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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很乏味。我也看见你们了。……”格罗霍尔斯基无意中看布格罗夫一眼。……他的眼睛遇上被欺骗的丈夫那种迷茫的目光,他受不住了。他很快地站起来,很快地抓住布格罗夫的手握一下,拿起帽子,往门口走去,感到他的后背很不自在。他觉得有千百只眼睛盯住他的脊梁。这样的心情只有演员给人喝了倒彩,从台口退下场去,或者花花公子后脑勺上挨了人家的拳头,由警察押走的时候才会领略到。
格罗霍尔斯基的脚步声刚刚消失,前堂的房门刚刚嘎吱一响关上,布格罗夫就跳起来,在客厅里兜几个圈子,迈步走到他妻子跟前。她那张小小的猫脸缩成一团,眼睛眫巴起来,好象额头上等着挨一个爆栗似的。丈夫走到她跟前,脚踩着她的衣裾,膝盖撞着她的膝盖,苍白的脸变了样子,胳膊、脑袋、肩膀一齐索索地抖。
“你这个贱货,”他用低沉的、要哭的声调说,“要是你再让他上这儿来,哪怕再来一次,我也要收拾你。……不准他再跨进门来!我要打死他!听明白了吗?哼哼,……没出息的畜生!你发抖!卑卑……鄙!”
布格罗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肘,摇撼她,然后把她象小皮球似的摔到窗口去。
“贱婆娘!下流胚!不害臊!”
她几乎脚不点地,一直扑到窗口,伸出两只手抓住窗帘。
“闭嘴!”丈夫走到她跟前,嚷道。他瞪起亮闪闪的眼睛,跺一下脚。
她真就闭住嘴不出声了。她眼望着天花板,抽抽搭搭,脸上的神情就象是小女孩看到人家要责罚她而懊悔不迭似的。
“原来你是这样?啊?跟一个轻薄的花花公子勾搭上了?
好哇!莫非你没到圣坛②前面去过?你是什么人!好一个贤妻良母!闭上你的嘴!“
他就一拳打在她那好看的和弱不禁风的肩膀上。
“闭嘴!贱婆娘!我还要给你点更厉害的苦头吃!要是这个下流货胆敢哪怕再来一次,要是我哪怕再撞见一次……听着!!……你跟这个流氓在一起,那……你就别讨饶!我情愿到西伯利亚去③也要打死你!把他也打死!我连眼睛也不会眫一下!走开!我不想再看见你!”
布格罗夫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和眼睛,迈开步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丽扎哭得越来越响;耸动肩膀,皱起小鼻子,眼睛盯住窗帘上的花边。
“你胡闹!”她丈夫叫道。“蠢娘们儿的脑子里,糊涂想法就是多!全是些胡思乱想!丽扎威达④,小娘们儿,………我可不许你来这一套!你还是给我小心点的好!我不喜欢这一 套!你要干下流事,那就……滚蛋!我家里没有你待的地方!
要是……你就走你的!你做了妻子,就得把那些花花公子忘掉,从你愚蠢的脑子里赶出去!这全是些胡闹!下一次不许再这样!你还有什么话说!要爱你的丈夫!有了丈夫,就得爱他!就是嘛!有一个还嫌不够?现在,你给我走开,……害人精!“
布格罗夫沉默一忽儿,叫道:
“叫你走开嘛!到儿童室里去!你哭什么?自己做错了事,还要哭!你这个人啊!去年你勾搭上彼特卡·托契科夫,现在呢,求上帝宽恕我这么说,又勾搭上这个魔鬼了。……呸!
现在你该明白你是什么人!你是妻子!母亲!去年闹出一场纠纷,现在又闹出一场纠纷。……呸!“
布格罗夫大声叹口气,于是空气里弥漫着白葡萄酒的气味。……他刚吃完中饭回来,微微带点醉意。……“你知道你的责任吗?不知道!……那就得管教您!您还没受过管教!您母亲就是荡妇,您也是。哭吧!对!哭个够吧!”
布格罗夫走到妻子跟前,从她手里把窗帘夺过来。
“你不要站在窗前。……人家会看见你哭。……下回不许再有这样的事。这么搂搂抱抱,迟早要惹出祸事来。……你会倒霉。我戴绿头巾难道会愉快?可要是你跟他们,跟那些下流家伙胡搞,那你就是给我戴绿头巾,那你就会……。哎,不说这些了。……下一次你……不要那样。……要知道我,……丽扎……你不要做那种事了。……”布格罗夫叹口气,于是白葡萄酒的气味把丽扎笼罩住了。
“你年纪轻轻,傻里傻气,什么也不懂。……我又总是不在家。……好,他们就乘虚而入。你得聪明点,头脑清醒点!
他们会引你上钩!到时候我就会受不祝……那我就会横下心。……什么都完了!那时候你只有死路一条。一旦你变了心,小娘们儿,我……我就豁出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活活把你打死,……我把你赶出门去。那时候你就去找你那些坏蛋吧。“
horribile ductu!布格罗夫伸出又大又软的手掌,……然而只是擦一擦变心的丽扎那张沾满泪水而湿漉漉的脸。他对待他二十岁的妻子就象对待娃娃似的。
“好,够了。……我原谅你了,只是下一次……千万不要这样。我已经原谅你五次,到第六次我再也不原谅了。我这话说了算数。就连上帝也不会为这种事原谅你们这种人。”
布格罗夫低下头去,伸出发亮的嘴唇,要吻丽扎的小脑袋。
可是他没吻成。……
这时候,前堂、饭厅、大厅、客厅的房门发出一连串的砰砰声,格罗霍尔斯基象旋风似的飞奔到客厅里来了。他脸色发白,周身发抖。他挥舞胳膊,揉搓他那顶贵重的帽子。他的礼服在身上晃荡,就象挂在衣架上一样。看上去他象是发高烧了。布格罗夫一看见他,就从妻子身旁走开,掉转头去,对着另一个窗口。格罗霍尔斯基却一直跑到他跟前,摇着胳膊,呼呼地喘气,眼睛没看着人,用颤抖的声调开口说:“伊凡·彼得罗维奇⑤!我们彼此不要再演滑稽戏了!够了,我们不要再互相欺骗了!够了!我受不住了!您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反正受不住了。归根结蒂,这样太可憎,太下流!太叫人恶心!您要明白,太叫人恶心!”
格罗霍尔斯基讲得上气不接下气,喘个不停。
“这不合我的原则。而且您也是正直的人。我爱她!我爱她胜过世上的一切。这一点您已经看出来,而且……。我理当说明这一点!”
“该对他说些什么呢?”伊凡·彼得罗维奇暗想。
“这件事得了结一下。这出滑稽戏不能再这么长久地拖下去!好歹总得解决。”
格罗霍尔斯基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接着说:“我没有她就活不了。她也一样。您是有学问的人,您明白在这样的条件下您的家庭生活不能再维持下去。这个女人不是您的了。嗯,是埃……一句话,我请求您用宽厚的……人道观点看待这件事。伊凡·彼得罗维奇!归根结蒂,您要明白,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胜过爱世上的一切。我没有力量压制这样的爱情!”
“那么她呢?”布格罗夫用阴沉而有点讥诮的口气问。
“您问她吧!是啊,您问她嘛!要她跟她所不爱的人一块儿生活,跟您一块儿生活,同时却又爱着另外一个人,那岂不是……岂不是……受罪!”
“那么她呢?”布格罗夫又说一遍,不过这次已经不是用讥诮的口气了。
“她……她爱我!我们互相热爱,……伊凡·彼得罗维奇!
您打死我们吧,藐视我们吧,迫害我们吧,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我们再也不能瞒您了!我俩都在这儿!您是被我们……被命运夺去幸福的人,自管极其严厉地审判我们吧!“
布格罗夫脸涨得象煮过火的龙虾那么红,一只眼睛瞟了瞟丽扎。他开始眫巴眼睛。他的手指、嘴唇、眼皮一齐颤抖起来。他真可怜!丽扎的哭泣的眼睛告诉他说,格罗霍尔斯基的话是对的,事情是严重的。……“好吧,”他喃喃地说。“如果你们……。在当前这段时期里……。你们老是这样……”“上帝看得见,”格罗霍尔斯基用很高的男高音尖叫道。
“我们了解您!难道我们没脑筋,没感情?我知道我叫您受了多大的苦。上帝看得见!不过,请您宽容吧!我求求您!我们没有错处!爱情不是过失。任什么样的意志都拗不过它。
……您把她让给我吧,伊凡·彼得罗维奇!您放了她,让她跟我一块儿走!您痛苦,那我这儿的东西,您要什么就拿什么,就是把我的生命拿去都行,不过您把丽扎让给我!我不惜牺牲一切。……好,请您告诉我,您让出她而受了损失,我能在哪方面至少略微补偿一下。我可以给您另外一种幸福代替这种已经失去的幸福。我办得到,伊凡·彼得罗维奇!我样样事情都答应!要是我听凭您灰心丧气,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