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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洛倾雪回过神来时,入目是盛放的粉色花瓣,连青石小道上都被缤纷的落英铺成了香花小道;漫山遍野的粉红、翠绿;谁道是红绿最是丑,这样美好的一幕一幕,倒是让人赏心悦目到了骨子里。
“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洛倾雪由不得有感而发,“原来这世间果真有香雪海这样的地方。”
容末低着头,淡淡地笑着,亲手执了茶壶给洛倾雪斟了一杯,“尝尝,这是院子里的下人们取了梅上雪与最鲜嫩的桃花瓣所酿造的,比之你的梅子酿如何?”
瞧着那担着淡淡黄色的液体,在白瓷薄胚的茶杯里,澄澈透明散发着淡淡的醇香;举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虽然带着酒的烈性,可是清香甘醇,回味无穷,“的确是好酒。”
“呵呵,喜欢我让人给你多带一些回去。”对洛倾雪,容末可从未小气过。
“不用了。”洛倾雪摇摇头,以她的医术又怎么会闻不出来,这桃花酿里面蕴含着极大的药性;起码耗费了上百种珍惜草药,而且还都年头不短,的确算得上是上好的药酒;而且这酒里面添加的桃花,女子若是每日能饮上这么一小杯,美容又养颜倒是极好的。
容末淡淡地笑着,“素素与为夫还这般客气吗?”
“……”洛倾雪本能地嚅了嚅,想要反驳;可想到昨日他那般的情绪激烈,虽然后面好歹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误会也顺利的解除了,不过她却再不敢轻易与他开那样的玩笑,只是这……为夫,娘子,这样的称呼,不管是前世、今生,他们都没有过过明路,纵使已经走完了最后一步那也是迫于无奈;现在陡然听到这样的叫法,实在是,实在是……
瞧着洛倾雪那小脸羞红得直红到了耳根,容末也不再打趣她,过犹不及;他可是比谁都知道洛倾雪的性子,这丫头难得没有与自己呛声,只怕是昨日那番当真吓着她了吧。
“素素。”容末再次开口。
“嗯?”洛倾雪眉宇微微颦蹙着,抬起头。
这十里桃林深处的亭子,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纵然她并不清楚这桃林里面的弯弯绕绕,可这么久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走过来,实在有些不同寻常;不过想到面前这男子的身份和手段,她也释然了。
瞧着眼神时而懵懂,时而清明,时而灵动,时而狡黠的女子,容末心中陡然露出淡淡的笑容,带着释然,带着欣慰,“关于太子他……”
‘唰!’
洛倾雪的面色陡然就沉了下来,原本还清澈的眸子顿时染上了些许暗色,宛若千年深潭般,让人一眼望不到底,好似要将人所有的心神全都吸进去般,“别跟我提他。”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容末语重心长,倒不是他有多好心,想要替凤城歌说话,只是对面前这女子很是心疼;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对洛永煦的怨恨;只是如今到现在这个地步,感情又复杂了很多。洛永煦这个人,纵然有千般不是,可却到底因为他才让他们母子三人得以保全,这是不争的事实;“你可是担心云皇会对镇北侯府出手?”
洛倾雪顿时沉默了,“……”
镇北侯府手握左军兵权,在如今整个皇朝不过三军规制的情况下,的确算得上是重权在握;但凡洛永煦又半点老侯爷的勇谋,她也不会担心镇北侯府有朝一日会落得如同前世那般家破人亡的境地;他们兄妹三人既然已经注定了不是洛家的血脉,但洛家养了他们十五年;以往纵使有再多的不是,可就算她没办法对他们对母亲的伤害释然,可是她也没办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镇北侯府覆灭而什么都不做;那是母亲最后都放不下的地方,不管母亲是出于感激,出于愧疚,还是其他……既然是母亲的遗愿,镇北侯府决不能倒!当然,她是不介意镇北侯这个位置换人来做就是。
洛永煦,孟氏,他们对母亲的伤害,她同样无法释怀的;两股矛盾的情绪和情感在心里激烈的碰撞着;她既期盼着镇北侯府能永远地传承下去,可又恨不能洛家就此破灭,好报了当年母亲的仇怨。
“镇北侯手握军权,凤临使队处入流云境内,云皇便将平南将军一家马不停蹄地召回云都,其心可见!”容末语气淡淡的,却说得很是客观。
其实这些道理,洛倾雪何尝不明白,别忘了,当年她可是领军上战场的将军!
她薄唇紧紧地抿着,有些事情说来容易,可却就是放不下,“镇北侯府,我很过,怨过。”望着天空,她的声音空旷渺远,“那个时候,我无时不刻地不想着让镇北侯府就此破灭,可最后当镇北侯府真的被灭门的时候,我却并不开心。”
“……”容末抬手拦着她的腰,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小意地拍慰着。
“你知道吗?镇北侯府纵然有千般不是,那都是孟氏和洛永煦的不是。”洛倾雪痛苦比闭上眼,“前世,大哥,哥哥都是为我而死;泽哥哥、书哥哥也是因我而亡;整个镇北侯府的男丁,一个一个……如果不是我执意嫁于云景疏,他们就不会……”
容末轻轻地拍扶着她的背,虽然那些事情早就知道,可当真听到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心头却还是心疼难耐,“别哭了,都过去了。”
“……”洛倾雪窝在容末的怀中,眼泪却怎么停不下来。
“上苍怜悯,给了我们重来的机会,这一次,我绝不会给那些人伤害你的机会,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容末的声音很轻,很低,可是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的心此刻是怎样的绞痛难忍;他放在心里,捧在手里想要疼宠的女人,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只是想保住他们的孩子,可是却……他最后留下那样的话,“洛氏倾雪在,盟约在;洛氏倾雪亡,盟约亡”,他以为,有这样的承诺,她至少能平安的度过百年;百年之后,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又能重新相遇,可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低估了云氏皇族的野心,也高估了云氏皇族的智商。
洛倾雪闭上眼点点头,心里却是无比的坚定,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哥哥们和堂哥们再去做那些无谓的牺牲了;容末健在,凤临便不会挑起战端,哥哥们不用上战场,便不会被那些人有可趁之机。
“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不想与太子相认?”容末低着头看着她。
“母亲到死都放不下的,我应该替她好好守着。”洛倾雪闭上眼深吸口气,语气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当年他既然选择了离开,选择了丢下母亲独自面对,那现在又何苦非要找回来。”
容末嚅了嚅唇,那句不是故意的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不管当时的凤城歌是因为什么离开,留下一个未出阁的闺阁女子去面对那样的事情,的确是太过了,也不怪素素有此心结。
洛倾雪深吸口气,“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母亲看到宋芊芊都会带着那样爱怜的神色,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她知晓冯素烟和洛永煦暗地里的那些腌臜事儿却从不开口。”
“……”容末无言。
“那是她欠下的。”洛倾雪闭上眼,“纵使当年的冯素烟也是耍尽了手段,可宋芊芊是洛永煦的女儿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霸占了原本属于宋芊芊的位置,享受着属于她的一切……”
容末摇摇头,“素素,你太执拗了;且不说若非是你,若非是你哥哥,若非你母亲有静安太长公主这样的母亲,太祖皇帝又如何肯钦封世子、郡主这样的头衔。”
“当初的冯素烟耍尽了手段,抢了原本心仪姐姐的男子,最后落得那样的地步也是她咎由自取。”说着,容末的眼底猛然划过一道狠戾,“更何况这些年,如果不是因为你母亲,因为你和你哥哥,镇北侯府焉能至今屹立不倒?”
这些道理,洛倾雪何尝不明白,只是……纵然理智上明白了,可情感上却很难过的去那道坎。
“所以,别想太多了。”容末轻轻地拍慰着洛倾雪,语气淡淡的,“至于太子,你当真不想认那咱们就不认!”
洛倾雪瘪瘪嘴,抬起头眼神悠悠地瞪了容末一眼,这人纵使三句话不离……没个正行的;只是她却没有注意到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几株桃树竟然像是活了一般,不断地挪动着位置。
“你,好你个容末,你的爪子放哪儿呢!”陡然一道略带狼狈又气急败坏的嗓音响起。
洛倾雪顿时像是触电了一般飞快地从容末怀中闪身出来到石凳上坐好,瞧着凤城歌狼狈的模样,脸上带着些许尴尬的神色。
容末仍旧气定神闲,不怒不笑地瞧着凤城歌,“这凤太子要游园,这是怎么了,满身的桃花。”
“……你,你……”凤城歌指着容末,可眼角挂着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