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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什么?”
“她是个软弱的女人!她不忍心看见她的老巢卖出去。”
“那您为什么卖出去呢?”薇罗琪卡问。
“卖出去的不是我们,太太,而是银行。……”“奇怪,那您怎么会容许的呢?”
米哈依洛夫惊讶地斜起眼睛看一下薇罗琪卡绯红的脸,耸一耸肩膀。
“要付银行的利息啊,”他说。“每年两千一百卢布!可是这笔钱到哪儿去找呢?人就不由得痛哭流涕了。女人,当然,都是软弱的人。她既为这个老巢难过,又为孩子难过,还为我难过,……在仆人面前也觉得难为情。……刚才你们在那边,池塘附近,说这个要拆掉,那个要修建,可是那些话对她来说就象是往她的心里扎了一刀。”
柯瓦列夫的妻子走回去,经过正房,看见窗子里有小剪短头发的中学生和两个小女孩,都是米哈依洛夫的孩子。那些孩子瞧着两个买主,心里在怎样想呢?薇罗琪卡多半了解他们的想法。……等到她坐上四轮马车,动身回家,不论是这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还是想找个饶有诗意的小角落的渴望,对她来说就都失去一切魅力了。
“这一切是多么不愉快呀!”她对丈夫说。“说真的,应该给他们两千一百卢布!让他们在自己的庄园上住下去才好。”
“你可真聪明!”柯瓦列夫笑起来。“当然,应该可怜他们,不过话说回来,这怪他们自己不对。谁叫他们把庄园抵押出去的?为什么他们不好好经营呢?对他们甚至不应当怜惜。如果动脑筋把这个庄园治理一下,采取合理化的经营方法,……着手饲养家畜,等等,那么在这儿是可以生活得很好的。……可是他们这些猪却什么也不干。……他一定是个酒鬼和赌徒,你看见他那副嘴脸吗?她呢,一定喜欢打扮,很会花钱。我可知道这班蠢鹅!”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他们呢,斯捷巴?”
“我知道嘛!他诉苦说没有钱付利息。我就不懂:怎么会挣不出两千来呢?要是采取合理化的经营方法,……给土地施肥,着手饲养家畜,……要是大体上顺应气候条件和经济条件,那么即使只有一俄亩地,也还是能活!”
在回家的路上,斯捷巴讲个不停。他妻子听着他讲,相信他的每句话,然而先前那种心情却一去不复返了。米哈依洛夫的苦笑和那两只闪了一下就不见了的泪眼,没离开过她的脑际。后来幸福的斯捷巴两次去讲价钱,终于用她的陪嫁钱买下了米哈尔科沃庄园,可是她感到气闷得难受。……她的想象力不断画出米哈依洛夫带着家属坐上马车,哭哭啼啼地离开他们住惯的老家。她的想象越是阴暗,越是伤感,斯捷巴却越是神气十足。他用最强横的权威口气大讲合理化的经营方法,订购大批书籍和刊物,讥笑米哈依洛夫,最后他经营农业的渴望变成大胆而肆无忌惮的夸耀了。……“你瞧着就是!”他说。“我可不是米哈依洛夫,我要做出个样子,叫人知道工作该怎么干!对了!”
柯瓦列夫夫妇就搬到空荡荡的米哈尔科沃来了,首先扑进薇罗琪卡眼帘的就是原先住在这儿的人们留下的残迹:孩子写的课程表、缺脑袋的玩具、飞下来讨吃食的山雀、写在墙上的“娜达霞是傻瓜”一行字,等等。为了忘却旁人的灾难,有许多东西必须涂掉,糊上纸,或者拆毁才行。
「注释」
①1俄亩等于1。09公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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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您一场小戏
你和您一场小戏
早晨六点多钟。波皮科夫本来是个候补法官,如今担任某市镇的法院侦讯官,这时候睡得正香,只有领到了旅费、住宅费和薪金的人才会睡得这么酣畅。他还没来得及买床,因此目前躺在诉讼案卷上睡觉。四下里一片寂静。甚至窗外也没有声音。可是后来房门外面,前堂里,有个什么东西发出抓挠声和沙沙声,仿佛有一头猪走进前堂来,身体靠着门框蹭来蹭去解痒。过了一会儿,房门发出凄凉的尖叫声,开了,后来却又关上。过了大约三分钟,房门又开了,那尖叫声特别苦恼,闹得波皮科夫打个冷颤,睁开了眼睛。
“谁呀?”他不安地瞧着房门,问道。
门口出现一个蜘蛛般的身体,脑袋很大,头发乱蓬蓬的,两道浓眉很长,胡子又密又乱。
“侦讯官老爷住在这儿,是吗?”那个脑袋用沙哑的声音说。
“是住在这儿。你有什么事?”
“你去跟他说,伊凡·菲拉烈托夫来了。我是接着传票才到这儿来的。”
“可是你为什么来得这样早?我在传票上写明十一点钟来!”
“那现在几点钟?”
“现在还没到七点呢。”
“嗯。……还没到七点。……我们,老爷,没有钟。……这么一说,你就是侦讯官?”
“对,就是我。……好,你走吧,去等着。……我还要睡觉。……”“你睡,你睡。……我等着。等一忽儿不碍事。”
菲拉烈托夫的脑袋不见了。波皮科夫翻一个身,闭上眼睛,然而睡意完全消散了。他又躺了半个钟头,舒舒服服伸个懒腰,点上一支纸烟,随后,为了拖延时间,慢条斯理地喝牛奶,一杯喝完又喝一杯,总共喝下三大杯。……“他把我吵醒了,混蛋!”他抱怨道。“我得告诉女房东,要她晚上把门锁上。……那么,一大早干点什么好呢?见鬼。
……我现在就审问他吧,省得待一忽儿再审了。“
波皮科夫把脚伸进拖鞋里,在内衣外边披上一件斗篷,使劲打个呵欠,牵动得颧骨都痛了,然后他靠着桌子坐下。
“你到这儿来!”他嚷道。
房门又尖叫起来,伊凡·菲拉烈托夫在门口出现了。波皮科夫翻开面前的《后备兵阿历克塞·阿历克塞耶夫·德雷胡诺夫被控虐待妻子案》,拿起钢笔,开始按法官的气派,用疏朗的笔法很快地写下审讯记录。
“走过来点,”他说,钢笔在纸上沙沙地响。“你回答我问的话。……你是伊凡·菲拉烈托夫?普斯狄烈夫乡,冬金诺村的农民?今年四十二岁?”
“是,老爷。……”
“你做什么工作?”
“我是放牲口的。……给村社放牲口。……”“从前受过审吗?”
“是,老爷,受过。……”
“那是犯了什么罪,在什么时候?”
“复活节前,我们乡里有三个人给叫到法院里去做陪审员。……”“这不算受审。……”“那谁知道呢?把我们扣在法院里,前后差不多有五天呢。
……“
侦讯官把身上的斗篷裹一裹紧,放低喉咙说:“您被传到此地来,是为了给后备兵阿历克塞·德雷胡诺夫虐待妻子一案做证人。我预先向您交代一下:您得始终说实话,而且凡是在这儿说过的话,日后到法庭上宣誓作证的时候也得照着说。好,关于这个案子您知道些什么呢?”
“我先得领盘费,老爷,”菲拉烈托夫叽叽咕咕说,“我坐大车走了二十三俄里的路,可马是人家的,老爷,那得出钱。
……“
“盘费以后再谈。”
“怎么能以后再谈?人家跟我说,盘费得当堂要,要不然,过后就领不着了。”
“我没有工夫跟你讲盘费!”侦讯官生气地说。“你说一说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德雷胡诺夫是怎样虐待他妻子的?”
“我该怎么跟你说呢?”菲拉烈托夫叹道,不住地眫眼,他的浓眉跟着一上一下地活动。“很简单,他打人呗!……那时候我正赶着奶牛去饮水,河里不知谁家的鸭子在游水。……到底是地主家的鸭子还是庄稼人的,那就只有基督知道了,可是那当儿,有个牧童叫格利希卡的,拣起一块石头来,使劲扔过去。……我就问了:”你干什么扔石头?那会把鸭子砸死,‘我说,’……你不管打中哪只鸭子,得,那可就把它打死了。‘……“菲拉烈托夫叹口气,抬起眼睛瞧着天花板。
“那石头连人都能活活砸死,慢说是鸭子了,鸭子是娇嫩的活物,一根细劈柴都能把它打死。……我说啊说的,可是格利希卡不听。……当然,这孩子还小,一点脑筋也没有。……我就说:”你怎么不听话?我拧你的耳朵!傻瓜!‘“”这跟案情没有关系,“侦讯官说。”请您专讲那些跟案情有关的事。……“”是,老爷。……那当儿,我刚动手揪住格利希卡的耳朵,没想到德雷胡诺夫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了。……他跟工厂里的小伙子们在岸上走着,不住抡胳膊。他的脸又肥又红,脑门上那对大眼珠瞪得鼓出来,身子不住摇晃。……他喝醉了,该死的东西!人家还没从教堂里做完弥撒出来,他倒已经灌满一肚子酒,叫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