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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會獃等。我到法制局去辦公,出門口見著她,只得招呼她一聲,而我已坐上汽
車走了,她亦只得又回去,這倒心裡不過意。下午她又在我家門外等,等到我回
來又見著了,我只得請她進來坐一坐,我實在下不得辣手。
如此月餘,我又恨又氣,又可憐她,但是真的為難,因此事是要與李士群說
的,但我已與士群不再往來了。最後有一天,我從法制局回家,又見廖太太等在
門口,我停車叫她、「好吧,現在就去釋放你的男人,請你坐上汽車一同去。」
但我不知道他被關的地方,廖太太連忙說她知道,汽車就一直開到了那裡。李士
群的部下都知道他們的部長極敬重我,不曉得新近已兩人不和,他們見我到來,
當即開大門迎接,我與那主任說放廖越萬,他連聲答「是」,惟請我打個電話與
李部長,我只好打,李士群在電話裡一口答應,以為我已對他回心轉意了,又約
我去他家裡喫飯,隨即他叫那主任聽電話,命令他立刻釋放廖越萬。我隨車帶他
出來,到得我家,廖越萬跪下去叩謝我救命之恩,我但願了得一筆事情,就叫他
們夫婦雙雙回去。
那邊熊李的鬥爭仍是相持不下,熊劍枺窒蛭覇栍嫞医趟葦嗬钍咳号c日
本的勾結。如此又是數月,果然李士群在江蘇放縱部下劫掠民間,民間益益恨日
本人,這事實漸漸促起了枺┓矫娴淖⒁猓珜钍咳哼是無法。劍枺缓脤ξ
嘆氣,又笑道、「這個李士群倒果然厲害,竟是怎麼也弄他不倒。」我教他去與
周佛海說,要周佛海與陳公博請李士群喫飯,即在筵席上殺了他,數以殃民之罪
,然後向江先生自請處分,汪先生見李已死,亦不能把周陳如何的。劍枺c周
陳商量了,回說周陳不敢。我道,那麼你用甚麼法子都可,只把李士群殺卻。我
這樣說過之後,由劍枺ヅc日本憲兵商量,我亦不問。
如此又過了兩個月。我在南京,忽一日到羅君強家裡去玩玩,進得客廳,衛
士說、「部長在樓上,熊先生與岡村憲兵中佐亦在。」就要去通報。我說、「洠
有事情,不必,我自己玩一回就走的。」卻見熊劍枺严聛恚f正要問我一件事
。他告訴我、「枺┓矫娴母彩疽训剑钍卢F地善處,惟須避免引致嚴重後果。
現在就是這點不決,你是汪先生的親信,所以要問你,若殺李士群,汪先生會不
會一想說不幹了?」我答不會,政府非可如此隨便拆散,且人已死,汪先生亦惟
追悼而已。劍枺馈ⅰ改愀疫@樣判斷?」我答當然。他又匆匆上樓去了。我一人
在客廳裡看了看水仙花,亦隨即回家,心知事變即在目前,但是對熊劍枺疑觞N
亦不問。此後過得五六天,就聽聞李士群從上海回蘇州死了,與吳四寶一樣,也
是被毒殺。他在上海是日本憲兵出面眨#c熊會面,雙方講條件,熊做李的副
手,李與熊三千萬元,便一道喫的夜飯。
一個月後,我到上海。吳家從四寶死後,我已少去,這回我想到去看吳太太
,在樓上房裡見了她,與她說吳先生的仇我已報了,吳太太聽了卻不接下聯,我
亦頓時覺得慚愧,人世是這樣的撸h,恩怨事亦如花開花謝,皆是等閑。那李士
群是對人世太傲慢,挽弓挽強,自取滅亡,亦不是人力所為。我常常會忘記要鬥
,連鬥意都不許有,更著不得權郑钍咳菏撬约号錾系犊趤淼摹Kc我同年
,肖馬,死時三十八歲。李士群纔死,林之江就向李太太要報仇,連李的親信萬
里浪亦逼李太太算帳。林之江是吳太太出場說退了,吳太太說,人死無仇,你們
欺侮她孤孀不算為能。
李士群在時,他專殺耍律绲娜耍琧c的人則他一個也不殺,為將來留餘地。
但他的最後一隻牌還是與共產黨的關係,他用共產黨的特工胡均鶴在七十六號,
且把共產黨戰時在上海的主要負責人潘漢年一直藏在他蘇州家裡。李士群若不死
,抗戰勝利時他必不束手就俊瑓s將帶了他的部屬投降共產黨。他自己原是共產
黨員,因被捕投降過cc,後來在南京政府做到位極人臣,主義思想是餘話,因為
共產黨根本不是紙上談兵,單他這個人,就與後來我所見初期解放軍的將領十分
相像,他的雜牌隊伍十萬人,雖然亂七八糟,亦還比任何正規兵更宜於一旦轉化
為初期人民解放軍。他回到共產黨,依當時的形勢及地理,他可以在程潛程明仁
之上,也許與陳毅粟裕饒漱石齊驅。但他機心太深,偏遇著了我是個洠в袡C心的
人。後來解放軍南下,潘漢年當了上海副市長,胡均鶴當了共產黨在上海的特務
負責人,李土群太太因此關係尚能安居。
卻說那熊劍枺虻估钍咳横幔谏虾:茱@赫,他比李士群老實,但在當
令頭上,不免行動說話亦要教訓人,見我不受教,倚著他從小是我的兄長一般身
份,有時要叱責。你要叱責,我就你家少來來。他人都有成功失敗,惟有我總是
這樣子,無敗無成。對劍枺驄D,我總退讓幾分,因為總角之交到底不可磨滅。
我問起劍枺裟杲B興營裡還有個下士汪如淵,他說聽聞汪如淵今在處州抗戰區
當師長。
汪如淵亦是新昌人,昔年在營裡,劍枺斄颂颖幔抑慌c他要好。一日
汪如淵一人在操場發獃,我見了問他,知是他家裡來信妻病故,他去領餉銀,想
要寄回去為喪葬之費,扣除伙食只得三元在手,若有十元也還可以呀,但是那裡
去想法子。我就說我有。那年已進了第五中學,纔讀得一學期,第二學期不及開
課就簦W潮,我是初年生當然不懂,只住在我三哥的營裡等開課,家裡帶出來的
十五元學費還洠в欣U付,我就給了汪如淵七元。汪如淵卻怕要了小孩的錢不好,
但我非常堅決,他乃把他的一隻銀掛錶硬塞給我,說、「這錶雖新買時亦只值五
元,但你拿去,你家裡人問起,你也好有個應答。」後來學潮漸一連三月,我回
胡村,母親見我十五元只剩八元,聽我說是買了錶,罵我、「你有這樣貪,買這
樣買那樣。」我只得實說了。二十年前事,到我後來亡命過麗水時,也曾一念他
若還在這裡當師長,遇著了也是好的,但是想必他已眨鶆e處了。我與他就只當
初的一段情節,甚麼下文亦洠в小
原來我與世人,無論是與吳四寶夫婦或熊劍枺羧鐪Y,皆只是一時之緣。漢
朝的故事,張騫出使西域,黃河裡坐船到一處,見浣紗女子,他因問她,那女子
取一石與他說、「歸問嚴君平。」古說黃河之水天上來,張騫竟不知是到了銀河
,那女子是織女,給他的是織女的支機石,唐詩有、「故將支機石贈君。」而我
與世人,便是壯士的一劍存知己,美人的十年铡哑冢嗖贿^像這樣的曾在天上
人間邂逅相見,從我得了一塊支機石,於他們亦不見得有用。人世恩怨,要到故
事完了纔相忘,如紅樓夢裡到得只有頑石上的字跡。但即在現世相忘,一似不曾
發生過故事,亦是好的,且因為它是更真的。
..
【小嬉唐突】
小!说
【小嬉唐突】
我鄉下山洪暴發,叫做出順,順就是蛟。說有一位年青姑娘在堂前紡棉花,
簷頭大雨如簾,照得明明亮,忽然一聲響,當前的地裂開一穴,隨著一注清泉,
跳出來一隻小山羊,嗎哈哈走到紡車前,依依親人,那姑娘就把一紅頭繩繫羊角
上,它也聽她繫,然後得得的走下階沿,纔出大門口,當即迅雷疾風,山洪大至
,那羊就化為蛟,乘浪挾濤而去,那人家與姑娘卻安然無恙。蛟原來也這樣的順
。
民間戲裡有呂洞賓三戲白牡丹,還有唐伯虎三笑姻緣,我卻有三鬥,鬥周佛
海,鬥李士群,鬥汪先生。但我其實是個婉順聽話之人。左傳裡兩軍陣前,對敵
人亦還是有禮,而我是對敵人亦有親情。且我的那幾場鬥,在南京政府中除了最
後陳公博周佛海相火拼,要算是影響最大的鬥,可是市廛不驚,像那蛟的使那人
家與姑娘無恙。又我的那幾場鬥也許是根本不必要的,也許像桃李競妍梅雪爭春
的不過是閒情,古今來興廢恩怨,惟有江山無恙,歷史原來亦是閒情罷了。此所
以曹孟德能臨陣安閒。
一
卻說一次我從上海趁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