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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就会溅过船舷上缘。
哎呀,我担心故事根本不是这么个讲法的。我想真正高超的讲法应该是在事故发生之前什么都不说。但假如你要写的是玛丽波莎,或者听说的是这个镇的事儿,那可就不一样了。假如你了解这个地方的话,你便会发现那一切太鲜明、太真实了——早上出游的欢欣与入夜时分的情景之间反差实在是太大了,你没法阻止它们同时跃入你心里,你没法不同时想到它们。
不过别为那事故去操心——我们还是再回到那天早晨吧。
船七点钟出发。关于这一点毫无疑问——不仅是七点,而且是七点正。《新闻邮报》上登的告示说:“船七点正出发。”米西纳巴街的电线杆上的广告是这样开头的:“噢,到印第安岛去!”结束语是:“船七点正出发。”码头上有一个大大的告示说:“船七点正准时出发。”
因此一到七点钟,一分不差,汽笛便悠长而洪亮地吹响了,然后在七点十五分是三声短促而断然的鸣叫,而到了七点三十分汽笛变成了一声愤怒的呼唤——只有一声——此后紧接着他们就解脱了最后一根缆绳,码头上彩旗如云,于是“玛丽波莎美人号”启航了。太阳神骑士团的乐队准时演奏起来,《枫叶永不落》的乐声响震云天。
我想所有的旅行团体在刚出发时都是一样的。在“玛丽波莎美人号”上也不例外,每个人都在船上跑上跑下,拿的不是甲板椅便是野营凳或食物篮,他们到处找地方,有中意的地方就在那儿坐下来,然后又担心别处的地方更好,于是又跑到别处找去了。大家都想找太阳晒不着的地方坐,而一旦如愿了他们又赌咒说他们可不愿为取悦任何人而冻僵,而那些坐在太阳底下的人则说他们花五毛钱可不是为了来挨一顿烧烤的。有些人埋怨说他们花五毛钱不是想来招一身烟炱,还有些人说他们可不愿花五毛钱来被推进器震得半死。
不过很快就一切正常了。好像是人以群分似的,人们分别去了船上属于他们的不同地方。妇女们,那些年长的,全被吸引到了底层的舱房里,她们关起窗子,围着那张长桌子开始做针线活儿,过了不久,正如她们自己说的,她们便把舱房变得像家里一样了。
所有的青壮小伙子和乐队里的大男人们都下到了船首的低甲板上,这儿放着大捆的缆绳和船锚,是船上最脏的地方。
第二辑太阳神骑士团游湖记(4)
周恩大牧师想方设法让大部分神职男士参加跑步比赛,因为其他的先生们都已跑到林子里去了,他们正在从搁在松木段上的两只小桶里大喝啤酒哩。
假如你曾参加过玛丽波莎的这种远游,那你怎么说都会对诸如此类的细节了如指掌。
这一天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不久太阳射进树丛的光线倾斜了,汽船吐着浓浓的蒸汽鸣响了笛音,所有的人都零零散散地下到了码头,很快“玛丽波莎美人号”又漂到了湖上并朝二十英里以外的镇子开去。
我想你一定注意到了早晨出游时的情景和后来回家路上的情形之间的巨大反差。
早上出行的时候,每一个人都那么兴致勃勃、骚动不安,在船上走来走去,问这问那的。而在回来的路上,随着下午渐渐逝去和夕阳落山,所有的人都变得那么寂静、慵懒、恹恹欲睡的。
“玛丽波莎美人号”上的乘客也是如此。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凳子和沙滩椅上,听着推进器那有规律的声音,几乎坐在那儿睡着了。然后,随着太阳落山和夜色降临,甲板上几乎变得一片漆黑了,船上那么寂静,让你觉得船上什么人都没有。
要是你曾从岸上或湖中的某个小岛上看过这条船,那你就会看见一排从舱房里射出来的灯光倒映在水上,还有从烟囱上冒出的有如毒芹的火舌的红光,另外你还会听到推进器在几英里外的湖上发出柔和的突突声。
时不时地,你还会听到船上的游客唱歌的声音——因距离太远,姑娘们和先生们的声音交融到了一起,悠长的歌声时起时伏:“噢——加——拿——大——噢——加——拿——大。”
你或许会称道你们欧洲各教堂的唱诗班抑扬顿挫的咏唱,但对我们那些熟悉玛丽波莎的人来说,晚上从静静的湖上飘荡而来的,“噢——加——拿——大”之声已够好的了。
我想正是在他们咏歌“噢——加——拿——大”的时候,船正在下沉的消息传开了。
假如你曾经历过船在水上突然出现险情的场面,你就会理解那种奇怪的心理状况——好像什么都没说,大家顷刻间就已明白正在发生的糟糕事儿了。出事的信息以某种神秘的方式由一个人传给另一个人。
总之,在“玛丽波莎美人号”上,先是一个人接着是另一个人听说汽船正在下沉。从我所能了解到的情况看,第一个得到消息的是乔治?达夫,那位银行家。他很沉静地走到盖拉格尔大夫身边,问他是否认为船正在下沉。大夫给了否定的回答,他说他白天早些时候这样想过,但现在他不这样想。
出于自身的安全考虑,达夫紧接着又对麦卡尼律师说船正在下沉,可麦卡尼说他对此非常怀疑。
然后有个人来找佩帕莱法官,他弄醒法官,告诉他汽船里已有六英寸深的水,船正在下沉。佩帕莱法官说那纯粹是谣言,他还把这一消息告诉了他妻子,他妻子说发生这样的事情太荒唐了,还说要是船真的沉没这便是她最后一次出游了。
就这样消息在整艘船上传开了,每个地方都有人聚在一起,在激动而愤怒地谈论这件事——当一条船正在像威莎诺提湖这样的一个湖上下沉时,这种激愤之情是自然而然的。
当然,周恩大牧师和其他一些人对此事表现得更为平静,他们说一个人应该原谅别人的过失,还说自然任何事情都有两个方面。但是船上的大多数人都根本不愿诉诸理智。我想他们有些人或许是被吓坏了。你知道,上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这条船沉了并淹死了一个人,这使大家非常紧张。
什么?我还没说明威莎诺提湖的深度?我想当然地以为你早了解了哩。无论如何,湖的有些地方水是够深的。不过嘛,假如你去探测的话,从芦荡到靠码头一英里处,在这片广大的水域,我想你测到的水深不会超过六英尺。噢,啐!我可不是在谈论一条船如何在大洋里下沉,如何带着船上尖叫的乘客没入那可怕的蓝色深渊。噢,天啦,不!那一类事情决不会在威莎诺提湖发生。
不过的确会发生的事是,“玛丽波莎美人号”偶尔会下沉并陷在湖底,一直要到人们好好收拾一番之后才浮上来。
在玛丽波莎附近的那些湖上,假如有一个人很晚跑来说汽船沉了,那谁都明白那是怎样一种情形。
你知道,当哈兰德一沃尔夫造船厂制造“玛丽波莎美人号”的时候,造船工人们在船上的木板间留了一些缝隙,它们是有待你每个星期天去塞死的。要是这些缝隙没有给塞住,船就会下沉。事实上,按省里颁布的法规,所有像“玛丽波莎美人号”这样的汽船每个季节都必须好好地“堵塞”——我想用的是这个词。有专职官员到省内的各家族馆检查落实这一点。
既然我已说明以上情况,那你就可以想见,当乘客们得知船没填塞好就启航了,致使他们可能被陷在浅滩或泥岸里半个夜晚时,他们是何等地气愤啊。
我并不是说没有任何危险,无论如何,当你意识到船每航行几百码就下沉一些,而且你从船舷看见的只有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越变越暗的黑水时,那怎么着你都不会感到非常安全的。
安全!既然说到了这一点,那我就不妨实说了,我也拿不准是不是比在大西洋沉船更糟。无论如何,在大西洋上还有无线电报,有很多训练有素的水手和乘务员。而在威莎诺提湖上——离岸边很远,因此你只能看见镇上的灯火远在南边——当推进器停止工作的时候——船员们为避免爆炸而浇灭机炉里的火,你能听见蒸汽发出的嘶嘶声——当你先看了船员们打开炉门时从炉里冒出的红火舌,转而又看见湖面的黑暗越积越浓的时候——还有夜风开始凑热闹——当你看见有人爬到驾驶室顶上发火箭向镇上报警求援的时候,还有安全感可言吗?要是你觉得安全,那你安心呆着好了,至于我嘛,让我马上回到玛丽波莎镇,回到那枫树的夜影之下好了,而且我再也不会到威莎诺提湖上来了。
安全!噢,是的!别人遭遇的惊险在事后看起来多安全啊,这不挺奇怪吗?但假如在船沉之前你恰好在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