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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我缺少锻炼,没走多远,我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但达召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见我呼呼地喘着粗气,他只是淡淡地说道:“还有很远的路呢,现在不能休息,否则天黑之前就到不了村寨了。”
“天黑之前?”我一听这话,差点没坐在地上,敢情这是要走一天的打算呀。不过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如果不紧紧地跟上达召的步伐,我大概很快就会迷失在这座山林里。
这一路走了整整三个小时,我们只在中途的一处小溪的地方休息了一阵子。
太阳临近落山的时候,我终于依稀能够听见有人的声音,于是便问达召,道:“是不是快到了?”
达召点点头,继续走着。可是,我走着走着,心中却起了疑问。这个阿姝娜,竟然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虽然我也知道南方的许多省份的山区中都有鲜为人知的小村落,他们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以前,我还挺羡慕他们这种生活,可是现在一想,哪里是他们不想与外界联系,只是这山路曲折漫长,实在是堵塞了对外的沟通。
我父亲说他当年曾经来这里考察,这我倒是相信,但他说他被强盗团伙劫持,我倒是有点不相信了。如果说这样的深山老林里能有强盗团伙,那这帮强盗估计得天天喝西北风,想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玩“此路是我开”的劫道游戏,估计也只有这里的山民了。我心想,难不成我父亲当年就是被这帮山民给劫持了,然后又被那个所谓的阿姝娜大巫给救了?
我正思索着,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一个建在两山之间的狭窄平原上的小村落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了。我看了一眼手表,马上就要四点钟了,快是吃晚饭的时间,心想这里总不至于连顿饭都不供吧。
还好,达召边走边对我说:“我先带你去我家吃点东西,等你吃饱了再去见阿姝娜大巫。”
我一喜,心说他终于提到阿姝娜了,这一路上,我从开始就想问他有关阿姝娜的事情,可是他却总是一言不发,让我找不到契机,这下子,我正好佯装随口问道:“大巫?那个阿姝娜,是个巫婆吗?”
话音刚落,达召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自知无意间冒犯了他,慌忙改口道:“你别误会,我没有不尊敬她老人家的意思,我也不懂你们这里的风俗,我怕一会儿见了她老人家说错话,还请你多多指教,多多指教。”
达召转过头,说道:“阿姝娜大巫的确是个巫师,但绝不是你们这群汉人所理解的那种无知的骗子。”
我忙点头称是,继续问道:“这么说,那阿姝娜大巫在你们村落里地位很高喽?”
“至高无上。”
“那你们的村人也都十分敬重她老人家,对吧。”
“那是自然。”
“那她的孩子,你们也都很敬重吧。”
“你在胡乱说什么?”达召又一次发怒道:“阿姝娜大巫从未出嫁,怎么会有孩子!”
我连忙赔笑说道:“达召大哥,你别动怒,我一个毛头小子,从东北来的,啥也不懂,说错话了,绝没有不尊敬你们阿姝娜大巫的意思,你可千万别见怪呀。”
达召不再理我,继续走着。此时,我们已经进入了村落里,四周是十分典型的苗族建筑,多半都是木屋,古香古色。村里的人也都是传统的打扮,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女苗族人,头上戴着很多银器,倘若是在山外,她们肯定很惹人眼目,可是现在在这山里,我这一身卫衣牛仔裤却显得格格不入,那些苗族的姑娘一眼便可以看出我是个外来人,时不时走过三三两两的姑娘看了看我又都相视而笑。这样一个地方,若好好开发,肯定能成为一个知名的旅游景点。
但是,我现在却无暇去欣赏这些村景,因为此时的我已经陷入一种巨大的疑惑之中。刚才达召的话,明显与我父亲所言有所出入。首当其冲的就是我父亲所谓的救命恩人的后人,也就是阿姝娜的后人。可这阿姝娜既然是这里受众人景仰的大巫,且从未嫁人又何来后人呢?其次,我总觉得这阿姝娜要将她所谓的后人托付给我的父亲这件事有些蹊跷。既然阿姝娜身为大巫,那肯定是不愁吃穿,尤其是苗族这种时至今日仍然十分重视巫文化的民族,巫师无疑相当于他们的精神领袖。这样的一个人,就算她真的有后人,也用不着托付给远在天边的我的父亲,在这村落里,恐怕随便交给某户人家,对方都会全心全意地照顾。
这时候,我心里有个荒唐而又十分符合逻辑的猜想——难不成,我父亲当年和这个阿姝娜发生过一些事情,致使这阿姝娜怀了孕,而那阿姝娜的后人其实便是我父亲的私生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阿姝娜把她的后人托付给我父亲,那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这也就是说,我这趟是来接我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也太扯了!虽然按照逻辑推理来说,这样的解释无可挑剔,可是,依我对我父亲的了解,他是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我正想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达召的家了。他的家跟周围许多户人家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走进屋子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达召的妻子很漂亮,有些害羞,此外,他还有一个八岁的儿子,长得跟达召简直一模一样。我想简单跟那娘俩简单客套一番,可惜那娘俩却不会说汉语,我也就直接跟达召动筷吃饭。本来还以为能有什么特色菜,结果一看,却顿感失望,都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惟独那自酿的米酒格外好喝。其实,这也正常,苗人虽说是少数民族,但是却与汉族的关系最为密切,两个民族早在上古传说的时候就有过交集,当年蚩尤的三苗九黎部落与炎黄二氏争霸,两个民族就已经相遇了。日后,两个民族文化的交流碰撞也就更加频繁了。虽说我并不怎么爱好历史,但从小耳濡目染,多少也懂得一些。
吃过饭,达召终于带着我去见望那个颇有神秘感的阿姝娜了。此时天色已晚,我跟着他的带领,在村落的小路里七拐八拐,根本无法辨别方向,走了好一阵子,总算走到了一处远离村落的僻静木屋。
这木屋与村里其他的房屋相比未见得如何好,但是却比较大,是由五六间木屋合建的。我在达召的带领下走上前去,甚至还有几个黑脸苗人挡住了我们,我见达召跟他们用苗语简单说了几句,那几个黑脸苗人狐疑地看了看我,才将我们俩放行。
那阿姝娜的住宅很老旧,看样子房屋已经有些年头了,屋檐下挂着一些奇怪的木质装饰,像风铃一样,随风摆动。达召让我站在门前等一阵子,他要进去通报一声。我在屋外等了一支烟的功夫,达召才从里面出来,对我说道:“进去吧。”
我犹疑了一下,问:“你不进去?”
达召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我也就只好自己走了进去。
一走进屋子里,我就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这木屋虽然从屋外来看还算干净古朴,可是屋内却有一种一场难闻的味道,像是某些东西发了霉,同时又像是一些草药的味道,我仔细分辨了好久,才发觉,这是老年的味道。想必很多人也都有这种体会,年轻人凡是去老人家里做客,无论这家里收拾的怎样干净整洁,可还是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只有年老的人的身体能发出来,那是一种大限将至,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所发出的味道。
我走进的这间屋子,是这一排五六间小木屋中最小的一间。屋里很阴暗,小窗都用粗布盖住,光源只有两盏烛灯,发出明明晃晃的光亮。我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后,发现小屋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年轻貌美的苗族姑娘,她戴着传统的苗族银器,看样子是经过一番盛装打扮,头顶上的银质装饰让她显得有些头重脚轻。我心道,难道,这人就是阿姝娜?这也太年轻了,看样子比我还要小几岁呢。
我走到那苗族少女的面前,她也不说话,也不看我。我心说,这山里的人民可真是一点都不热情呀。我刚想跟她开口说话,一个分外苍老沙哑的声音却突然响起,说道:“继云的后人?”
也不知是被这屋子里阴森的氛围所影响,还是这声音确实有些恐怖,我被这一声着实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声音的来源是在屋子东南角的方向传来的,那里没有烛灯的光亮,我走进一看,发现那里挂着一块棕色的粗布帘子。
我应声回答说:“是,我父亲是范继云,您就是阿姝娜?”
帘子里的人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一只枯干的老手从帘子里伸了出来,冲我招了招手,看那样子是在招呼我过去。我看那老手简直骨瘦如柴,那一招手似乎就像是被风吹得轻摇摆动一般。看样子,这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