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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曹孟德能臨陣安閒。
一
卻說一次我從上海趁夜車去南京,與同行的某立法委員談天,他一口說清廉
,為國為民。我就要戲他一戲,問他可有甚麼弄錢的法子,便是與日本人聯絡做
生意亦好,因為時局看起來靠不住,將來不要連逃難的錢亦洠в小K彤斦媾c我
談起生意經來。我寧可這樣,因為總比剛纔聽他假正經的說話更此中有人。但我
聽得一回,就借故早睡了。
及至醒來,天已枺綏l白,火車正經過龍潭,成竹枝詞一首、
又是征輪逐曉星 棲霞山下有人行
富貴榮華原一夢 仍愛此夢太分明
看來看去平仄不對,但亦洠в蟹ㄗ印
我做官亦像我做詩的是生手。當法制局長剛滿一年,各部會省市長官約齊了
到汪先生處訴苦,說我使行政院與他們之間成了有隔膜,但是不好把我免職,汪
先生就索性取消法制局。我轉任全國經濟委員會的特派委員,不過是到時候去開
開會。
太平洋戰爭第三年春天,日軍為宣傳武撸谀暇┬溟T外郊野裡佈景起南
太平洋,雲天碧海,海崳e的兵艦,對岸新加坡的現代都市好明麗,飄揚著日章
旗,撸艘娏她R喫一驚,照耀得眼睛都亮了。我在他們佈置尚未完工時就去看,
想起自己二十七歲去廣西時過廈門,今日亦依然是天下世界這樣新。
及至完工開放,第一天日軍總司令部招待汪先生參觀。汪先生來到郊原坡陀
處下車,站住先望了一望那佈景,隨與汪夫人步行,夫婦不知因何口角起來。走
到一間像路亭的房子,眾官扈從汪先生於此歇步獻茶,不防廳上掛有褚民誼寫的
「國民政府還都紀念碑」的拓本,汪先生一見就伸手去撕,侍從武官忙上前把它
取下,褚民誼亦在旁,眾皆恐懼。於是後宮大將來陪伴汪先生到場上去參觀,汪
先生只草草的巡了一轉,亦不甚與後宮大將說話。
汪先生是亦為這景色所驚了。他想起當年孫中山先生在南洋鼓吹革命,而現
在身邊的汪夫人亦即當年在一起的女同志陳璧君,那時的天下世界就有這樣新,
他們曾想像黃種人將有如太平洋戰爭這樣的雄國大略,單看日俄戰爭時孫先生的
興奮即可知。但現在的日本真是可惜了。嘗言「成則為王,敗則為寇」,敗固不
必說,惟成亦不能王天下,纔是遺恨,日本人現在便做了出來總不像樣。汪先生
是為此感樱质菑娬撸秀皭澞俗兂蔁o故發怒了。
是年秋,汪先生至日本訪問昭和天皇,並與枺鼦l首相會談。行前我寫信給汪
先生,指陳太平洋的軍事已逆轉,日本必對中國讓步,與枺鼦l交涉要開足價錢。
汪先生不答。乃至日本,枺鼦l果然自動提出一切尊重南京國民政府,下令在華日
本派遣軍,大使館及僑民一體稟遵。枺鼦l且對汪先生坦白說明日本存亡不可知,
汪先生見日本在危難中如此真心,遂亦自動說要對英美宣戰,枺鼦l還勸阻過他。
汪先生是大俠,但王者應如天道無親。汪先生回南京,就召見我,說我上次信裡
的見解很好,但我當面表明不贊成對英美宣戰,汪先生聽了遂又不樂。這是我最
後一次與汪先生單獨晤對,此後雖尚有幾次見面,那是在開會及讌集之地。
但汪夫人我仍到時候去看看她。一次我說、「和平邉映跗饡r我位居第五、
六,現在名落孫山之外又之外了。」汪夫人道、「因為你時時要造反。」她與我
說過幾次,要我仍回到汪先生身邊當機要祕書,因為汪先生近來常對祕書室發脾
氣。但我想想還是不去。汪夫人的弟弟陳耀祖當廣枺≈飨舴蛉艘諔獌蛇
,她見我諸般不聽話,但她心裡總有我這個人,說、「你還是與我去廣枺梗
解釋道、「廣枺俏业模闳ゲ灰苷l,只代表我做事。」我亦想了想洠в腥ァ
我當國民黨中央委員及全國經濟委員太閑散,也想作事,且朋友中有人知此
如彼的勸我,但我的上司至今惟是汪先生,此外只有林柏生我還讓他三分,要末
與陳公博商量商量看,公博即徵求我願不願當南京特別市土地局長,我回信公博
,只說、「种畠热耍瑑热嗽徊豢桑闳绾稳ギ斨軐W昌的下屬。」公博很氣,亦
寫信罵我如何聽婦人之言。
西撸в浹e齊天大拢谔焐蠠o收無管,怕他生事,就有太白金星啟奏王帝,叫
他住在園子裡,管管蟠桃亦好,我的情形有點像。一日郭秀峰來看我,郭是在我
之後當了宣傳部次長,他與我說,汪先生還是關心你的,林部長要我來商量,請
你給中央導報寫文章,五千元一篇。我試寫了一篇,到底不能被登載,雖然照樣
給錢。我與汪政府是要親近亦不能了。
我只得離開汪政府,纔覺有中國歷史之大,但我仍未能決絕。我也不是不想
遷就,在我是已經到了遷就的盡頭。而汪先生夫婦亦尚如此關心我,待我要算得
仁至義盡,所以後來雖結果還是分手,總也無遺憾。孟子去齊,遲遲其行,及知
齊王終不用他,然後浩然有去志,而唐人綠珠詩則有「辭君去君終不忍,徒勞掩
袂傷紅粉」,中國人是兒女之情亦如拢t。
二
南京轉瞬到了十一月裡,我在家無思無懀АR彩呛袭斢惺拢鲆蝗瞻砉
峰又來看我,是從這起因,有分教我、
異國存知己,身邊動刀兵,
故主恩義斷,江湖日月新。
卻說那天我與郭秀峰就在院子裡搬出桌椅,兩人坐著說話,枯草斜陽,惟覺
對眼前人有一種親切意。他的來意,是日本大使館新近有個懇談會,每星期六召
開,要他轉言希望我參加,問我今晚就同去好不好?我說、「理他呢,你也不要
走,還是我們兩個玩玩吧。」可是去玄武湖已經太晚了,此外亦想不出地方,我
留他又坐得一回,只得對於寸寸的斜陽有依惜,意意思思的也無多話說。好吧,
我就同了他去。
那懇談會是在日本大使館一等書記官清水董三家裡,司法行政部長羅君強,
糧食部長顧寶衡,駐滿洲國大使陳濟成等已比我們先到。宣傳部長林柏生後來。
日本人惟清水及新從華北眨麃淼某靥铮逅o我介紹他,我連姓名亦不記在心上
。諸人坐攏一桌聚讌,我先只飲酒不開口。聽見清水問、「日本憲兵檢查城門口
及火車站的現狀,中國人民諒解麼?」陳濟成答、「中日既親善一體,當然諒解
。」我不禁發話道、「我說不諒解。譬如中國憲兵檢查枺┐筅娴慕煌ㄕ荆毡
人至少清水先生就不喜。」清水歎道、「總之當初兩國不該打起來。」話睿D到
了這幾年來的戰爭。那羅君強,過去是蔣先生的祕書,他就敘述南京撤退時的混
亂,及初到武漢時佈置未定,彼時日軍不急追實是個大錯,若彼時躡跡急追,不
但武漢即刻陷落,連要退到重慶亦措手不及,早已一舉終結戰爭了。我聽了大怒
,說道、「歷史一筆為定,但不像你說的輕佻,中國不亡自有天意,豈在一戰略
的得失?」在座諸人一時寂然。
飯後到客廳裡又談。郭秀峰說,希望日本解除對中央通訊社的統制,新來的
池田就斥責道、「這種事原洠в屑s束規定,但是日本要這樣做就這樣做了,你卻
只會得求情,枉為你是國民政府的長官!」郭被說得面孔發熱。我想此人倒是真
曉得尊重中國的,但他也不要太目中無人,我就安著一個心要鬥他一鬥。恰值顧
寶衡問日本戰時糧食能否自給,池田答,完全自給,不靠外米。我就駁他,引最
近一篇日本的散文為證。那篇文字原為宣傳克苦奉公,寫一個教授病倒,親戚送
來五升米,那女兒專為留起給父親喫,他喫了歎說,今天我纔知日本米的味道好
。我道、「可見日本國內已不易喫到日本米。」我因責池田、「中日戰爭於今六
年,不應再如此說話不諏崱!钩靥锂斚聺M面飛紅,只是微笑。我亦隨又喜愛他
的老實。散會時他走到我面前,給我一張名片,上印著池田篤紀。
翌日池田來訪。他三十六歲,比我小兩歲,生得劍眉赤面,筆筆都正,倒是
英雄相,穿一套藏青西裝,那藏青的顏色稍稍帶寶耍瓦B他的人都有了新意。
我見他進來,聯想到小時我四哥從田畈裡回來,剛走進屋裡,只覺屋裡都是他這
人。自此為始,池田每隔三五天總來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