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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西蒙·克鲁兹是个混血渔夫兼走私者。他就住在海滩上一个小棚屋里。他刚刚睡着便这样被叫醒了。
他趿上鞋子,走了出来。英烈殿号的一只小船停在那儿,船上的三副是西蒙的一位熟人;另外还有水果船上来的三位水手。
“上岸去,西蒙,”那位三副叫道,“去找格里格医生或古德温先生,或任何跟格迪先生是朋友的人。把他们马上带到这儿来。”
“我的天啊!”西蒙还有点睡眼惺忪。“格迪先生没出什么事吧? ”
“他在那张油布下。”三副指着那只小船说道。“他快被淹死了。我们当时从汽船上看到他在离岸将近一里的水面上发疯似地游着,追着一只朝外海漂流的瓶子。我们放下轻便快艇,朝他驶去。他几乎快要抓到那瓶子了,但就在那时,他精疲力竭,沉下去了。我们及时把他从水里拖出,也许他得救了,但要看医生的最后决断。”
“一只瓶?”这老头问道。他擦了擦眼睛,还没完全醒过来。“瓶在哪里?”
“在那远处什么地方继续漂着。”三副对着大海竖起拇指说道。“快去吧,西蒙。”
注:lotus(忘忧果):来自希腊神话。据荷马史诗中《奥德赛》,当奥德修斯的漂流船队,到达了罗多法日(lotophage)人的海岸,士兵上岸补给过水和食物后,奥德修斯派三个人上岸打听情况。岸上的人没有伤害他们,反而给他们吃蜜饯般的忘忧果,吃过以后.把一切都忘记了,“所有人都想留在那里,以这种果子过活,不愿意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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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K。切斯特顿:蓝宝石十字架
小说
头顶上的苍穹慢慢地由孔雀绿变成孔雀蓝,悬在天顶的星越来越像真正的宝石。三名侦探悄没声息地潜到枝叶茂密的大树后,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站在树后,第一次清楚地听到了两个奇怪神父的谈话……
船在晨曦的一抹银色光芒和粼粼海水的绿色光波之间,泊靠在了埃塞克斯海岸的哈维奇港,放出乱糟糟的一大群人,像苍蝇一样四散乱飞。这些人当中,我们必须跟踪的那个人,无论如何也说不上引人注目,也不因他的着意装扮而使人一见眼明。他那身花哨的假日服装,和他那满脸公事公办的神气有点不相称。但除此之外,在他身上没有一点引人注目的地方。他的服装包括一件瘦小的浅灰色茄克衫,一件白背心,一顶系有灰蓝色绊带的银白色草帽。在衣着及草帽的映衬之下,他的瘦削的脸显得黑黝黝的。脸的下端有一撮西班牙式的黑色短须,使人联想起伊丽莎白时代的皱须。他以游手好闲人士的认真神气抽着一支香烟,浑身上下一点也显示不出在他的茄克衫的掩盖下,藏着一把装满子弹的左轮手枪,他的白背心掩盖着他的警察证章。而在他的草帽下面,也看不出他就是欧洲最有能力最有才智的非凡的人物之一。他就是瓦伦丁,巴黎警察局局长本人,世间最有名的侦探。他从布鲁塞尔到伦敦来执行本世纪最了不起的一次逮捕行动。
大盗弗兰博到了英国。三个国家的警察费尽周折追踪这个犯罪老手,终于从比利时的根特追到了布鲁塞尔,又从布鲁塞尔追到了荷兰的胡克港。推测他可能会利用当时正在伦敦召开的“圣体会议”,在与会人彼此不熟悉的混乱情况下,乔装打扮成低级神职人员,或是同会议有关的秘书什么的,从而来到伦敦。不过,瓦伦丁并没有把握。没有人能对弗兰博有把握。
自从这位犯罪大王突然停止在这个世间捣乱以来,到现在已有许多年了。他停止活动之后,正如有人说的罗兰①死了之后一样,地球上异常平静。但是弗兰博在他的鼎盛时期(当然,我的意思是说他的猖狂时期),却是一个与凯撒大帝一样,形象生动,全球皆知的人物。几乎每天早上,日报上都刊登着他刚刚逃脱一件非凡罪行的应有惩罚,又在进行另一件非凡罪行的消息。
注:①罗兰:法国中古时代著名骑士,骁勇善战。——译者
弗兰博是个身材高大的加斯科涅(法国西南部)人,胆子和他的躯体一样大。有些最激动人心的故事讲到:他如何在自己兴致上来之际,把一名官方刑事侦探倒提起来,让他头顶着地倒立着,去清醒头脑;他又怎样一只胳膊挟着一名警察,在利沃里的路上大步飞跑。
说到他的令人难以置信的体力,则一般都用在一些尽管有失公家体面,但却没酿成流血惨案的场面——这样的评说乃是公允的、不过分的。他的真正罪行主要是一些富有创造性的大规模抢劫。他的每一次盗窃都堪称一件新奇的罪行,每一次作案都足以构成一个新鲜故事。例如他在伦敦经营过一家赫赫有名的泰洛林牛奶公司,他这公司没有奶牛场,没有奶牛,也没有送奶车,更没有牛奶,但他差不多有一千个订户。他只是靠把别人门前的小奶罐换上标签,放在自己的主顾门前,以这种简单操作来为他的订户送奶。
也正是他弗兰博,在截取偷看了一位年轻女士的全部信贷函件后,把他自己写的信用照相机拍成胶片,印在显微镜的载物片上,印得非常非常之小,以和她保持通信关系,使她既莫名其妙又甩不掉。以此对她搞了一个非同寻常的恶作剧。
不过,弗兰博的每一次新作品都普遍地以简单明了为特色。据说,他有一次,越深夜把一条街的门牌号码全都重新漆过,仅仅是为了把一个旅客引入他设置的圈套。十分肯定的是,他发明了一种轻便邮筒,放在僻静的郊区角落,等待着有人往里边投入汇款单。
最后一点,据人所知,他还是一个令人惊奇的杂技演员。尽管他块头那么大,跳跃起来却轻便得像只蚱蜢。又能像猴子一样隐入树顶。因此大侦探瓦伦丁出发来找弗兰博的时候,心里完全清楚,即使找到了对手,自己的冒险也远没有完事大吉。
但是怎样去找他呢?大侦探瓦伦丁仍然在揣摩,心中无底。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任随他伪装得多么巧妙,也无法掩饰他那独特的身高。要是瓦伦丁的敏锐眼光一下子看到一个高个子的卖苹果的女摊贩,一个高个子近卫兵,甚或于一位雍容富贵的高个子公爵夫人,他都可以当场逮捕他们。但是,他在火车上一路风尘,还就没有看到一个可能是弗兰博伪装的人,正如一只猫伪装不了一头长颈鹿一样。对火车上的人他已经弄清楚了。在哈维奇上火车或是在中途上车的人当中,身高肯定都不到六英尺。有一个矮小的铁路官员旅行到终点,三个矮小的蔬菜农场主乘了两站路下车,一个矮小的寡妇从埃塞克斯的一个小城上车,一个矮个的罗马天主教神父从埃塞克斯的一个小村子上火车……说到最后这个人,瓦伦丁放弃了观察,几乎笑了。这个小个子神父具有那么多东方平原人的气质,他的脸又圆又呆板,像诺福克汤圆。他的眼神像北海一样深邃。他带着几个棕色纸包,几乎没有办法把它们收拢来。毫无疑问,“圣体会议”从各地的淡泊无为的人士当中吸引了不少这类人物,他们令人不可思议,无依无靠,仿佛是从地里挖出来的鼹鼠。瓦伦丁是法国的极端型怀疑论者,他不喜欢神父,但是他会同情他们。而这一位神父可以引起任何人同情。他有一把破旧大伞,经常落到地上。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往返车票上,标注的正确的终点站究竟在什么地方。他以呆子般的单纯向车厢里的每一个人解释他的小心,因为他的一只棕色纸包里有一些用纯银和蓝石头做的东西。他那埃塞克斯人的坦率和他的圣人般的单纯,不断地把瓦伦丁这个法国人逗乐,直到神父总算在斯特拉福德带着他所有的纸包下车,又回来取他的伞。他取伞的时候,瓦伦丁发善心地警告他,别因为要小心而此地无银三百两,把自己身上的银器告诉给大家。但是他一边和神父讲话,一边睁大眼睛望着另一个人。这个人沉着地注视着任何人,不管是穷人阔人,还是男人女人。这人足有六英尺,至于弗兰博呢,他还要高出四英寸。
瓦伦丁在利物浦站①下了火车,踌躇满志地感到迄今尚未漏放过弗兰博。他到苏格兰场②办理了身份合法手续,约定必要时请求帮助。然后他点燃另一根香烟,在伦敦街上信步漫游。在维多利亚车站背后的街道和广场散步时,他突然停步驻足。面前是一个古老、别致、宁静的广场,非常典型的伦敦模式,整个广场出人意外的寂静。周围是高大单调的房屋,既显得豪华而又无人居住,广场中央是长满灌木的场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