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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之后,将军在秘鲁的库斯科城把这话告诉了何塞?帕拉西奥斯,当时历史已表明他就是这样的伟人,而他自己大概也认为他胜过任何人。他没有跟别人再提及过此事,但每当谈到男爵时,他都不失时机地颂扬他的洞察力和远见卓识,“洪堡男爵开阔了我的眼界。”
这是将军第四次沿着马格达莱纳河旅行,因而他难龟觉得那是在搜寻自己历史的足迹。他第一次在马格达莱纳河上旅行是 1813年,当时他是民兵上校,在他们国家被打败,从库拉索岛的流亡生涯中来到卡塔赫纳寻求将战争继续打下去的契机。新格泣纳达分成了一块块自治的地域,在西班牙人的残酷镇压面前,独立事业失去了民众的支持,最后胜利似乎越来越渺茫。在第三次旅行时——他称之为乘轮船旅行——,解放事业已大功告成,但他那几乎是发疯的统一整个大陆的梦想已开始破碎。到此次旅行,亦即最后一次旅行,他的梦想已彻底破灭了。但那梦想依旧虽死犹存,他将其概括为一句话,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在我们建立一个统一的美洲政府之前,我们的敌人始终会占有全部的优势。”
将军同何塞?帕拉西奥斯有着许许多多的共同回忆,最令他们激动的回忆之一便是第一次沿马格达莱纳河的旅行,那时是沿河进行解放战争。将军率领 200 名用五花八门的武器武装起来的士兵,20 天之内,使得马格达莱纳河流域不剩一个拥护君主政体的西班牙人。
航行的第四天,当开始看到村边的河岸上站着的一排排等着舢舨通过的妇女时,何塞?帕拉西奥斯意识到事情是发生了何等巨大的变化呀!“那些都是寡妇。”他说。将军从帐篷里探出身来看到了那些女人,她们穿着孝服,一排排站在河岸上,仿佛是在灼热的太阳下静息的乌鸦。她们在那儿等待着,希望得到哪怕是一声怜悯的问候也好。安德烈斯的哥哥迭戈?伊瓦拉将军常常说,将军没有生过一个儿子,但他是国家所有寡妇的父母。她们到处追随他,而他刚用他发自肺腑的亲切话语使她们活下去,那些话语是真正的带有安慰性质的公告。尽管如此,此次当将军看到村边河岸上站着的一排排妇女时,他更多的是想着自己,而不是她们。
“现在我们自己是寡妇了,”他说,“我们是孤儿,是残废人,是进行独立战争的赋民。”
在到达蒙波克斯之前.除了皇家港,他们没有在任何村镇停下来。其所以在蒙波克斯停留,是因为那是从奥卡尼亚进马格达莱纳河的出口。他们在那儿遇见了委内瑞拉将军何塞?劳伦西奥。劳伦西奥已经完成护送哗变的榴弹兵到达委内瑞拉边界的使命,此时回过来又加入了随从队伍。
将军一直呆在船上,直到晚上才下船到一个临时安排的营地去睡觉。这中间,他在船上接见了一排排寡妇和所有愿意见他的在历次战争中被淘汰下来的无依无靠的人。他有着惊人的记忆力,他几乎记得所有那些老兵。他们有的人一直呆在那儿挣扎在贫困之中,有的人曾去外地寻求新的战争以求生存,有的人则干上了挡路抢劫的勾当,这跟全国难以计数的从解放军中退伍的军人一样。有一位退伍军人用一句话概括了所有人的感情:“将军,我们现在拥有了独立,可请您告诉我们该拿它怎么办。”在胜利的欣慰中,是将军教他们这样说话——直言不讳,有啥说啥——。然而现在真理的主人变了。
“独立只是解决取得战争胜利的简单问题,”他对他们说,“巨大的牺牲还在后边哪,这就是要把各个国家变成一个祖国。”
“我们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付出牺牲,将军。”他们说。
将军寸步不让:“还差得远哪,”他说,“统一所需要作出的牺牲是不可估价的。”
那天晚上,当他在挂着吊床的屋檐下漫步的时侯,他看到一个女人在走过时回首望着他,而更令他吃惊的是,那个女人看到他的赤裸着身子却毫不惊慌。他甚至听到那个女人一边走一边这样唱道,“请对我说,为爱情而死再晚也不迟。”站在门廊下的护院人是醒着的。
“这里有女人吗?”将军问他。
那男人斩钉截铁地答道:“配得上阁下的女人一个也没有。” “那么配不上阁下的呢?” “也没有”。护院人说。“在五六公里之内,绝没有一个女人。”
可将军对自己看到了女人这一点坚信不移,于是便在那幢房子内到处寻找,一直找了许久。后来,他又坚持要他的副官们去打听,以致第二天推迟了一个小时启程,直到他得到的回答同样是“没有一个女人”方才罢休。此后没有人再提这件事。可在后来的路途中,每当将军回忆起这件事时,他还是一再坚持看到了那个女人。在许多年中间,何塞?帕拉西奥斯都无法摆脱这件事,他不得不拿出许多时间同将军一起重温他的生活,甚至连最无足轻重的细节都不能疏漏。唯一没有弄得水落石出的是不知那天晚上在皇家港的幻觉是作梦还是神志错乱,或者是看到了幽灵。
没有人再记起那条在路上拾到的狗,它还在船上,伤口已渐渐愈合,负责给它喂食的勤务兵终于想起了它还没有名字。他们用酚酸为它洗了澡,为他喷洒了新型香粉,可尽管如此也难以改变它那副赖相,疥疮的恶臭依然令人恶心。当何塞?帕拉西奥斯把它拖回来的时候,将军正在船头纳凉。
“我们给他起个什么名字?”他问将军。
将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玻利瓦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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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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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下级为了讨好我而继续撒谎,事情将永远如此。
当得知一队舢舨正慢慢驶近的消息时,一条系在港口里的炮艇立即开了出去。何塞?帕拉西奥斯从帐篷的窗孔里老远就看到了这一动静,他俯身向闭眼躺在吊床上的将军报告说:“老爷,我们到蒙波克斯了”。
“上帝之地。”将军说道,但没有睁开眼睛。
随着往下游行去,河,越变越宽,气势越来越磅礴,就象一片没有边际的沼泽,天气如此炎热,甚至能用手触摸到它的淫威。将军毫不痛惜地放弃了欣赏短暂的晨曦和令人心碎的夕照的机会。开始几天,他还在船头上呆一会儿,后来就被沮丧的心情压倒了。他再也没有口授信函,也不看书,也没有向随行人员提出可以透露他对生活怀有某种兴趣的任何问题。就是在最炎热的午休时间,他也要盖上毯子,然后闭上眼躺在吊床上。何塞?帕拉西奥斯怕他没有听见,又叫了他一声,他答了一句,仍没有睁开眼睛。
“蒙波克斯不存在,”他说。“有时我们梦想她,可她已不复存在了。”
“至少我可以证明圣巴尔瓦那塔还在那儿,”何塞?帕拉西奥斯说。“我从这儿正看着它呐。”
将军睁开备受煎熬的双眼,从吊床上欠起身,正午的阳光有如铝片一样地明亮,他看到了这座古老而忧伤的城市的一片屋顶,战争把蒙波克斯变成了废墟,共和国的混乱导致了它的堕落,它的居民十之八九都丧命于天花。就在那时期,马格达莱纳河开始改道而流,然而谁也没有把这当回事。这种不可饶恕的疏忽在那个世纪结束之前又变成完全的弃置不顾。殖民地时代,人们在每次河水上涨成灾后以伊比利亚半岛人的坚韧及时彻成的石头堤坝,如今只剩下河滩上零落的瓦砾。
炮艇往舢舨靠了过来,一位仍穿着总督时期警服的黑人军官,用火炮瞄准着他们。卡西尔多桑托所上尉赶紧叫道:“不要无礼,黑东西!”
划着的桨一下都停住了,舢舨任凭水流漂移。卫队的士兵一面等候着命令,一面把枪对准了炮艇。炮艇上的军官凛然不动。“以法律的名义,拿出护照”。他叫着。
只是在这时候,黑人军官打看见帐篷下面出现了一个受苦的幽灵,看见了他的一只精疲力竭然而充瞒无上权威的手,他命令把枪都放下。然后,他轻轻地对军官说道:“尽管我的话您不信,船长,我可没有护照。”
军官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当费尔南多告诉了他后,他连人带枪一下跳进了水里,沿着河岸抢在前面飞跑起来,以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小艇兴高采烈地把舢舨一直护送到港口。舢舨船队驶过河道的最后一个拐弯处.但是还汉有看到全城的轮廓,这时,城里七座教堂的钟已一齐敲起了报急的钟声。
殖民地时期,圣克鲁斯德蒙波克斯曾是哥伦比亚加勒比海沿岸与内地商业往来的桥梁,这也是它生活一度富足的原因。当自由的狂飙开始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