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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餐厅去了。他们能听到她走过来走过去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在厨房桌子上放了只盘子,往里盛了一些吃的。班盯看着她,一面淌口水,一边发出猴急的哼哼声。
〃好了,宝贝儿,〃她说,〃这是你的早饭。把他的椅子端过来,勒斯特。〃勒斯特搬来了椅子,班坐下来,一边哼叫,一边淌口水。迪尔西在他脖颈下围了二块布,用布的一角擦了擦他的嘴。〃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有一国不弄脏他的衣服,〃她说,往勒斯特手里递去一把勺子。
班停止了哼哼声。他盯看着一点点地伸到他嘴边来的勺子。对他来说,好象猴急也是由肌肉控制的,而饥饿本身倒是一种含混不清的感觉,自己也弄不大明白。勒斯特熟练而心不在焉地喂着他。隔上一阵,他的注意力也会短暂地回到手头的工作上来,这时候,他就给班喂一个空勺,让班的嘴在子虚乌有中合上,一口咬个空。不过,很显然,勒斯特的心思是在别的地方。他不拿勺子的那只手搁在椅背上,在那块毫无反应的木板上试探地。轻轻地抱过来想过去,象是从无声处寻觅一个听不见的乐曲,有一次他的手指在那块锯开的木板上拨出了一组无声的复杂极了的琶音,他竟忘了用勺子耍弄班,直到班重新哼叫起来,他才从幻梦中清醒过来。
迪尔西在餐厅里来回走动。过了一会,她摇响一只清脆的小铃,接着,勒斯特在厨房里听见康普生太太与杰生下楼来的声查,还有杰生的说话声,他赶紧翻动着白眼用心谛听着。
〃当然罗,我知道他们没打,〃杰生说,〃当然罗。我很清楚。说不定是天气变化使玻璃破裂的。〃
〃我真不明白它怎么会破的,〃康普生太太说,〃你的房间一整天都是锁着的。你每回离开家进城时都是那样的。除了星期天打扫房间,别人从来不进去。我不希望你以为我会上人家不欢迎我去的地方,我当然也不会派谁进去。〃
〃我又没说是您打破的,是不是?〃杰生说。
〃我根本不想进你的房间,〃康普生太太说。〃我尊重任何一个人的私人事务。我就算有钥匙,也不想跨进你的房间一步。〃
〃不错,〃杰生说,〃我知道您的钥匙开不开。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把锁换掉的。我想知道的是,窗子到底是怎么会破的。〃
〃勒斯特说不是他打的,〃迪尔西说。
〃我不用问也知道不是他干的,〃杰生说。〃昆丁在哪儿?〃他说。
〃她往常礼拜天早上在哪儿,这会儿也在哪儿,〃迪尔西说。
〃你这几天究竟有什么不顺心的亭儿?〃
〃那好,咱们要把这些老规矩统统都砸烂,〃杰生说。〃上楼去通知她早饭准备好了。〃
〃你这会儿就别惹她了吧,杰生,〃迪尔西说。〃她平时都是准时起来吃早饭的,卡罗琳答应让她每星期天睡晚觉的。这你是知道的。〃
〃我即使愿意,也养不起一屋子的黑人来伺候这位娇小姐,〃杰生说。〃去叫她下来吃早饭。〃
〃哪有人专门伺候她啊,〃迪尔西说。〃我把她那份早饭放在保温灶里,等她——〃
〃我的话你听见没有?〃杰生说。
〃我听见了,〃迪尔西说。〃只要你在家,我没一刻不听见你在骂骂咧咧。不是冲着昆丁和你妈妈,就是对着勒斯特和班吉。你怎么这样由着他呢,卡罗琳小姐?〃
〃你就照他吩咐的去做吧,〃康普生太太说,〃他现在是一家之主,他有权要我们尊重他的意愿。我尽量这样做,如果我做得到,你也是可以做到的。〃
〃他脾气这么坏,硬要把昆丁叫起来,一点道理也没有,〃迪尔西说。〃说不定你还以为窗子是她打的呢。〃
〃她想干的话是干得出来的,〃杰生说。〃你快去,照我说的去做。〃
〃真是她干的我也不怪她,〃迪尔西说,一面朝楼梯走曳〃谁叫你一回家就唠唠叨叨没个完。〃
〃别说了,迪尔西,〃康普生太太说,〃由你或者我来告诉杰生该怎么干都是越出本分的,有时候我也觉得他不对,不过为了顾全大局我还是逼着自己听他的。既然我能拖着害病的身子下楼来吃饭,昆丁应该也是可以的。〃
迪尔西走出房间,他们听见她爬楼梯的声音。他们听见她在楼梯上爬呀爬呀,爬了很久。
〃您用的佣人都是活宝,〃杰生说。他给他母亲也给自己盘子里盛食物。〃您用过一个象点人样的没有?在我记事以前您该还是用过几个的吧。〃
〃我不能不迁就他们点儿,〃康普生太太说。〃我什么事都得依靠他们呀。要是我身子骨好,那情况当然就不一样了。我真希望自己身体好些。那我就能把家务事全揽下来了。至少也可以给你减轻一些担子。〃
〃咱们家都快成一个猪圈了,〃杰生说,〃快点,迪尔西。〃他大声嚷道。
〃我知道你又会责怪我的,〃康普生太太说,〃因为我答应让他们今天上教堂去。〃
〃上哪儿?〃杰生说,〃难道那个混蛋的戏班子还没走?〃
〃是上教堂,〃康普生太太说。〃黑人今天要举行一次特别的复活节礼拜。两个星期以前我就答应迪尔西让他们去了。〃
〃那就是说咱们中午又得吃冷菜冷饭,〃杰生说,〃甚至什么也吃不上了。〃
〃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儿,〃康普生太太说,〃我知道你会怪我的。〃
〃干吗怪您?〃杰生说。〃耶稣又不是您弄复活的,是不是?〃
他们听见迪尔西登上最后一级楼梯,然后听到她在楼上慢慢挪动脚步的声音。
〃昆丁,〃她说。她叫这第一声时,杰生放下刀叉,他和他母亲隔着餐桌对坐着,姿势一模一样,仿佛都在等待对方;这一个冷酷。精明,压得扁扁的棕发在前额的左右各自弯成一个难以驭服的发卷,模样就象漫画里的酒保,榛子色的眼珠配有镶黑边的虹膜,活象两颗弹子;另一个冷酷、唠叨,满头银发,眼睛底下的泪囊松垂,眼神惶惑,眼眶里黑黑的,仿佛那儿全是瞳孔,全是虹膜。
〃昆丁,〃迪尔西说,〃起来呀,好宝贝。他们在等你吃早饭呢。〃
〃我真的不明白那个窗子怎么会打破的,〃康普生太太说,〃你真的能肯定是昨天打破的吗?没准是早就打破了,前一阵天气暖和,又是上面的半扇,所以被窗帘遮住了没发觉。〃
〃我告诉过您多少遍了,就是昨天打的。〃杰生说。〃您难道以为我连自己的房间里的事都弄不清楚吗?您以为我在那里面睡了一个星期,连窗子上有一个连手都伸得进的大洞——〃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停住了,逐渐听不见了,只见他呆愣愣地瞪看着他的母亲。有一瞬间。他的眼睛里什么表情都没有,好象连他的眼睛也在屏气止息似的。与此同时,他的母亲也注视着他,那张脸显得憔悴、乖戾、爱唠叨、狡桧却又相当愚钝。他们这样对坐着,楼上的迪尔西又开腔了。
〃昆丁。别跟我逗闹了,好宝贝。快去吃早饭吧,宝贝儿,他们在等你呢。〃
〃我真是弄不懂,〃康普生太太说,〃好象是有人想硬要进人这幢房子——〃杰生跳了起来。他的椅子哗拉一声朝后倒去。
〃什么事——〃康普生太太说,呆呆地瞪着他,只见他从她身边跑开,三步两步地跳上楼梯,在那儿遇到了迪尔西,迪尔西没看见他隐藏在黑暗里的脸,只对他说:
〃她不高兴呢。你妈还没打开她房门的锁——〃杰生理也不理她,冲过她身边,来到走廊里一扇门前。他没敲门。他抓住门球,试了试,接着他站在那儿,身子微微前怄,捏住门球,仿佛在谛听门里那个不大的房间之外的什么声音,而且真的听到了。杰生的姿态象一个装出一副谛听的样子的人,他装模作样,哄骗自己,使自己相信他所听见的声音确实是真的。在杰生身后,康普生太太上面登上楼梯,一面喊叫他的名字。接着,她看见了迪尔西,便不再叫他,而改成叫迪尔西了。
〃我告诉你了,她还没开那扇门的锁呢,〃迪尔西说。
她说话时,杰生转过身子朝她跑来,不过他的声音倒是平静的、不动感情的。
〃她身上带着钥匙吗?〃他说。〃她这会儿身上有钥匙鸣。我是说:她是不是——〃
〃迪尔西,〃康普生太太在楼梯上喊道。
〃什么钥匙?〃迪尔西说,〃你干吗不让——〃
〃钥匙,〃杰生说,〃开那扇门的钥匙。她是不是身上老揣着钥匙。母亲。〃这时候他看见了康普生太太,便走下楼去会他。〃把钥匙给我,〃他说。他动手去掏她穿的锈黑色的睡袍的几只口袋,她抗拒地扭动着身子。
〃杰生,〃她说,〃杰生!你和迪尔西想让我再病倒吗?〃她说,使劲要把他挡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