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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而今朝廷据此进行多方调整,也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啊。”
“怕就怕老百姓不这么想啊。报纸上不早把这案子给判了吗。”陈子壮轻缀了一口酒唏嘘道。
“恩,陈老说的是,自从这事被《东林时论》捅出来之后,就闹得整个京畿沸沸扬扬妇孺皆知。民间要求严惩恶官劣绅的呼声此起彼伏。大大小小的报纸整日就像见血的苍蝇一般盯着这桩案子的进展,盯着咱们司法院。要是闹了大半天,那刘富春的官司是打赢了、地也讨回了,可司法院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让周仁贵和杞县衙门赔钱了事。如何能说服群情激愤的老百姓,到时候还保不定就要闹上天去了呢。”汤来贺苦恼地附和道。
“汤大人这么预测也太过危言耸听了。我天朝的老百姓向来温顺,不会如此不明事理吧。” 方以智连连摇头道。在他看来若是事实确如范例所言,周仁贵等人和杞县衙门不会逍遥法外就是不能重罚的话。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朝廷算是还了那刘富春一个公道。照理说老百姓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像汤来贺所言那般对官府的判决胡搅蛮缠呢?
正当方以智觉得颇为疑惑之时,陈子壮跟着摇头解释道:“老百姓当然不会不明事理。他们可是打从心底里坚信‘理’字站在自己这边。有道是众怒不可犯,刘富春一案恰恰就是犯了众怒。如今又给报纸这般轮番报道,现在整个京城不知有多少‘布衣督御使’、‘布衣大理寺卿’正劲头十足地对照着报纸天天审案、断案。说起来汤大人和沈大人这次要断好案还真有点困难呢。若是没能给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报纸上的口诛笔伐是断然逃不得了的。”
“陈老说的没错,这事若是放在从前,官府发道榜文公布一下判决结果便算是了了事。只要苦主没吃亏老百姓就会扼手称快。根本不会怀疑官府的判决。可现在不同了现在报纸呢。老百姓或许不懂律法不会分析。某些心怀叵测之徒却会装模做样的在报纸上给老百姓分析案情,煽动民情。百姓无知给这么三两下一煽还不真将报纸上的胡诌视做正义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饶了那帮忘恩负义之徒。”沈犹龙咬牙切齿地说道。
虽然沈犹龙没有点明,但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清楚他口中的“心怀叵测之徒”、“忘恩负义之徒”究竟在指谁。正如陈子壮所言,让沈犹龙等人如此烦恼不已的并不是尚未健全的帝国法制、也不是来自女皇的威严,而是来自民间舆论压力。这种压力看似出自民间,其本源却又在朝廷。事实上,这套把戏最初的始作俑者就是复兴党。曾几何时沈犹龙等人也利用过报纸操纵舆论。但却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人以彼之道,换施彼身。
对此感触颇深的陈邦彦沉吟了一下劝慰道:“好了,沈大人也不必如此耿耿于怀。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然百姓们对此事如此感兴趣。那不如就开诚布公的将朝廷面临的一些矛盾和问题在报纸上公布出去让百姓看个明白。在野的有识之士若是对此感兴趣,想发表什么解决建议的话,朝廷也拍手欢迎。总比蒙着层纱让人猜这猜那的好。”
给陈邦彦这么一说,沈犹龙不觉眼前一亮。心想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将朝廷的一些问题在报纸上公布,固然有自暴家短的味道。但同样这么做也能就此转移开人们的视线。更何况这些问题本就复杂,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辩明的。到时候报纸之上必然会观点众多,舌战不断,还不把那些无知百姓看得云里雾里。想到这里沈犹龙不禁感叹陈邦彦不愧是内阁首相确实有一手。于是他当即便正义凛然的附和道:“陈首相说的对。朝廷就干脆把事给挑明了。也省得吾辈在外受人怀疑。”
正当众人纷纷点头之际,却听堂外传来了一个抚媚的声音道:“哟,什么事让几位大人如此群情激奋啊。来,来,来,喝点糖水消消火。”
陈子壮等人一抬头却见张玉乔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不由惊讶的说道:“玉乔,你何时出去了?”
“老爷们一心商讨国家大事,奴家一个妇道人家也哪儿敢打扰。所以刚才悄声退出去厨房为老爷们准备糖水去了。还请几位老爷见谅。”张玉乔说着便嘱咐一旁的侍女将已然分装好的糖水端上了台面。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几位大人在说报纸的事。”陈子壮随口敷衍道。
“原来是报纸啊。奴家虽关心国家大事,但也常听人讲起报纸。说报纸是‘青天眼’呢。”张玉乔笑着说道。
青天眼?张玉乔的一句无心之语,却让陈子壮的心头猛然一颤。当朝堂上的各方势力因为各种目的在利用报纸互揭其短,或是将朝廷的某些政策矛盾公之于众的同时,老百姓也不正是在通过报纸这个“眼”窥见数千年来一直蒙着庄严面纱的朝堂吗。
第二部 86 刁民小报逼煞官爷 法治人治女皇明志
千百年来中国的老百姓一直都在呼唤天降青天为民做主。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在历史长河中真正的青天大老爷却是凤毛麟角。正如戏文中清官斗倒奸臣的情节永远只能是百姓茶余饭后聊以自慰的谈资。许多时候“青天”亦不过只是老百姓一相情愿的臆想罢了。然而中华朝的不少百姓却十分坚信青天就在自己的身边。不过这个青天既不是老天爷赏赐的,也不是皇帝选拔的,乃是由千千万万老百姓的民意凝聚而成的舆论。而承载这些民意的正是几张薄薄的报纸。
说起来报纸对于中原大地来说既不是泊来品,也不是稀罕物。早在唐朝时中国便有了“邸报”,但那只是通行于官府内部的参考资料罢了。真正属于民间大众的报纸是起源于北宋的“小报”。小报并非报名,只是人们对区别于官方邸报的民间传播物的称谓。与官方的邸报一样,小报所报道的也不外乎是一些有关皇帝谕旨、大臣奏议、台谏章疏、官吏升迁任免等之类的内容。不同于官报,小报的发行速度上比邸报快;时效性更强;为了迎合了读者的阅读心理,其传播信息中往往夹带着许多官方尚未公布或禁止公布的消息。因此小报往往受到士大夫知识分子、在野的官僚的欢迎。然而在封建统治者看来小报却是一种大逆不道的刊物。
试想皇帝发出一道命令或大臣奏议一项政策,连相应的官员都还没来得及得到消息,外界的草民却已经人尽皆知了。这对想要掌控一切的君王来说是一桩何等恐怖而又胆战心惊的事情。无怪乎,民报一经出现就立即被历朝的君王定为非法刊物严格查禁。
然而中华朝的弘武女皇却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不信邪、不怕鬼的皇帝。在尚未登基前她便已经顶风作案明目张胆地资助开办了多家民间报社。在登基后,也没有因为身份的变化,而转变之前支持民报的态度。或许正因为是受了弘武女皇的影响,中华朝民报的底气比之前任何一个朝代的小报都要足。他们不仅在老百姓面前大胆地揭开了遮掩在高高朝堂之上的神秘面纱,更以犀利而又强硬的笔锋直接道出了蝇头小民们的心声。这让久盼青天大老爷的老百姓似乎从民报的身上找到了传说中“青天”的影子。这才有了直击朝堂、解析政令,真神眼;扶弱责强、伸张正义,庶青天的“青天眼”美誉。
弘武五年六月的刘富春一案则更是将民报的声威推向了一个新的境界。虽然刘富春事件最先是由侯方域发现,出面上书女皇的也是方以智、陈子龙等人。但出于政治原因,东林党这次完全是以媒体的面目向民间公布事件。以至于外界的不少老百姓都以为发现并为刘富春做主的是《东林时报》而不是侯方域等人。这么做固然是让侯方域等人丧失了一次扬名利万的机会。但由此能为整个东林党提高声誉,丧失些个人的荣辱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于是《东林时报》的一炮成名让京畿乃至整个江南的报社眼前为之一亮。他们这才发现原来报纸不但可以充当清议的角色,还可以过一把青天大老爷的隐。觉得有利可图的各个大小报社立刻派出了各自最得力的记者到处探听消息,希望能在自己的地界楸出一两桩相似的不平事来。另一方面,亦有不少在乡里受了官府委屈的老百姓照葫芦画瓢的学习刘富春。不同的是刘富春是上京告御状,他们则是跑去当地最有影响的报社门口大呼冤枉。而已然被老百姓誉为“东青天”的《东林时报》更是三天两头就能一两个前来喊冤的百姓。
显然无论是在什么时代“刁民”与“小报”的无敌结合都是官僚们的终极噩梦。一时间京畿各地的大小衙门如临大敌,各级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