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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西平王派人将那个侍女抓了过来,并且伪装成那个侍女偷窃了东西,自己畏罪逃跑,随后,派人盯着侍女生下了沈元亦。
沈元亦没能够在母亲身边呆多久,沈元亦一岁多的时候,那个侍女便因为长期劳累而病死了,沈元亦也被送到了皇家最黑暗的训练杀手工具的地方,还没有学会走路就必须要学会拿刀,还没有学会说话,就必须要学会杀人,那就是沈元亦从有记忆开始,就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样的训练,对于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来说,跟折磨谋杀无异,可沈元亦就这么坚持着活了下来,一直到他五岁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西平王。
西平王一眼就看到了沈元亦那张酷似沈崇之的脸,心里在嗤笑沈崇之的两个儿子,居然都不如这么一个私生子长得像自己的时候,心里多年的怨恨也瞬间爆发了出来,迅速吞噬了他的理智。
一个五岁多的孩子,在西平王的鞭子下面痛苦求饶,几度欲死,可都活了下来。
西平王看着沈元亦就仿佛看到了沈崇之,他就以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心里多年的不满,以残忍虐待的手段来对待一个孩子。
其实沈元亦身上有很多新旧交错的伤痕,只是一直没有被外人看见而已,那都是在西平王府留下来的。
不仅仅是要训练,被虐待,沈元亦还必须每天都接受洗脑,每天都会有人告诉他,他的爹爹是当今最有名的大将军沈崇之,但是那个人却是一个负心汉,明明欺负了他的娘亲,却因为惧怕自己的夫人,而抛弃了他们娘俩,逼得他娘惨死,也逼得他不得不走到了这个地步。
西平王会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他就是要培养出一条狼,然后让这条狼去咬沈崇之,让他感受一下被亲儿子害死的痛苦滋味。
他的想法很完美,差一点儿就要成功了。
可他唯一不知道的是,沈元亦不需要培养,他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是一条狼崽,后面的磨练,都是考验,让他一步一步成为一条心狠手辣的狼而已。而这条狼是有智慧的狼,他不是狗,他知道自己该恨的人是谁。
不过,他对沈家也没有谁什么好感就是了,只是更加痛恨给了自己痛苦人生的西平王。
事实上,前世的时候西平王几乎成功了,覆灭了沈家,夺走了穆海柔……可是,这一世,却因为沈晏的重生,某一个小小的点不一样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沈元亦,也不再是原来那个沈元亦了。
☆、章144 兄弟相见
楚苍越一路回苍梧城,没带多少东西,身边也就只有一个老仆,一个下属,六匹快马换骑,最终抵达苍梧城的时候,六匹马都给累死了,可想而知,他这一路赶来,有多么的紧急。
原因无他,为了沈晏,他在燕京耽搁了太多的时间,原本是十分从容的赶路,最后却整得一片兵荒马乱。只是,作为主上的楚苍越没有说什么,他的下属自然不敢言语,楚苍越的御下之道一贯残酷而强大,他的下属仆人们敬畏着他的强大,也恐惧着他的手段。
一个萝卜一个大棒,倒是将君王之学贯彻得彻底。
可是这么慌忙的赶路,楚苍越还是在中途停留了一天,去见了那个人。
其实是一个非常普通平凡的小城,城中的人安居乐业,和美善良,因为这里是著名的圣人故里,是受到全天下都尊敬的地方,这里还有天下除了国子监以外,最神圣的书院,是天下学子文人都向往的地方,国子监也许除了很多文臣大将,但是,真正的大儒清流,名垂千古的大文豪,有三分之一都曾经在这座书院就读过。
这样超然的地位,无论是哪方的野心家,都知道这个小城包括那座书院是不能碰,这里是属于文人的天堂,碰即死。要知道,就算是自信心膨胀到极端的人,只要有点脑子,都不会觉得自己有能力在对付了这座小城,以及针对了那家书院之后,可以无视天下学子文官的怒火。
前朝最后一位昏君,那般昏庸无道,每天睁眼闭眼,就不知道杀了多少文官,朝中的文官被他杀了个七七八八,朝中不少职位空缺都无人敢坐,最后朝纲混乱前朝覆灭。到了新朝建立的时候,文官势力又重新冒头,新秀老人层出不穷,很快占据半壁江山。
君王们都知道,文人是杀不绝,只要有一点种子,便是春风吹又生。
所以,既然不能斩草除根,自然只有敬而远之。
这座小城有一条很著名的河,天下人都知道的河,叫做圣人河,当年圣人就是在这里参悟了自己的道,最后将自己的学说思想传播到了全天下,启蒙了愚昧的先民,开创了思想百花盛开的时代。
小城的人靠着这条河,吃水,洗衣,划船,这条河,也是他们的生命之河。
圣人河边一荒凉偏僻处,有一座简陋的草屋,简陋到什么地步,仅仅是用脆弱的茅草搭了两间屋子,窄小而昏暗,也许到了下雨的季节,屋子还会漏雨。
可有人,仍然在这座屋子里面生活着,好似自得其乐,而谁也不知道,住在这里的,会是曾经名震天下的当代真名士楚苍睿,天下人都以为死在海难中的楚苍睿。
当楚苍越阔别已久见到自己的哥哥时,也几乎认不出来他。
不再是以往那副高洁不染尘的名儒模样,也没有从容淡雅的贵公子做派,更没有书卷文生的君子远庖厨。
他穿着一身麻衣,不是沈晏第一次见到楚苍睿的时候,他身上穿得仙风道骨的麻衣长袍,那时候他身上虽然是麻布,但内衬是极为名贵的面料不说,连麻布也是精心织成,紧密又轻薄,比名贵面料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是他现在身上,是真的一身极为普通的麻衣,换了其他类似于楚苍睿这种锦衣玉食长大的贵公子,估计那身娇嫩的皮肤都会被这粗糙的布料给磨破了,可楚苍睿很是自在,还大大咧咧地挽着裤脚,踩着一双破旧的布鞋。
他头发凌乱,不再是以前的高冠博带,只是在脑后扎了个小辫,也不知道多少没有打理自己,胡子拉碴的一张脸,俊美的五官被遮去,从外表看,就是一个普通的渔夫,提着渔篮,坐在河边垂钓,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若要说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从容淡泊的气度了,那种尊荣是刻在骨子里面无法抹去的,这也是楚苍越能够迅速认出楚苍睿的原因。
他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
很久以前,他是怨恨楚苍睿的——为什么不抓住我伸出的手,为什么不能像其他的哥哥一样保护我,为什么就不能停下脚步等等我……
楚苍睿走得太快,也永远走在他的前面,留给他的只有背影。
可是隐藏在怨恨下的,还是对兄长的那份孺慕,他的哥哥是让人羡慕而尊敬的,他的背影也是强大——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苍凉而佝偻的,仿佛老了十几岁。
楚苍越知道为什么楚苍睿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只是因为自己。
估计在楚苍睿的眼中,他楚苍越还是当年那个怯生生躲在他后面的小孩儿,没有担当,只知道泪汪汪地看着他,乞求着他。虽然那样的楚苍越让他失望,但当楚苍睿看清楚了真正的楚苍越之后,事实反而打击到了他。
因为他的弟弟,展露出了他黑暗的野心,露出了他狰狞的爪牙,彻底颠覆了他的心。
在沈晏的是死讯之后,楚苍睿彻底决定放弃一切,亲手策划了当初的皇帝宝冠失窃一案,先以出海之名,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离开的,实则自己潜入宫中,偷来了灵石,带着弟弟楚苍越远走高飞,想要给他续命之后,再慢慢寻找其他解毒办法。
可以说,在得知沈晏死了之后,楚苍越是楚苍睿唯一的寄托了,他放弃了家族,放弃了楚家长子的身份,放弃了当世名士的荣耀,放弃了所有。
可是,楚苍越的改变,却给了他当头棒喝。
怪不得他那日潜入皇宫偷宝会这么顺利,怪不得整个计划都进行得万无一失,原来,都是他以为的羸弱弟弟在背后策划。
这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楚苍越示意身后两个人退下,自己孤身一人走上前。
他故意发出了声响,可楚苍睿却没有回过头。
楚苍越知道,他是听到了的。
穿着一身雪衣的楚苍越,毫不在意地在楚苍睿的身边盘腿坐了下来,名贵的冰丝面料落在地上,却不染尘埃,依旧一片雪净。
“你来做什么。”楚苍睿不用回头,就知道了。
他在这里住了好几年,真正知道他的身份的,也就只有这个弟弟了。
楚苍越静静地望着河心,平静说道:“我要回去苍梧城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带给了楚苍睿很多的信息。
他猛地一震,倏地回过头,死死地看了楚苍越许久,最后闭上眼睛,所有的情绪都沉寂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