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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地之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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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咱们身上?〃她嘴里和她丈夫说著,却把眼睛望著刘荃。

刘荃背著身子站在那里烤火,并没有接这个碴。

那女人又向她丈夫说:〃刘同志不是跟你说过吗,叫你放心,没咱们的事。〃

她本来想他们夫妇俩一递一声的谈讲著,好引著刘荃说话,但是唐占魁是个实心眼子的人,根本就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她向他使眼色,他也没有看见。他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吸烟。她自己说上一阵子,始终没有人答碴,只好不言语了。

这时候二妞洗完了衣服回来了。唐占魁的女人一面揉著面粉,就又把刘荃失足落水的事当作一件新闻告诉她。二妞听了,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同时就向刘荃看了一眼。刘荃心里正是苦闷得厉害,但是看她这样笑嘻嘻的向他望了过来,也只好勉强报之以微笑,两人的眼光遇到一起,二妞大约觉得他们共同保守著一项秘密,她把脸别了过去,倒越发忍不住嗤嗤的笑了起来。

〃笑什麽?〃唐占魁伛偻著坐在那里抽烟,猛然抬起头来大声问。

刘荃看见他瞪著眼向二妞望著,倒不由得有点著急起来。

〃没什么。〃她更加笑不可仰。

〃傻孩子,〃他皱著眉抡起旱烟袋来,用烟袋锅在她头上卜的敲了一下。

二妞偎在他身边,把头抵在他肩膀上,用力揉搓著。她今天仿佛特别高兴,对於她父亲也突然像是爱恋得无法可想。

〃这麽大的人了,也不怕人家笑话。越大越傻了!〃唐占魁咕噜著说,一面抚摩著她的头发,同时无缘无故的却叹了口气。

刘荃越是看见他们那融融洩洩的样子,越是心里十分难受。

不久就吃晚饭了。饭後,唐占魁的女人在一只木桶里洗涤碗筷。二妞把桌子擦乾净了之後,便到院子里去,把她今天洗的刘荃那套制服收了进来。晾在外面,虽然还没有干,已经不是那麽水淋淋的了。她把那衣服铺在桌子上、用手抹平它,重重的抹着,使那灰蓝色的布平滑得像烫出来的差不多。

刘荃站起身来,拿起一只灯台,走到灶前去,凑在灶上挂著的一盏灯上点亮了它,影影绰绰走进自己的房间。他想早一点睡觉,可以避免和唐家的人谈话,他坐在炕上,才解了两颗纽子,忽然听见唐占魁的女人在外面喊了一声:〃刘同志!有人找你!〃

〃是谁?〃他一面扣著钮子,走了出来,在那昏黄的灯光里,突然觉得眼前一亮,看见黄绢微笑著站在灯前,两只手抄在口袋里,斜斜的站著,更加衬托出她那纤窄的身材,那微尖的圆脸,那幽深的眼睛。在灯影里,她那长长的眼梢也显得特别的深而长,那红嫩的嘴唇上的一道薄棱也非常好看。

〃你们吃过饭没有?〃她问。

〃刚吃过,〃刘荃笑著说:〃请坐请坐。〃

〃这位同志贵姓呀?〃唐占魁的女人搭讪著说。

〃我姓黄。这是你们的姑娘吧?〃她把一只手搁在二妞肩上。

二妞把头低得更低一点,继续去抹平那桌上铺著的衣裳,非常专心的样子。

〃你叫什麽名字?〃黄绢俯下身去望著她。

二妞依旧眼睛向下注视著,只在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但是脸上红红的,那笑容显得十分勉强。

〃叫二妞,〃她母亲代她回答:〃今年都十七了,还是一点也不懂事。〃

〃这是你客气的话,我一直就看见她顶活泼。〃黄绢忽然注意到刘荃的两只糊满了黄泥的鞋子,不禁咦了一声,说:〃你上哪儿去的,淌水来著?衣服也湿了。〃

〃就是刚才回来,在河沟旁边走著,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刘荃嘴里这样回答著,也不知道怎麽,就像是有点心虚似的,那眼光不由得就向二妞睑上瞟过来。二妞这是第二次听见他这样说了。这一次她不但没有笑,而且似乎非常不高兴。她那短而直的头发在面颊上被下来,遮住了半边脸,但是依旧可以看出她那腮帮子鼓绷绷的,眼光也非常沉郁。刘荃看见她这神情,心里想著〃你这生气得实在没有理由。怎麽见得我是怕她,不敢说实话。我刚才对你母亲是这样说,现在当著你母亲,不见得能够改口,说是下河帮你捞棒槌,弄湿了衣服鞋子。〃他虽然这样想著,但是心里还是有点惭愧,他对二妞总觉得是对不起她。

黄绢走到里间的门口张了一张,笑著问刘荃:〃这是你的屋子?〃

〃对了。你进来瞧瞧。〃

她一走了进去,立刻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摺叠著的信纸,打开来递到他手里。〃我写了封信,〃她轻声说:〃你要是同意的话,也把你的名字签上。我希望多找几个人签名。〃

刘荃把油灯拨亮了些,匆匆把那封信看了一遍。看了一遍之后,又看第二遍。他唯一觉得安慰的,就是信尾只有她一个人的署名,可见她还没有拿去给别人看。

〃我当然同意的,〃他说:〃不过我认为你这封信不能寄。〃

〃我也知道随便写信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黄绢微笑著说。她靠著桌子角站著,伸著一只食指在油灯的火焰上划过来划过去,试验烫不烫。

〃而且一定没有用的。我们不是党员,我们没有组织关系,说的话不被重视。〃

她突然抬起头来。〃不过这儿搞得实在太不像话。我想毛主席未必知道。〃

刘荃没有作声,半晌才说:〃毛主席自己也说过,矫枉必须过正。〃

〃可是总不能乱斗人,〃她因为气愤,声音不由得高了些。

刘荃急忙向她微微摇了摇头,向门外看了一眼,然后轻声说:〃我们出去走走吧,还是外头说话方便。〃

她接过那张信纸,仍旧摺叠起来向口袋里一塞,两个人一同走出房去。

二妞正蹲在灶前拨灰。唐占魁夫妇俩隔著一张桌子坐著,一个在吸烟,一个在做活,两人的脸色都很紧张。显然他们以为黄绢今天晚上来也许与他们有关,把刘荃叫到里屋去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话,现在又和他一同走了。

刘荃他们走出大门,这天晚上月色很好,那青霜似的月光照在那淡黄色的光秃秃的土墙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凄清的况味,使人不由得想起这是有着三千年的回忆的北中国。那月光十分明亮,远远近近不时的发出一缕缕摇曳的鸡啼,鸡都当是天已经亮了。他们沿著那小巷子走著,有迎大家穷得连扇门都没有,从那门洞子里望进去,小院子里黑漆漆的,土房子里隐隐透出一点暗黄色的微光。一路走过去,有时候也听见小孩的哭声,也渺茫得很,仿佛这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孩子,可能他後来活到很大的年纪,死的时候已经是两千年前了。

在那土巷子里高一脚低一脚走著,也不便说话。后来刘荃在墙根下面站住了。

〃我要你答应我不要寄那封信,〃他说。

她没有作声。

〃真的,我们现在完全没有地位,组织不过拿我们当群众看待。我们毁了自己也救不了别人。〃

〃我知道,〃她终于说。

〃譬如那天无缘无故的跟你找岔子。实在太没有理由了。我真火极了,可是我觉得跟他正面冲突没有好处的,我们现在只有忍耐。〃

黄绢微微叹了口气:〃唉!回去吧,让人看见了又说我们闹小圈子主义。〃

〃我送你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忽然听见一阵皇皇的犬吠声,夹杂著一阵脚步声,是排著队走得齐整的步伐。这时候他转了个弯,是土房子的后身,只看见窗户里的灯一个个都熄灭了,变成一片黑暗与死寂。他们问身在檐下的黑影中,远远看见横巷里走过一队民兵,打著灯笼,前面走的两个拿著枪,身上佩著子弹带、盒子炮,后面的几个就只看见一些白色头巾在黑暗中晃动。

〃索性等一会再走吧,〃刘荃轻声说。

〃看这样子是去逮人的,〃黄绢恐怖地说。

〃不知道是往谁家去。〃

东头的狗吠起来了。他们猜测著是不是到韩廷榜家。

〃这些人也都是刚巧陷在时代的夹缝里,〃黄绢低声说。

青黝黝的天空里高高挂著大半个冷白的月亮。看著那没有时间性的月亮,刘荃心里想他也愿意生在另一个时代。这时候他毫无理由的忽然想起他一个旧同学的故事。还是中学时代的同学,那人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和他一同参了干;他因为级位低,没有结婚的权利,一方面那女孩子已经被迫嫁给一个老干部了。

即使早生几年也好,刘荃想。不能早生几年,早几年见她也好,不至於这样咫尺天涯。

〃你的家在北京?〃他问。

〃我一直住在北京。〃

〃那也说不定我们在路」遇见过好些次,大家都不认识。〃

她笑了。〃那很可能。〃她在檐下的一个石舂床上坐了下来,用手抚摸著那上面的扶手,又把下颏搁在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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