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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捷潘回头看一眼。原来玛丽雅朝他走过来了。她刚刚蹚水过滩,手里提着鞋。
“斯捷巴,你为什么离家走了?”
斯捷潘茫然看着她,然后扭过脸去。
“斯捷巴,你把我这个孤儿撇给谁呀?”
“躲开我!”
“要知道,上帝会惩罚你,斯捷巴!你会遭到惩罚的!上帝会叫你来不及行忏悔礼⑥就一下子死掉。你记住我的话!当初特罗菲木大爷跟兵的妻子一块儿过,后来他是怎么死的,你记得吗?求主保佑人不要那样死掉才好!”
“你干吗缠住我?哎……”
斯捷潘往前迈出两步。玛丽雅伸出两只手揪住他的外衣。
“要知道,我是你的妻子,斯捷潘!你不能就这样丢开我!
斯捷巴!“
玛丽雅放声痛哭。
“亲人呀!我情愿给你洗脚,喝掉你的洗脚水!咱们回家去吧!”
斯捷潘挣脱玛丽雅的手,举拳打她。他是出于无意,心里痛苦才打她的。不料一拳恰好打在她肚子上。玛丽雅叫一 声哎呀,捧住肚子,在地上坐下。
“哎哟!”她哀叫道。
斯捷潘眫巴眼睛,举起两个拳头抵住他的双鬓,头也不回地往院子里走去。
他回到马房里,倒在长凳上,拿起枕头来压在头上,死命咬他那只打人的手。
这时候,太太坐在她的寝室里,用纸牌占卦,算一算明天傍晚的天气好不好。纸牌说,天气会很好。
三
尔热威茨基那天晚上在邻居家里做客,一清早坐着马车回家去。太阳还没升上来。那是早晨四点钟光景,不会更迟。
尔热威茨基的头脑里乱哄哄的。⑦他赶着马车,身子微微有点摇晃。他有一半的路程要穿过树林走。
“出了什么鬼事?”他赶着马车往他做总管的庄园驰去,暗自想道。“好象有人在砍树!”
树木的砍伐声和树枝的折裂声,从树林深处传到尔热威茨基耳朵里来。尔热威茨基尖起耳朵,想了想,嘴里骂着,笨手笨脚地从那辆供快跑用的轻便马车上下来,往树林深处走去。
谢敏·茹尔金正坐在地上,用斧子砍绿树枝。他身旁躺着三棵已经砍倒的赤杨树。旁边有一匹马套在大板车上,正在吃草。尔热威茨基看见了谢敏。他的酒意和睡意顿时消散。
他脸色发白,往谢敏跟前跑过去。
“你这是干什么?啊?”他叫道。
“你这是干什么?啊?”回声接应道。
可是谢敏什么话也没回答。他点上烟斗,继续干他的活。
“我问你,混蛋,你在干什么?”
“难道你没看见?莫非你瞎了眼?”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你给我走开!”
“什么?什么?什么?”
“你走开!用不着大嚷大叫的。……”
尔热威茨基涨红脸,耸起肩膀。
“好家伙!你怎么敢这样?”
“我就是敢。你算是什么东西?我才不怕呢!你们这种人多的是!要是见着每个人都巴结,那可太费事了。……”“你怎么敢砍树?这树是你的?”
“也不是你的呀。”
尔热威茨基举起短马鞭,不过这时候谢敏也对他举起斧子,他才没打下去。
“你知道,坏蛋,这是谁家的树林?”
“我知道,地主家的!这是斯特烈尔契哈的树林,我会跟斯特烈尔契哈说。这是她的树林,她问话,我来回答。可你算是什么东西?听差!奴才!我不认识你。你这个过路的,走你的路吧!走!”
谢敏把烟斗在斧子上敲几下,冷冷地一笑。
尔热威茨基跑到轻便马车那儿,用缰绳抽马,箭也似的飞奔到村子里去。在村子里他找到几个见证,带着他们坐上马车,直奔犯罪地点。见证正好碰上谢敏在干活。局面顿时热闹起来。村长啦,副村长啦,文书啦,乡村警察啦,都来了。他们写了好几份公文。尔热威茨基签了名,也叫谢敏签上名。谢敏一个劲儿地冷笑。……中饭前,谢敏去见太太。太太已经知道砍伐树木的事。他没问候一声,一开口就说这种日子没法过,说波兰人打他,说他只砍了三棵小树,等等。
“可是你怎么敢砍别人的树?”太太冒火了。
“他专门整人,”谢敏嘟哝道,欣赏着太太面红耳赤的样子,一心巴望着无论如何也要给波兰人吃点苦头。“不管你说什么,他就动手打人!难道这能行吗?而且他老是打人的脸!
这可不行。……我们到底也是人嘛。“
“我问你,你怎么敢砍我的树?坏蛋!”
“他对您胡说,太太!我,确实……砍过树。……我承认。
……可是他凭什么打人!“
地主的血在太太身上奔腾起来。她忘记谢敏是斯捷潘的哥哥,忘记她的好教养,忘记世上的一切,举手就打谢敏一 耳光。
“你马上带着你那副乡巴佬的嘴脸给我滚!”她叫道。“滚出去!立刻给我滚!”
谢敏心慌意乱。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会出这样的丑。
“再见!”他说,深深地叹口气。“这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呢!”
谢敏嘟嘟哝哝,走出去了。他只顾走到外面去,甚至忘记戴上帽子。
大约过了两个钟头,玛克辛来见太太,他拉长脸,眼神阴沉。从他的脸容可以看出他到这儿来是要说些顶撞的话,或者干一件放肆的事。
“你有什么事?”太太问。
“您好!我,太太,一多半是想求您点事。您给点木材才好,太太。我想给斯捷潘造小木房,可又缺木料。您给点木头就好了。”
“那有什么关系?行埃”
玛克辛脸色开朗了。
“要造小木房,可又缺木料。这可是再糟也没有的事了!
坐下来想吃白菜汤,可是偏偏又没有白菜汤。嘻嘻。……我想要点小木板,薄板子。……刚才谢敏说了些顶撞的话。……您千万别生气,太太。傻瓜终究是傻瓜。他那点傻气还没从他脑子里出去呢。没一点灵性。他就是那种人嘛。那么,太太,您答应我们去砍树了?“
“去吧。”
“那么您费心跟费里克斯·阿达梅奇说一声。求上帝保佑您健康!那斯捷巴就有房子住了。”
“不过我要的价钱很贵,茹尔金!你知道,木材我是不卖的,我自己要用,我要卖的话,那就贵了。”
玛克辛的脸拉长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第一,要出现钱买;第二,……”“要出钱买,那我不要。”
“那你要怎么样?”
“您知道我要怎么样。……您心里有数。如今庄稼汉哪有钱?就连一个小钱也没有。”
“我不能白给。”
玛克辛把帽子捏在拳头里,开始看天花板。
“您这话是认真说的?”他沉默一忽儿,问道。
“认真说的。你还有话要说吗?”
“我有什么说的呢?木材您不给,那我何必再跟您多说呢?
再见。可是,您不该不给木材。……您会后悔的。……我倒无所谓,可您会后悔的。……斯捷潘在马房里吗?“
“不知道。”
玛克辛意味深长地瞧一下太太,嗽了嗽喉咙,迟疑一下,走出去。他气得浑身肌肉发紧。
“原来你是这么个娘们儿,骗子手!”他暗自想着,往马房走去。这时候,斯捷潘正坐在马房里的长凳上,懒洋洋地给站在他面前的马刷洗身子。玛克辛没有走进马房,在门口站祝“斯捷潘!”他说。
斯捷潘没答话,也没看他父亲一眼。那匹马摇晃了一下。
“你打点一下回家去!”玛克辛说。
“我不想去。”
“难道你能对我说这种话?”
“既然我说了,那就可见能说。”
“我叫你回去!”
斯捷潘跳起来,把马房的门对着玛克辛的鼻子砰的一声关上。
傍晚,村子里一个男孩跑到斯捷潘这儿来,告诉他说,玛克辛把玛丽雅赶出家门,弄得玛丽雅不知道该到哪儿去过夜了。
“她现在坐在教堂旁边哭呢,”小男孩讲道,“她身旁围上一群人,都在骂你。”
第二天一清早,地主家的人还在睡觉,斯捷潘却穿上他那身旧衣服,走回村子里去。教堂在敲钟,召唤人们去做弥撒。那是星期日早晨,明亮而欢畅:但愿人们都能活着,高高兴兴才好!斯捷潘路过教堂,茫然看一眼钟楼,迈步向酒店走去。不幸的是酒店比教堂开得早。他走进酒店,柜台旁边已经有人在喝酒了。
“白酒!”斯捷潘命令道。人家就给他斟满一杯白酒。他喝下去,坐一忽儿,然后又喝。斯捷潘喝得醉醺醺,开始请别人喝。一场热闹的狂饮开始了。
“你在斯特烈尔契哈家里挣很多工钱吧?”西多尔问。
“该挣多少就挣多少。你喝吧,蠢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