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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短篇小说集(国内篇)-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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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能再合奏下去了。

他们不得不分开了。

尽管分开使他们内心难过,但他们还是明智的,也是万不得已的分开了。

于是不同的商人赞助他们各自进行的巡回演出。他们是演奏家,登台演出是他们生命内容的主项,既然不能再合奏了,那么只有独奏。虽然他们都是那么眷恋合奏。因为他们遗憾的觉得他们是两个与别的小提琴演奏家不一样的演奏家,合奏才能更发挥他们的演奏天赋。

比他们更眷恋合奏的是那两把小提琴呀!只有合奏的时候,他们才能有机会相见呀!当人的指尖轻柔在琴上,当琴弓和琴舷贴在一起,它们便回忆起了它们是两棵树的岁月,回忆起了它们幸福的爱的时光,回忆起了无数个早晨彼此脉脉含情的问好,回忆起了在落入余晖的照耀下那些缠绵又甜蜜的情话……于是,即使是一只感伤忧郁的曲子也能从中听出它们对命运的虔诚的感激——而这一点,正是它们的合奏,也是它们的合奏最赋感染魅力的原因。

世上只有他们两位提琴演奏家所操之琴是两把彼此深深相爱的琴。

是的,它们是多么的感激命运将它们由两棵树变成了两把琴啊。始而为树,即而为琴,它们彼此的爱才得以由音乐表达啊。当他们在合奏时,它们未尝不也是在合奏呢。它们彼此间的欣赏、赞美和爱,统统表达在每一首曲子、每一段音节、每一个音符里。那时它们并不因暂时的分离而忧伤。当它们各自被归入琴盒之际,都心情愉快的互道“珍重”。因为也许明天,它们就又可以用音乐互诉爱情了呀……

但是自从他们分开了,它们再就没“见到”过对方,再就没“听到”过对方优美的声音。它们被彼此的思念折磨着,它们的琴音里开始注入了缕缕忧伤。正如苦苦相思着的情人们的信上有泪痕。

然而两位由合奏而独奏的演奏家,竟渐渐的相互心生出嫉恨来。这是比他们的分开尤其令人遗憾的。却也几乎是必然的。他们不知不觉就坠入了别人的“阴谋”,那“阴谋”又并非是在密室里经过策划的。只不过是在人心寂寞无聊的时候,油然而生成着的一种默契——其主要成分也不外乎是嫉恨。

是的,是他们曾经的珠联璧合,引起了别人的嫉恨。别人不但要离间他们,还要看他们如何成为仇敌。

这世界之所以有时显得太寂寞,除了因为此时没有灾难发生,也还因为没有仇敌对应。

果而没有,特别感到无聊特别感到寂寞的人是会通过各种方式“制造”出几对儿来的。有了,他们便就有热闹看了。

他们的心就因此而活跃起来,世界也仿佛因此而生动起来……

结果事情变得这样子了——倘如他们中谁到某城市演出,那座城市的许多人包括一切媒体,不仅用热情洋溢的方式和报导欢迎他的到来;而且还充满恶意的贬低另一个,以证明所欢迎之人备受欢迎;同时证明他们,只有他们对音乐的鉴赏才是一流的……

不消说,同样的情形几乎同时出现在另一座城市。

再后来事情变得这样子了——他们中谁到了某座城市,所受的已不是欢迎而是拒绝,而是嘲笑和耍弄。因为按照运算的定理,他们的第二轮巡回演出必定会是那样的局面。

音乐欣赏已变成了戏剧,或音乐剧。剧情煞有介事也特别热闹。

终于,他们中的一个心理崩溃了。他摔毁了他心爱的小提琴,跃下阳台,一命呜呼。

那一时刻,另一个正在另一座城市的舞台上演出。他的提琴的几根弦,随弓皆断。皆断之际,小提琴发出类似哀号的最后一声颤音……

悲剧的发生使人心趋于冷静。

对死者的同情超过了人心对其他一切的表现。

有同情就有憎恨,有悲剧就有责任。另一个还没来得及从惊鄂中悟到什么,已然懵里懵懂的成了罪魁祸首。憎恨他的不仅是另一个的拥戴者支持者们,还有他自己的拥戴者和支持者们。

后者们都企图在良心上和他划清界限。

他疯了。

他想不明白,悲剧的线索,究竟是从何时起织入他和他的合奏者之间的。

他在疯人院里继续想,口中经常可怜地嘟囔着:“为什么?为什么……”

记者们采访时也曾这么问过。

他那一把琴被换了弦,又摆在琴店里了。然而,无人问津。因为它已被视为不详之物。事实上它也的确成了不详之物。只要琴弓一搭在弦上,不容拉,便会发出号哭一般的声音。

是的,那真是一把小提琴在号哭——在为它不幸的爱人而号哭……

它从琴店被送到寄卖店。

一天,一个男人迈进寄卖店,他说明要买那一把琴。

他是已故的老制琴师的儿子。

他被店主引到了堆放破旧杂物的仓房。

“喏,在那儿……”

他发现了琴在墙角。他刚走过去两步,琴膛里蹿出了一条硕大的耗子。耗子已在琴膛里安了家,一窝小耗子刚刚出生……

那琴也被咬得面目全非。

当他离开寄卖店走在路上,听到路边一队放了学的小学生齐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

他想起了父亲生前的夙愿。进而想,倘若世上真的“只有”妈妈好……

在秋季午后祥和而温暖的阳光里,这一个男人不禁的泪流满面……


。。



汪曾祺:寂寞和温暖

(/小|说|网)

这个女同志在这个农业科学研究所的科研人员当中显得有点特别。她有很多文学书。屠格涅夫的、契河夫的、梅里美的。都保存得很干净。她的衣着、用物都很素净。白床单、白枕套,连洗脸盆都是白的。她住在一间四白落地的狭长的单身宿舍里.只有一面墙上一个四方块里有一点颜色。那是一个相当精致的画框,里面经常更换画片:列宾的《伏尔加纤夫》、列维坦的风景?…..
 
她叫沈沅,却不是湖南人。
 
她的家乡是福建的一个侨乡。她生在马来西亚的一个滨海的小城里。母亲死得早,她是跟父亲长大的。父亲开机帆船,往来运货,早出晚归。她从小就常常一个人过一天,坐在门外的海滩上,望着海,等着父亲回来。她后来想起父亲,首先想起的是父亲身上很咸的海水气味和他的五个趾头一般齐,几乎是长方形的脚。——常年在海船上生活的人的脚,大都是这样。
 
她在南洋读了小学,以后回国来上学。父亲还留在南洋。她从初中到大学,都是在学校的宿舍里度过的。她在国内没有亲人,只有—个舅舅。上初中时,放暑假,她还到舅舅家住一阵。舅舅家很穷。他们家炒什么菜都放虾油。多少年后,她还记得舅舅家自渍的虾油的气味。高中以后,就是寒暑假,也是在学校里过了。一到节假日、星期天,她总是打一盆水洗洗头,然后拿一本小说,一边看小说,一边等风把头发吹干,嘴里咬着一个鲜橄榄。
 
她父亲是被贫瘠而狭小的土地抛到海外去的。他没有一寸土,却希望他的家乡人能吃到饱饭。她在高中毕业后,就按照父亲的天真而善良的愿望,考进了北京的农业大学。
 
大学毕业,就分配到了这个农业科学研究所。那年她二十五岁。
 
二十五年,过得很平静。既没有生老病死(母亲死的时候,她还不大记事),也没有柴米油盐。她在学习上从来没有感到过吃力,从来没有做过因为考外文、考数学答不出题来而急得浑身出汗的那种梦。
 
她长得很高。在学校站队时,从来是女生的第一名,这个所里的女工、女干部,也没有一个她那样高的。
 
她长得很清秀。
 
这个所的农业工人有一个风气,爱给干部和科研人员起外号。
 
有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叫王作祜,工人们叫他王咋唬。
 
有一个中年的技师,叫俊哥儿李。有一个时期,所里有三个技师都姓李。为怕混淆,工人们就把他们区别为黑李、白李、俊哥儿李。黑李、白李,因为肤色不同(这二李后来都调走了)。俊哥儿李是因为他长得端正,衣着整齐,还因为他冬天也不戴帽子。这地方冬天有时冷到零下三十七八度,工人们花多少钱,也愿意置一顶狐皮的或者貉绒的皮帽。至不济,也要戴一顶山羊头的。俊哥儿李是不论什么天气也是光着脑袋,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有一个技师姓张,在所里年岁最大,资历也最老。工人们当面叫他张老,背后叫他早稻田。他是个水稻专家,每天起得最早,一起来就到水稻试验田去。他是日本留学生。这个所的历史很久了,有一些老工人敌伪时期就来了,他们多少知道一点日本的事。他们听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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