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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主教在回忆录里写道,在世界的另一端有个岛屿,古人称为迪奥斯里德岛国,岛上舒适宜人,盛产各种树木、水果,空气有益健康;岛上居民信奉基督教,设有教堂、祭台,里面除了十字架没有其他圣像;居民人人循礼守斋,准时向教士交纳什么税,他们人人都很忠贞,一生中只能娶一个女人;另外,他们非常知足,所以身在大海却不知用船;他们又非常纯朴,以致对自己笃信的宗教竞一无所知;这些虔诚地崇拜偶像的教徒,对于不了解他们的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他们对自己的神灵的了解,仅仅是名字和塑像。
欧里庇得斯的悲剧《美那里普》原先的序幕中有这样的话:啊,朱鹿特,除了你的名字,我对你一无所知。
我年轻时也见有人抱怨过,说有些文章光谈人文、哲学,不谈神学。但是,反过来这样说,可能也有几分道理:神学最好像国王和君主一样,有它特殊的地位;它应该处处为主,而不应为次、为辅;也许语法、修辞和逻辑方面的例子以及戏剧、游戏,演出方面的题材应该从别处去找,而不应从如此神圣的学说中去找;令人肃然起敬的上帝的话,应该满怀崇敬地单独加以研究,它的风格也是一样,决不能同人的说话混同起来;神学家写东西过分像人文学家,这种情况要比人文学家写东西一点不像神学家的情况更常见: 即印度洋中的索科特拉岛。圣?克里索斯托姆说:“哲学这个无用的奴仆早已被逐出了神学院,对这个收藏上天学说宝库的圣殿,它连从门口经过张望一下的资格都没有,人的言语有时非常卑贱,不应使用神的语言中崇高、庄严、训导的方式。于是我就让神的语言,以它的方式替我说出,只能当面向神吐露的话,诸如运气、命运、机遇、祸福、神等等。
我把别人的以及我自己的想法,仅仅作为人的想法提出来,单独加以考虑,而不将它们看成由上天命令确立、规定的,不容怀疑和讨论的想法,是作为看法而不作为信仰提出,作为我自己的思考而不作为我的宗教信念提出,就像孩子们交的习作一样;是接受训导的而不是训导他人的;用的是世俗的方式,不是教士的方式,不过总是非常虔诚的。
那么,会不会有人说,规定除了明确宣布信教的人,其他人只能非常谨慎地写写关于宗教的事,那不是没什么益处,也不公道吗?这样说不是也有道理吗?也许连我也在内,不是要让我闭嘴不谈吗?
有人告诉我,在别的民族中,人家都禁止在平时说话中提上帝的名字。他们不许人以感叹与惊呼的方式提上帝的名字,不管是为了作证还是为了比较:我觉得他们这样做有道理。不管我们在互相交往与相处中以何种方式呼唤上帝,都应是严肃的、虔诚的,
在色诺芬的著作里,好像有过这么一段话,他在其中指出,我们向上帝祈祷的次数应该少一些,因为祈祷时我们的心理状态必须符合要求,要毕恭毕敬、诚心诚意,而要经常进入这个状态不是轻而易举的;若是做不到,我们的祈祷非但徒劳无益,而且还有害处。我们常说:请宽恕我们,我们也宽恕曾经冒犯我们的人。我们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不就是说我们向他奉献一颗没有仇恨和怒气的心吗?可是我们却在呼唤上帝求他帮助我们的错误,促使他丢掉公正。这只能当面向神吐露。——佩尔西乌斯
守财奴向他祈祷是因为保不住自己的财产;野心家是为了争取胜利和医治痛苦;盗贼求他帮助克服危险和困难以顺利地实施自己的罪恶勾当,或因为顺利地杀死了过路人而向他致谢。在他们行将翻越一座房屋或将它炸掉的时候,他们在房前祈祷,诉说他们充满残忍、淫意、贪婪的打算和希望。休想悄悄向朱庇特恳求的事情,你就告诉斯泰乌斯吧,
——啊,天哪,是仁慈的朱庇特呀!他喊道。朱庇特也会对我这样说吗?——佩尔西乌斯
纳瓦尔的王后玛格丽特谈到过一位年轻君王的事,虽然她不提他的名字,但根据他的显赫地位,就可以知道他是谁了。她说他每次去同巴黎一位律师的妻子幽会、睡觉,都要在途中穿过一座教堂;来去路上穿过这个神圣的地方,他都要祈祷和祷告。请诸位评判一下,他心里想着寻花同柳,把上帝的恩惠用到了什么地方!然而,玛格丽特提起这件事,却是为着证明他的虔诚是值得赞赏的。不过,仅凭这么一件事并不能证明女人不大适宜于谈论神学问题。
真正向上帝祈祷,虔诚地求得上帝宽恕,灵魂肮脏的人,在祈祷同时还在受着撒旦摆布的人是做不到的。一边干着坏事一边呼唤上帝帮助的人,就好比是个一边割着别人的钱袋一边要求法官帮助的贼,也就等于抬出上帝的名字来为他的谎言作证。我们压低了声音无耻地作着祈祷。——卢克莱修
很少有人敢于公开他们私下里向上帝提的要求。不在教堂里低声吐露心愿,而要大声祈祷,并非人人都做得到。——佩尔西乌斯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毕达哥拉斯派要求祈祷当众进行,人人都能听见,免得有人向上帝提出不适当和不合理的要求,就像下面这一位一样:他先大声说了句;阿波罗啊接着他又像怕人听见似地动动嘴唇:美丽的拉凡娜呀!请允许我行骗、装出公正善息的样子,请在夜间用云彩掩护我的罪行与盗窃。——贺拉斯
诸神答应了俄狄浦斯无理的请求,同时又给予严厉的惩罚。他要求让他的孩子们互相决斗以解决国家的继承问题。他看到自己的话当真兑现了,他是多么的不幸。我们不应要求事事遂意,而应要求事事符合理智。
说句实在话,我觉得我们跟那些将神圣的上帝的话用来施展巫术魔法的人一样,也在滥用我们的祈祷;我们自己讲自己的,也不管祈祷的效果是取决于祷词的排列、它的声音或是它的连贯,还是取决于我们自己的态度。因为,我们向上帝送去的,是我们凭借记忆背得的话,我们希望以此来弥补我们的过失,可我们的心中却充满了贪欲,并无忏悔的意思,也没有丝毫重新回归上帝的表示。世间的一切都没有上帝的教诲这样随和、这样温情、这样与人为善。他召唤我们,不管我们有多大的错误,也不问我们多么可憎可恨;他向我们张开双臂,不管我们多么卑鄙、多么肮脏、多么污浊,也不管我们将来怎么样,都把我们拥入他的怀抱。不过,作为回报,必须好生看待他,必须怀着感激接受他的宽恕;至少在向他走去那一刻,心中必须悔恨自己的过失,憎恨过去促使我们与他过不去的感情。柏拉图说:“无论神还是正直的人,都不会接受坏人的礼物。”如果奉献祭品的手未沾罪恶,就不必送上这么丰富的祭品,拿出而粉、盐巴做的喷香的糕饼,就可平息珀那忒斯的敌意。——贺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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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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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年龄
我不能同意我们现在确定人的寿命的办法。我见古代哲人与一般人的算法不同,他们将人的寿命算得短得多。小加固对想要阻止他自杀的人说道:“像我这把年纪,难道人家还能说我死得太早吗?”可那时他才四十八岁。他认为这个年龄已经非常成熟,可以算作高龄了,因为有多步人还达不到这个年龄呢;有的人议论说,按他们说的自然寿命——我不知道该叫什么——人是可以指望多活上几年的;由于人受着大自然的摆布,我们人人都会遭遇许多不测,如果那些人运气特好,可以免遭不测,他们是可以多活几年的,否则不测之事可能使他们活不到他们预期的寿命。等到年老力衰再寿终正寝,这样的死法是少之又少最不常见的;给寿命提出这样的目标,指望着老死善终,那是做的什么好梦啊?我们现在只把老死称为自然死亡,好像一个人从高处掉落摔断脖子,遇上海难给淹死,染上瘟疫得了胸膜炎死去都是违背自然的,好像这些倒霉事都不是我们平时要遇到的。可不要听信这些鬼话州臣许倒应该把一般的、共同的、普遍的东西称为自然的。老死是罕见的,特殊的、非一般的死,不比其他的死更自然;这是最后的、极端的死法!它越是不可企及,我们就越不应该指望它;这正是我们不可能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