左将军韩延所杀,另立了鲜卑贵族段随为燕王。
慕容冲死时,正卧于两美人腿间,醉眼迷离,连飞景剑都不曾拔出,丝毫不像那个曾经出生入死领兵征战上百回的绝世修罗。
更诡异的是,他被一刀砍下的头颅居然比他生时还要俊美几分,容颜如雪,唇角含笑,眸光明净,澄澈得如同刚刚出世的婴儿,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无恨无爱。
那两个他最宠爱的美人,一个色若梨花,唇若含珠,一个发黑如墨,眸黑如夜。
慕容冲一死,这本就处于夹缝间的西燕朝廷,自此更陷入混乱之中,诸将彼此攻讦,君主屡次废立,最后慕容皇室的旁支慕容永登上帝位,带领鲜卑人回关东,定都长子,继续延续着西燕政权。
而杨定回到陇西后被旧部拥立为王,继续着征杀生涯。
可手中越来越多的土地和财富,当真能填满越来越空的心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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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白了少年头。
只有那村头村尾的桃花,还是一年又一年地开着,谢着,自顾妖娆,将大捧大捧的落花拂于水中,随着清澈的溪水一路潺湲。
有眸黑如夜的女子,一身布袍,青帕包头,提了一竹篮的衣裳,走到溪边去浣衣。
她的身后,一个男童蹦跳着,满脸稚拙笑容,不断问着那女子:
“娘,我们中午吃什么?”
“娘,门口那株杏树,今年的杏子会甜么?”
“娘,王婆婆说,她家的黄狗生了小狗,会送我一只。你说,我们要花狗,还是黄狗?”
女子浣着衣裳,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自己的儿子,色若梨花的面庞,因为用力的缘故,有一抹轻淡的红晕散开,竟与那盛开的桃花颜色相若。
那男童继续在唠叨着:
“娘,河对岸的桃花落尽,有了小小的桃子了。”
“娘,为什么有的桃花开得早,有的桃花开得晚?”
“娘,那位叔叔为什么一直看着你?他看了好久了,为什么看起来像要哭啊?”
女子抬起头。
对岸桃花落尽,一男子抱着肩,背着剑,倚树而立。
他还是初见时那身杏子黄的长衣,宽袍大袖,颇有点像江东晋朝的装束;他的眉目也不改俊朗,唇角笑意懒散而清爽,有细细的纹路隐约可见。
只那懒散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