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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会;而露丝小姐宣称,她通过电话就能满足你所有的遐想——而这项服务,露丝小姐得意地补充说,在马赛已经遭到当局的严令禁止。
有一天,我们突然发现一张极不寻常的充满绝望和紧急口吻的传单,索取的不是我们的钱,而是我们的血液。
污脏的传单上讲述了一个小男孩的故事。他正准备到美国去动大手术,但在入院以前,他需要不间断地输血,才能保住幼小的生命。传单上醒目地写着:“急需大量鲜血。”捐血站将于次日晨八时,在葛氏村(gordes)的村公所设立。
当我们在第二天早晨八点半抵达时,村公所里已经人满为患。十几张床沿着墙壁摆放着,上面躺满了人。从床上高吊的脚判断,当地各个阶层的人士都出动了――穿大号凉鞋的是小店的店主,穿高跟鞋的是年轻的女士,穿帆布短靴的是农夫,穿拖鞋的则是他们的妻子。年长的妇女一手紧抓菜篮,另一只手则一张一弛地压缩血液流入旁边的塑胶袋。大家一边输血,一边激烈地争论着谁的血最浓、颜色最深、最富有营养。
我们按照规矩,在一旁排队等待做血液检查。排在我们前面的是个矮胖的红鼻子老头儿,戴着一顶破旧的帽子,穿着一身工作服,饶有兴趣地看着护士徒劳地与他拇指上的硬皮进行着搏斗。
“要不要我找个杀猪的来?”他问道。护士一咬牙,奋力地再次举起手中的针头。“妈的!”伴随着老头一声惨叫,一滴圆鼓鼓的血珠出现了,护士迅速地导入试管,再加上一些液体,上下猛力摇动起来。一会儿,她的眼光从试管上向下望来,带着一股不屑的神色。
“您是怎么来的?”她问老头。
老头放下在口中吮吸的拇指,答道:“骑脚踏车啊。从安贝村(lesanberts)一路骑过来的。”护士嗤之以鼻地说道:“您路上没摔跟头可真奇怪了,”她收回目光看着试管:“您喝醉了,知道吗?”
“不可能,”老头说:“也许早餐喝的一点点酒让我的鼻头有点红。早就习惯了,那算得上什么。再说了,” 他拿染血的大拇指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加一点酒精,能让血球密度更高。”
显然,护士没有买他的账。她请这老人再去喝点东西,这次是喝咖啡,要是能缓过来的话,正午以前再回来。他嘴里嘟嘟囔囔着,摇摇晃晃地走了。受伤的大拇指举在身前,像一面战旗在迎风招展。
我们刺过手指,证明神智清醒,然后被带到床位前。血管与血袋相连,我们按照程序握紧和放松拳头。大厅里洋溢着谈笑之声,平常在街上擦肩而过、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这时由于奉献精神的影响,忽然间成了好朋友。或许,这也与大厅尽头那个酒吧台多少有点关系。
在英国,捐一大袋血得到的报偿也就是一杯茶、一片饼干。可是在这儿,针管一取出,我们就给带到一张有义工提供服务的长桌旁。要来点儿什么?咖啡?巧克力?牛角面包?奶油蛋卷?火腿三明治?大蒜香肠?还是葡萄酒?多吃点!多喝点!好补充那些失去的血!把肠胃填饱!年轻的男护士忙着拔酒瓶塞,穿白长袍的主任医师则祝我们胃口大开。从吧台后面逐渐增高的空酒瓶看来,这场捐血运动不论在医疗上还是在社交上,都大获成功。
许多天之后,邮差送来一份官方办的捐血杂志《血球》,说那天早晨在葛氏村捐募到好几百公斤的血。但另一个我感兴趣的数字——那天喝掉了多少公斤的酒,杂志上却只字未提。或许是被留作医学界内部参考之用了。
。。
普罗旺斯的一年5
社交礼仪的困惑
我们的一位伦敦律师界的朋友,身上保留了很深的英国人那种保守的气质。坐在卡维隆的“世纪末咖啡馆”里,他注视着窗外的人们那种他称之为“青蛙般滑稽的动作”。这天是赶集的日子,人行道上人潮汹涌,大家推来挤去,一团混乱。
“你看那边,”一辆汽车在马路中央骤然停了下来,驾车人下车来拥抱路上的老相识。“他们总是彼此伤害。看到没有?男人跟男人亲吻。多不卫生呀。”律师朋友对着啤酒喷气 。他严谨有度的礼仪观被这越轨的行为激怒了。在可敬的盎格鲁萨克森民族看来,这种行为真是太怪异了。
普罗旺斯人喜欢身体的接触,我也花了好几个月才得以适应。和一般在英国长大的人一样,我学会了很多社交礼仪规范。我学会与人保持距离,朋友见面时以点头代替握手,亲吻女士们如蜻蜓点水,公开场合不对狗表示亲热等等。初到普罗旺斯,对方犹如机场保安一般彻底的搜身式欢迎仪式,让人真有些不知所措。现在,我不但甘之如饴,而且对这项社交礼仪的诸多细节备感兴趣。肢体语言,实为普罗旺斯人际接触的要素。
两个男人相会,握个手是最起码的。即使手上拿了东西,也要腾出一根小手指头握一握。手里若是有点儿湿或有点儿脏,那么就要出前臂或手肘来进行这个仪式了。骑在脚踏车上或开着车,并不构成你不与人作身体接触的理由。所以,你常会在拥挤的大街上看到一幅幅危险的场景:一双双的手从车窗内伸出来,互相摸索搜寻。这还只是初步的、最起码的动作。要是比较熟悉、亲密的人见了面,需要比这更为强烈的表示。
正如我们的律师朋友所见,男人之间会互相亲吻。此外,他们还做出紧捏对方的肩膀,猛拍对方的背,拳打对方的小腹,紧拧对方的脸颊等一系列动作。碰到一个久未相遇的普罗旺斯老友,分手时你绝对可能已经被折磨得混身青一块紫一块了。
女士相遇时受到身体损伤的可能性就小得多了。但是不熟悉礼节的人弄不清正确的亲吻次数,也可能会铸下社交大错。我初学此道时,遇见女士总是先亲一面。退后,观察对方是否迎上另一面脸颊。后来有人告诉我,伪君子才只亲一面呢,不然就是生性孤僻的可怜虫。在这之后,我根据自己的亲身观察,总结出一套正确的程序:亲三下,左…右…左。我在巴黎来的朋友脸上尝试了这种礼术。又错了。她说:亲三下,是普罗旺斯人的粗鲁习俗,文明人亲两下就够了。下次我见到邻居太太,亲了她两下。“不对,”她说:“应该是三下。”
现在,我每见到女士则密切注意她的头部动作。亲两下之后,若头部停止摆动,我就知趣而止。而我的头总是随时保持机动,以备对方又偏过头去时,可继续亲第三下。
我妻对此同感困扰。她是受礼的一方,有责任估计扭头的正确次数,或究竟需不需要扭头。一天早晨她在街上听见一声大吼,转过头去,看见泥水匠雷蒙向她走来。他忽然停步,双手极尽夸张地在裤管上猛擦。我妻料想这必是要握手的准备,于是伸出手去。结果雷蒙拨开它,却在她脸上热烈地亲了三下。所以,你永远也猜不准对方会给予你什么样的礼节。
见面礼结束后,谈话便可以开始了。菜篮子啦,大包小包的东西啦,都得暂时放下来,如果是狗,就拴在咖啡桌脚,如果是自行车和工具,则需要让它们倚着最近的墙站着。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一场认真而愉快的谈话一定需要双手并用,以表达语言的准确性。手势可以作逗号,作句号,作感叹号,甚至单纯用来装饰词语。因为如果言谈仅是动动嘴皮子,是不能让普罗旺斯人满意的。双手于是加入,无声地交换着意见。连肩膀都富于表情。普罗旺斯人的谈话内容,你从远处便可根据表情动作,略知一二。
还有一种无声的语言,是以摆手作为开始的。这是我们是从家里的建筑工人那里学来的。他们只是在谈到时间或价格时,才用这种语言来表示否定。但这个手势的实际用途无限宽广,既可以用来形容你的健康状况,也可以用来形容你与岳母相处和谐与否,你的事业进展,你对一家餐厅的评价,或你对今年甜瓜收成的预测。讨论不怎么重要的事情时,手只是随便摇摇,辅之以眉毛轻巧地上扬。谈到比较严肃的事情——如政治,某人的肝脏顽疾,本地赛车手在今年巡回赛中获奖的概率时,手摇的幅度就增大了。手缓缓地摆动,上半身随之轻轻摇晃,严肃的表情则集中于脸部。
警告或争论时,使用的工具是食指,用法有三种:一动不动地直指对方的鼻尖,表示提醒对方小心;像节拍器一般在对方面孔下方迅速摇晃,则是提醒对方刚才所言完全错误;接下来他会陈述正确的理论,这时食指会由左右摇晃一变而为向前戳刺。若那不开窍的一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