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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该谴责的——而且是人类行动中常见的——是人们的闭门思过也往往充满堕落和污秽:改邪归正的思想被他们糟蹋和歪曲了,惩罚的方式是病态的;罪恶的;与犯罪相差无几。有些人,或者因为与罪恶有本性上的联系,或者因为罪恶成了积年的习惯,他们已感觉不到
它的丑陋可憎。另一些人(本人厲于这一类)为自己的罪过负疚,但负疚感常被乐趣抵消,于是他们容忍罪过,并且不惜付出一定的代价沉湎于其中,不能自拔。所以,那种为了一点微小的欢乐而犯了大罪的情况或许是可以想象的。正如我们前面说过的功利与诚实的关系
一样。不仅像顺手牵羊这类偶尔为之、不构成罪恶的行为是如此,而且像眠花宿柳这样真正称得上罪过的行为也是如此。因为诱惑十分强烈,而且,有时是无法抗拒的。
那天我在阿马尼亚克一位亲戚的领地里见到一个农夫,人人唤他“窃贼”。他是这么讲述他的身世的:他从小就以乞讨为生,他感到靠双手劳动挣面包怎么也抵御不了贫穷,于是想到当小偷。他在偷窃中度过了青年时期,仗着身强力壮,一直平安无事,他收获别人地里
的谷物和果子;但因他行窃之地离他家很远,偷的量又大;人们很难想象一个人一夜间能用肩膀挑回那么多东西;而旦他注意分散和平摊他造成的损害,使每个人的损失不至太大。现在他年纪大了,作为一个农民,他算得上是富翁了,就是靠过去的偷窃勾当富起来的,这一
点,他公开坦白承认。为了和上帝和解,他自称现在每夭忙于为被他偷过的人的后代做好事;倘若他做不完(在他的有生之年,是不可能做完的);就让他的继承人去完成,按他给每个人造成的损失进行赔偿。他的描述不管是真是假;说明他视偷窃为不正当行为;并且痛恨它
(当然不及痛恨贫穷的程度那么深他的悔过形式简单朴实;他的过错被抵消和补偿后;他便不后悔了。不像那种把我们整个人连同我们的知性和邪恶结为一体的坏习?
惯,也不像那种不时扰乱和迷蒙我们的心灵,把我们——判断力和
一切——一下子刮进罪恶的激流中的阵阵狂风。
我一向我行我素,保持完整的自我;我的行动没有一桩需要躲避理智,我每做一件事几乎都得到身心各个部分的赞同,没有内部的分裂和颍摇N易约旱呐卸狭龆ǘ杂氪怼氡幔乙坏┧隙ㄊ谴淼模槐阋恢奔岢帧4游矣信卸夏芰迹闶贾杖绱耍和那阆颍�
同样的道路,同样的力量。在对一些普遍问题的看法方面,我从小就站到了日后应该站的立场上。
有些罪过来势迅猛,我们且撇开它们不谈。但另一些罪过是经过多次内心斗争而又多次重犯的,或者是性格造成的,甚至已变成了职业和营生;这种罪过在一个人的心里植根如此之久,怎么可能不得到他的理智和良心的允许和赞同呢?因此他所吹嘘的悔恨,实在令人难
以想象。毕达哥拉斯学派认为:“人走近神的塑像领受谕示时,便有了一副新的灵魂。”对这种看法我不能苟同,除非这句话的意思是,人在领受神示时,他的灵魂必须与他固有的不一样,必须是新的,是为这一特定时刻而准备的,因为他原有的灵魂太不纯洁;太不干净
;不适合这一神圣的仪式。
在一切方面,毕达哥拉斯学派都反斯多葛主义的训诫而行之。后者要我们改正我们在自己身上发现的不足和恶习,但不要我们为此感到懊恼和郁郁不乐。前者让我们相信;他们对自身的不足和罪过深感内疚和悔恨;伹我们丝毫看不出他们有改过自新,与过去决裂的意思。
然而不除掉病根,就不算痊愈,假如把悔恨与罪过放在天平的秤盘上;悔恨会重于罪过。我认为对神的虔信是最容易假装的——如果不按神的训示去规范自己的言行和生活的话。虔信的实质是深奥的,隐秘的,而其表现是容易的,夸张的。
至于我;我可能在总体上希望自己是另一个样子;可能对自己整个人不满意;并且祈求上帝将我脱胎换骨;改变我天性的软弱。然而这种心情似乎不能称为后悔;同样,遗憾自己生来不是天使,
不是卡图;也不能叫作后悔。我的行为有其准则;并符合我的身份和地位。我已尽我所能;而对无能为力的事谈不上后悔和内疚,我想;天分比我高、人品比我端正的人不计其数,然而我无法因此而改善我的天分和人品。正如我的肢体和精神不会因为想象他人的强健而变得
更强健一样。倘若想象和渴望更高尚的行为会产生对自己的行为的悔恨;那么我们连最纯洁的举动也该后悔,因为我们明知比我们优秀的人把它们做得更完美、更得体,而我们想做得一样好。当我用老年的眼光检查我年轻时的行为时,我觉得它们都端方而有序,我做了我
的能力范围内的事。我可以毫不自夸地说,只要情况不变,我会一如既往。这不是一个污点,而是我为人的基本色彩。我不知那种肤浅的、平庸的、做给人看的悔恨为何物;我认为的悔恨必须触动我的整个身心,使我撕心裂肺般痛苦,犹如上帝注视着我一样。
说到经商,由于管理不当,我失掉过多次成功的机会。然而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是根据彼时彼地的情况而采取的;我拿主意总是遵循便捷、稳妥的原则。我认为,我过去所做的决断是明智的,即便一千年后;遇到同样情况,我还会这样做。我不看现在事情是什么样,而看
我研究它的时候是什么样。
任何决策的力量都寓于时间。环境和事物本身都在不停地运转和变化。我一生中有过几次沉重的,我至关重要的失误,并非因为缺乏好主意,而是因为缺乏机遇。我们接触的事物都有其神秘不可测的部分,尤其是人性中那种不露声色的、看不见的、连主有者本人也不了
解的东西,它们在突发的情况下显露、苏醒。如果我的明智与审慎未能洞察和预见那些神秘的东西;我丝毫不加以责怪;因为它的职能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如果事情的结果证明我错了,而对被我否定的一方有利,那也没办法;我不抱怨自己;我怪命运;而不怪我的工作;这不
叫后悔。?
福基翁曾给雅典人出了个主意,未被采纳,而事情的发展与他的想法相悖。于是有人问他:“那么,福基翁,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你高兴吗?”“我很高兴;但我并不后悔我提了那样的劝告。”当我的朋友们来向我讨主意,我总是坦率、明确相告,并不像几乎所有人那样
;担心事情有风险,可能与我的想法背道而驰;担心明友们会因此而埋怨我提的建议便犹豫不前:这对我无关紧要。因为责怪我是他们的错,我却不能拒绝帮忙。 ‘
我若是有了过失或遭了厄运,只能怨自己;不能怨别人。因为,除了礼节性的谦让,除了我需要向别人了解事实,我很少采纳别人的意见。在那些只需运用自己的判断力的事情上,别人的道理能给我提供依据,却不能使我改变初衷。我赞许地礼貌地倾听别人陈述道理;但
就我记忆所及,迄今为止,我只相信自己的道理。依我之见;别人的看法如同在我眼前飞舞的苍蝇和灰尘,只能使我眼花缭乱,无所适从。我不太赏识自己的意见,但我也不赏识别人的意见。命运给了我应得的报偿,我不接受劝告,我更少给别人劝告。请教我的人不多,
听我的话的人更少,我不知道有哪件公共事务或个人事务是根据我的意见而改弦易辙或回到原来的路线的。有人更愿意受别人的大脑支配,虽然命运丝毫没把他们拴在一起。由于我是个既珍惜自己的职权,又珍惜自己的安宁权的人,我认为这样更好;不来问我,让我安宁
;这是按我的公开声明办事的,我曾声明要安排自己,要保全自己的一切,我很乐意不管别人的事,并从拯救别人的义务中解脱出来。
当事情已经过去,不管是好是坏,我很少追悔。因为,想象它们该当如此,我便不会烦恼。过去了的事已进入宇宙的流程,进入斯多葛思想的因果连环,你的愿望、想象不能变动其分毫;万物的整个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