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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这样的地下活动在学校里是很常见的,几乎很少有没有传过纸条的同学。可是,当这个纸条涉及到早恋,这个暧昧却敏感的话题时,老师不得不小题大做了。虽然纸条里面并没有明明白白地写着关于爱情的字句,班主任还是叫来了家长。
谷雨对霜生冷淡了不少,话也很少说,至少我看见的是这样。放学后,霜生和我并排走着,在街角的书店里看谷雨过去,只是一句轻声的问候,如同其他同学一样平淡。他是不敢爱了吗?还是根本没爱过?我想不出答案,因为霜生已经哭了,她每次一哭我就会很心烦。
霜生开始睡不安,常常在半夜搂着枕头爬上我的床,然后并不安睡,只是在我身边躺着看窗外的星,一颗一颗地数着。我知道她还在想谷雨,谷雨在纸条上说过,他就喜欢在睡不着的晚上数星星。那些纸条被霜生收在一个装巧克力的铁皮盒子里,放得久了每一张都浸透浓浓的巧克力芬芳。
那天晚上,霜生又带着枕头爬上了我的床,这一次她没有数星星。她摇醒我,说做了个很恐怖的梦。我揉着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她,似乎出了一身冷汗,鬓角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像神秘的黑色的剪影。
霜生说,我看见班主任他死了。她看见班主任躺在教室的地上,脖子上被齐整整地切断,班主任想喊出声来,可是已经没有脖子了,嘴唇只能嗫嚅着抽搐,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像刚被剥皮青蛙的眼睛。血像开闸的洪水一样从脖子那里流了出来,地上红了很大一片……
我皱了皱眉头翻过身去,睡吧霜生,明天还要升旗要早起,你那不过是个噩梦而已。
北平
沈阿姨说的事情霜生没有能力拒绝的,她就这么带着满嘴满心的难言之味,回到了原来坐着的长椅上。
一个女同学已经坐在这里了,她看了看霜生,有些兴奋地说:今天来了一具新尸体,是从什刹海的冰里弄出来的,据说是殉情的情侣呢,不过那个女的被冻得太深,没有人敢下去挖了。皮肤还保持着最新鲜的姿态,老师打算用他给我们上解剖课呢。
解剖课,许久没有开过了。那些阵亡战士们的尸体是不能用的,那些能弄来的贫民尸体老师们又担心有奇怪的传染病,总是不太放心。
霜生有些好奇,殉情的男子会是怎样的?
晚上九点,其他同学要么在复习功课,要么在洗漱准备睡觉了,她却大着胆子,去了歇气亭。这里当然不是四面漏风的亭子,而是间教室大小的房子,有制冷效果的冷库还有供解剖和冲洗用的大如浴缸般的大池子。
她深深吸了口气,推开了歇气亭的门,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月光下只有一张被蒙了白布的尸体,冬眠般躺在停尸台上。
“滴答,滴答,滴答。”有声音!霜生用颤抖的双手打开了灯的开关,停尸台的下方有一大摊水,空气里都是清冷的意味,虽然已经入春了,可霜生分明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霜生一步一步,走到停尸台前,那白色的盖尸布已经被尸体融化的水完全浸湿,寒气完全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霜生屏住了呼吸,轻轻掀开布,下面是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容。他的头发乌黑,像刚洗过一样润泽,他的皮肤在冰水的作用下,看上去干净得像天使,只是他的嘴唇有些乌紫,那是溺水的人有的特征。霜生忍不住用手指触碰了一下那嘴唇,她的心跳几乎要停止跳动了,他还有着活人才有的弹性。那个曾经被他吻过的女子,该是多么幸福啊。
如果真的有一见钟情,霜生现在就是了。她痴迷地看着这具尸体百感交集,她曾经憧憬过的爱情,就应该是面容如此的男子,这样静逸却又痴情。
“能抱抱我吗?”霜生小声问着。他当然不会回答了,她就当他默认了,把头贴近了他的胸口,虽然那冰凉的胸膛下面已经不会再有心跳了,可那宁静的感觉还是让霜生狂跳的心渐渐稳定,这就是所谓幸福的感觉吧。能这样靠一靠也是好的,也许今生都不会再有机会这样靠在自己喜欢的男子胸口了吧,霜生想到了沈阿姨的儿子们,未曾谋面,却要嫁给他们中的一个了。她不知不觉地把那些恼人的心事都说给他听,他听得很认真,一动也不动,她便很满意。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霜生忍不住想起,以前听说过国外有些艺术家会爱上画中的人儿,终生不娶,看来所言非虚。这种感觉她已经体会到了,虽然对方不是一幅画,而是一具尸体,可他毕竟也是有过鲜活的生命的。也许现在这样的感觉更好,他永远不会拒绝她的拥抱,更不会说她不喜欢的话题。
那个夜里,霜生在梦里见到了他,不,也许是他的魂灵,他微笑着对她说,他爱的女子就是霜生。
北京
可是第二天,班主任真的死了。
就在我们升旗解散后,操场上密密麻麻的同学像被惊动的蚁巢一样纷纷散去时,我们都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是从实验室里传出来的。等我和霜生赶到的时候实验室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霜生的噩梦成真了,班主任的死状真的和她昨晚说的一样。我们在惊悸中度过了一天。后来,班主任的死因查明了,是他在布置物理试验的教具时,不小心出了事故,柜子上方的一柄斧子掉了下来劈断了他的脖子。
一定是鬼使神差,怎么可能会有一柄斧子这么巧正好落到了他的头上?听到这些,我情不自禁地松开了霜生的手,她真的是能够带来噩运的不详之人,说不定,是她的诅咒,她忌恨班主任因为她和谷雨传纸条的事情叫来了家长。我不想再和霜生一起玩了,她和谷雨的事情还让妈妈和爸爸很操心。她就是那种容易带来麻烦的孩子!
虽然她哭泣,虽然她跑过来拽我,可是,我还是决绝地用力挣脱了她,一个人回了家。那之后,我便很少和霜生说话了。我们各自埋头在各自的写字台前,我再也不问她写了些什么新故事了,倘若夜里她做了恶梦,也是宁肯一个人抱着被子在床上坐到天明也不会再爬到我床上来了。
高中毕业的时候,霜生义无返顾地报考了和谷雨同样的一所北方大学,并且被录取。临走的时候,我看见霜生把那枚琥珀色的琉璃放进了包里。而我,却选择了喜欢的美术专业,去了南方的一所艺术学校。
我和霜生就这样分开了。我在日记本里这样写着:从此我们揣着各自的梦想,海角天涯。
北平
他真的是爱着霜生!
在解剖课上,老师用一把锋利的刀划开他的皮肤,就露出了下面五颜六色的内脏和器官。老师一个又一个地方介绍着,这里是肝那里是肺,最后他用刀划开了他的胃,里面有一枚琥珀色的琉璃,中间有个紫色的凸起,上面写着两个篆体字:霜生。
女生们一个个惊讶不已,莫非男子为之殉情的女子就是名叫霜生的?其时已经有不少风言风语,说霜生喜欢在晚上独自去歇气亭,有八卦的女生跟踪过,她们看见过她对这尸体目光柔和千言万语,她们都说,霜生是被这尸体的魂灵迷了去。看来一切是真的了,也许那具没有捞上来的女尸就是叫做霜生,她和他一起殉了情,偏又遇到了名叫霜生的医学院女学生,一定是那个叫霜生的女鬼来附上了霜生的身!
可惜霜生没有亲眼见到,她那天请了病假没有去上解剖课。她怎么可以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当众剖心挖腹呢?她再也不看风景也不画画了,她躲在宿舍里蒙着被子哭,可又无能为力。
这些话是两天后才被霜生听到的。真的?琉璃上写着的真的霜生?霜生紧紧抓住同学的肩膀,问她。
同学看着她乌青的眼圈点了点头,扔下一句:是的,被老师放在实验室里。然后同学像挣脱鬼魂一样挣脱了霜生的手,逃似地离去。
霜生于是趁着夜色去把那枚琉璃拿了出来。银色的月光下,琉璃上的两个字闪烁着光华,霜生!真的是霜生!霜生激动地把它藏在贴身的地方,清凉的美好,像一枚薄荷。
有了琉璃,霜生夜里也睡得着了。霜生打开速写本,把他的面容和身形一笔一笔,凭借着记忆画了出来。有了这些画相伴,日子就愉快多了。
沈阿姨却又来了,“霜生,听说你最近情绪不太稳定,学校里还有些你的风言风语。”
霜生默默地听着,多希望她会说,你还是不合适做我们家的媳妇,结婚的事算了吧。
可是沈阿姨却不是这么说的,她照旧端庄地笑了笑,说:“快要结婚的女子可能情绪都不太稳定,不过你放心,我不介意。青风他们已经回来了,过几天你们见个面,我们就把结婚的事情定一定,这样你也会放心些。”
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