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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普罗旺斯-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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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访马赛(2)

紫杉城堡,根据奥卡忒斯早年的叙述,建于公元十六世纪,同整个城市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用来关押那些令当政者深恶痛绝的人。这里,令那些犯人稍感慰藉的是那清洁的海洋空气。在马赛的视野里,隔着一带海水,犯人们的痛苦和烦恼就像一幅渴望自由的画卷。

这里好像已成为了大仲马小说情节的一部分,在这种氛围里,去想像紫杉城堡中那并不真实存在过的著名的囚犯和摩特·克里斯托法庭,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亚力山大·大仲马创造了这里,并亲眼见到了他的这一值得后人纪念的创造物。当时的执政者由于不想令大仲马的读者们失望,特意在这里建造了一个小规模的摩特·克里斯托法庭。但这里并不缺乏真正的囚犯。有一个时期,这里关押了数千名新教徒,等候着成为船上的奴隶。

当时的法律非常荒谬可笑,这同我们今天的法律颇有相似之处。有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不幸的尼奥泽勒先生犯下了用语言都难以描述的罪恶,那是因为他忘了在国王面前脱帽。令人震惊和恐怖的是,国王的一句话,使他在这个小岛上被孤独地囚禁了六年。而国王后来也未得善终,他是痛苦而悲惨地死去的。

我们认为,一个短暂的海上航行,能让我们以饱满的精神去开始新的一天,所以我们赶到码头旁的售票处去买船票。一个年轻人在柜台后连头也不抬,就扔出一句最简洁的回答:“早上没有。天气。”

天气非常好,阳光明媚,温暖怡人。我们望向他的身后,渡口就在那里,看上去异常坚固,直指大西洋。这时我们的视线同紫杉城堡之间,只有薄薄的一层玻璃相隔。天气有什么问题吗?我们问。

“密思特北风。”

不错,这种危险的风暴的确能限制人们的自由。可现在,外面只有阵阵微风,只有这些。“可密思特风还没有到来呀。”

“就要来了。”

“那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

他不屑地耸了耸肩,这是我们今天第一次遭遇到的不屑一顾的态度,还好没有什么争吵。离开码头时,我们被一个长得黑瘦的人拦住,他抖着一根手指,指点着我太太。“放弃你们的想法吧。”他对我太太说,又指向她挎着的照相机,“把它放回你的包里,这是在马赛。”

我们四下张望,看到了一大群偷照相机的贼、正在休假中的自由自在的水手们。载着高官的摇着黑玻璃窗的汽车,像从地狱里驶出般从我们身旁掠过,也许真有什么危险的信息。但什么也没发生。

阳光像刚才一样温暖,咖啡馆里仍然挤满了人,人行道上的人流以地中海城镇特有的速度缓慢地流动着,没有人行色匆匆。口若悬河的马赛侃爷依然站在那里,我们注意到,这次他的演讲显得比以往成功。因为在半小时内,我们就得到了以往要一周才能得到的那些有趣的东西。人们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缤纷多彩,许多人脸上反射出非洲人般的色彩,从淡咖啡色到塞内加尔人纯黑耀眼的肤色。

我们回到卡纳柏里街,这条宽阔的大道从海港一直通向东方。这里曾是南方的香榭里舍大街,可现在,类似的宽阔的林阴道在全世界随处可见。如果你对银行营业厅、航空公司和旅游货运站没有特殊的兴趣,就决不会在这里稍作停留。沿着大道一直往前,然后再向左转,顺着杜格米尔林阴大道,你会来到圣查尔斯车站,这是每个游客的旅途中不可缺少的一站。

顺着车站的楼梯盘旋而下——这是只有在电影背景中才能见到的东西,十九世纪的宽大笨重的楼梯,镂刻着亚洲和非洲的具有象征意味的花纹。这是一个赏心悦目的地方,如果你没带着沉重的行李,就可以从这里一直欣赏到马赛的入口。从这里出发,假如你赶时间,或走累了,你可以尝试一下乘坐马赛地铁的感觉。

对这类地下运输系统,我几乎毫无经验可言。一走进伦敦、纽约、巴黎的地铁,我马上就会迷路,像人家买张票那么快。但马赛的交通系统,即使对那些毫无方向感的人,也显得过于简单、过于直接了。离开车站十五分钟,我们已经来到老港的南面,沿着寇尼什大街一直向前。

我在这个城市里,经常这样兴致勃勃地游逛。那充满现代气息的天际轮廓线上方,不时闪起护卫圣母院的金字映射出的光芒。极目远眺,大海一望无际,满目汪洋,壮丽的佛罗伊奥群岛点缀其间。

背向公路,站在海边几块巨石的顶端,我们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全部身心,尽情享受着这酷似印度夏天的阳光。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正在以蛙泳的姿势畅游,除了头上的泳帽,几乎全身赤裸。深蓝色的海水映衬着他那苍白的身体,随着波浪起伏不定,让人一下子好像回到了六月,而忘记了已是十月深秋。

海水温柔地噬咬着海岸,形成了一个细长的小海港,或一个小海湾。不是所有的海港都能拥有这样令人心动的名字。麦德慕小海湾,连同不远处那个和它相仿的佛萨小海湾,它们都是如此清纯,如此隽永,仿佛可以招回失眠者久违的梦乡。

我们的目的地是奥佛斯小海湾,那里有一家历史悠久的酒店。酒店的名字非常迷人——佛弗。我们被告知,在那里,我们能够吃到那种新鲜得上桌后还能眨眼的鱼。

沿着寇尼什大街一直往南,就是奥佛斯小海湾。此时,我们已经离开城市,进入了一个渔村。船只停泊在一面缓坡上。两个孩子正在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桌椅的酒店露台上踢足球。一个乐观主义者独立码头,脚下放着一只坠着绳子的箱子。他手里拿着渔竿,细长的渔线随着浅浅的水波不停地颤动。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机油,在阳光下,泛出多彩的波纹。

这是个洗涤的日子,当地洗衣店纷纷将屋子的正面装点得缤纷多彩——各种颜色的内衣彩旗般随风飘荡,在悦目的各种色彩的映衬下,烘托出一个个神情严肃的女管家般的人物。

为什么南方洗衣服的方式更富于色彩,而北方却相对苍白呢?难道衣服的颜色也如同其他东西,会受气候的影响?很难想像在曼彻斯特和斯卡斯德尔能看见这样的景观,会有如此震撼人心的感受。

终于走过了这长蛇阵似的内衣展示,在这番触目惊心之后,佛弗酒店的装饰显然已不足以构成对我们的诱惑。这是一个清新明快又简单实用的房间,很有风格。顾客们都低头全神贯注于菜单,腾不出心思来欣赏这种简洁的装修风格,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吃鱼。

如果你同时谈起马赛和鱼——至少在法国南部——就会有人会对你发出警告。在这里,一提到鱼,马上会有一群烹鱼高手闻声而至,将你包围,对着你口若悬河、喋喋不休,直到你确认他或她所举出的食谱是最好的为止。

这里有一份官方认可的正确配料表——《鱼羹宪章》,在马赛所有中等酒店的大门外,你都可以看到这种宪章。但是,如果沿海岸南行几海里来到土伦,你会发现,那张马赛宪章在这里还不如一张停车票被看中。问题的关键是土豆。

在土伦,做鱼必配以土豆;而在马赛,如果加入土豆就会被认为是亵渎神圣。在涉及到龙虾时,也会有这个问题。到底应不应该加土豆?这取决于你处于什么地方。

也许有一天,所有这些争执必须由布鲁塞尔的人权委员会来解释,或者只能根据《米奇林手册》或由巴黎的法国内务部(其职责还管辖着人们的胃口)来裁决。到那时,我想,那种最好的、毫无异议的鱼羹,肯定是能够抛开门户之见,博采各种烹调方法和配料之长而烹制出来的那种。

在这里,请记住,首要的也是最重要的,是鱼必须保证绝对新鲜,它们必须来自而且只能来自地中海(东京、纽约和伦敦的任何一家酒店,如果声称他们的菜单上有鱼羹,那一定是谎言)。

你食谱中鱼的品种可以变化,但有一种却绝不能少,那就是伊豆触鱼。这种鱼面目其丑无比,也许只有它妈妈才会喜欢。但在烹调中,这张丑恶的面孔还必须保留,而且还要将它端到餐桌上。这当然不是为了让你噩梦缠身,而是为使你能吃到鱼颊里的肉,这是伊豆触鱼味道最鲜美的部分,它的其余部分几乎是空的。

初访马赛(3)

烹调高手进一步说明,真正的美味是能得到一对伊豆触鱼,将它们同时放在锅里,佐以番红花粉和大蒜等调料,用文火慢慢煲出来的汤。

鱼和汤不能同时上桌。汤要佐以薄面包片,鱼要佐以“铁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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