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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监视屏幕的曲线有规律地跳动着,形象地说明病人的状况很稳定。
鞠式耕站在床头,双手垂立,注视着昏迷不醒的郑和,嗟叹不已。郑和身上盖着一层白白的薄被,罗中夏不好上前掀开,只好在心里猜度他的身体已经被侵蚀成什么样子了。
虽然两个人关系一直不好,但看到郑和变成这番模样,罗中夏也不禁有些同情。
大约过了两分钟,鞠式耕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床头铁框,语有悔意:「只怪我昨天要他代我验笔,今天才变成这样,可叹,可叹。」
「验笔?」
「对,你可还记得那枝无心散卓?昨天郑和说可以帮我去查一下来源,就带走了,不想就这样一去不回。」
罗中夏立刻明白了,接下来郑和带着无心散卓笔去墨雨轩找赵飞白,结果那个倒霉孩子却撞见了秦宜,以致遭此横祸。鞠式耕纵然是当世大儒,也肯定想不到,那枝笔近在咫尺,已经散去郑和体内了。
这些事自然不能说出来,罗中夏小声顺着他话题道:「人总算捡了条性命回来,只可惜那管笔不见了。」
鞠式耕重重顿了一下拐杖,「咳!为这区区一管诸葛笔,竟累得一个年轻人如此!让老夫我于心何安!」
罗中夏刚要出言安慰,却突然愣住了,「您刚才说什么?不是无心散卓笔吗?」鞠式耕扶了扶眼镜,「无心散卓,可不就是诸葛笔吗?」
「……什么?」罗中夏一瞬间被冻结。
「无心散卓笔指的乃是毛笔功用,最早是由宋代的制笔名匠宣州诸葛高所首创,所以在行内又被称为诸葛笔。」鞠式耕简短地解释了一下,注意力仍旧放在郑和身上,没留意身旁的罗中夏面色已苍白如纸,汗水涔涔。仿佛置身于新年午夜的寒山寺大钟内,脑袋嗡嗡声不绝于耳。
此时他脑子里响起的,是韦势然在小院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到了北宋年间,诸葛氏中出现了一位强者,名叫诸葛高,名动一时,从他身上引发了一场诸葛氏、韦氏之间的大乱,以至主人隐,笔冢闭……」
无心散卓是诸葛高的笔,是诸葛家的笔。
但诸葛家的笔,为何在韦势然手中?为何他对此绝口不提?
为何小榕一定要让我守在无心散卓旁边?
一连串的问号在他心中蹦出来,飞快地在神经节之间来回奔走,逐渐连接成了一个浸满了恶意的猜想。这个猜想太可怕了,以至于他甚至不愿意去多想。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这个念头越想越深入,越想越合理,而且挥之不去。
接下来在病房里发生了什么,他一点都没注意到,只是拼命攥住病床的护栏,仿佛这样可以把自己的震惊与混乱传导走。
鞠式耕看罢郑和,和罗中夏一同走出病房,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出小楼,一路无话。临近楼前林荫小路,走在后面的罗中夏犹豫片刻,舔舔嘴唇,终于开口叫了一声:「鞠老先生……」
鞠式耕拐杖触地,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你终于下决心说出来了?」罗中夏心里突地一跳,停住了脚步,颤声道:「难道,难道您早就知道了?」
「我看你刚才脚步浮乱,面有难色,就猜到你心中有事。」
罗中夏松了口气,看来他并不知道笔冢之事,于是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是这样,我有个好朋友,我发现他可能骗了我,但是又不能确定,现在很是犹豫,不知该不该跟他挑明。」
「先贤有言:君子可欺之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鞠式耕竖起一根指头,「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罗中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您老教诲。只是我自己也不知是否无愧。」
「年轻人,有些事情,是不能以是非来论的。」
鞠式耕顿了顿拐杖,在地板上发出橐橐闷响,仿佛在为自己的话加注脚。
送走鞠式耕后,罗中夏自己又偷偷折返回特护楼。颜政和小榕正在沙发上坐着,一见罗中夏回来,同时转过头去。颜政抬起手,不耐烦地嚷了一声:「喂,你是去蹲坑了还是去蹲点儿啊,这么长时间?」
罗中夏没有回答,而是沉着脸径直走到小榕跟前。小榕看出他面色不对,双手不经意地交叉搁在小腹。
「小榕,我有话要问你。」
「嗯?」
颜政看看罗中夏,又看看小榕,笑道:「告白吗?是否我需要回避?」
「不用,这事和你也有关系。」罗中夏略偏一下头,随即重新直视着小榕。小榕胸前咏絮笔飘然凝结,仿佛是感到了来自罗中夏的压力。
「无心散卓是诸葛家的笔,对不对?」
罗中夏一字一顿地问道。听到他突然问及此事,小榕的冰冷表情出现一丝意外的迸裂,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罗中夏把这看成是默认,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你们韦家,会有诸葛家的笔?」
小榕还是没有作声,颜政觉得气氛开始有些不对劲儿,不过他也对这个问题也有些好奇,于是搔了搔头发,没有阻止罗中夏问下去。
罗中夏双手抱臂,滔滔不绝地把自己刚才的想法一倒而出:「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韦势然一定要让我待在无心散卓旁边。当然,你告诉我的理由是,无心散卓是保护我的重要一环。」
稍微停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我刚才想到一件有趣的巧合。自从我被灵……呃,青莲笔上身以来,韦势然总说我会被诸葛家追杀,但这几天无论是在宿舍、颜政的网吧还是大学教室,都平安无事。反而针对我的两次袭击,一次是湖颖笔僮,当时郑和怀揣着无心散卓在旁边偷看;第二次是五色笔吏,郑和与无心散卓恰好就在隔壁的病房。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巧合。」
他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推理,见小榕还是没有动静,遂一字一顿吐出了萦绕于心的结论:「所以,你们让我留在无心散卓笔的身旁,根本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故意吸引诸葛家的人来!让他们把我干掉,你们好取出笔灵!」
他的声音在幽暗的走廊里回荡,地面上还残留着些许剧斗的痕迹,半小时前还并肩作战的罗中夏、小榕和颜政此时构成了一个意味深长的三角。
罗中夏本来料想小榕会出言反驳,结果对方毫无反应,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动摇一下,只是用那双美丽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冰蓝色的咏絮笔冰冷依旧。他有些慌乱和胆怯,右手不由自主地拽了拽衣角,一瞬间对自己的推理失去了信心。
「我想……小榕也许你并不知情,我们都被你爷爷骗了。」罗中夏不那么自信地补充了一句,他心存侥幸,试图把她拉回到自己战线来。
小榕用极轻微的动作耸了耸肩。
这种态度一下子激怒了罗中夏。从他一开始被青莲遗笔附体开始,自己不仅被牵扯进乱七八糟的危险事情中来,还一直被「友军」韦势然愚弄——至少他是如此坚信的——从外人角度来看这些事好似很有趣,但他这个当事人可从来没有情愿变成李白的传人并跟一些奇怪的家伙战斗。
硬把我扯进这一切,还把我当傻瓜一样耍,凭什么啊?
罗中夏的混劲儿忽地一下子冒了出来,他攥紧双拳,半是委屈半是恼怒地吼道:「那随便你们好了!我可不想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他低头看了一眼小榕,后者仍旧没有要做出任何解释的意思。
事已至此,怒火中烧的罗中夏啪地一扬手,转身欲走。这时颜政从旁边站起来,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喂,不能这么武断吧?」颜政的手沉而有力,罗中夏挣扎了一下,居然动弹不得,「虽然我读书少,可也知道这不好。如果韦势然成心想你死,那干嘛还派他孙女一起来冒这个险啊?」
他松开罗中夏的肩膀,灵活地活动一下自己的指头。这些指头上的红光刚刚打跑了五色江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