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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的爱情算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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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儿子称呼他为“博士”,博士则唤我儿子为“平方根”,因为儿子的头顶就像平方根符号那样平。
“嗬——看来里面装着一颗聪明的心啊,难得难得。”
博士边说边在自己头上摸来摸去,也不管会弄乱头发。儿子怕被伙伴们嘲笑,平常总戴着帽子,当下起了戒心,把小脑袋一缩。
“用这个,不管是无穷数还是肉眼看不见的数字,都能给它一个明确的身份。”他说着伸出食指,在积了一层灰的办公桌一角画出平方根的样子。
在我和儿子从博士那里学到的数不尽的知识当中,平方根的含意占有重要的地位。博士相信世界的构成能够通过数字这种语言来表述,数不尽之类的说法可能会引起他的不快。但是除此之外还能怎样表达呢?我们虽然学了十万位数的巨大素数,也学了载入吉尼斯纪录的、数学证明所用的最大数字,还有关于超越无穷的数学概念,但即使再怎么活用这些数字和概念,也无法计算出与我们和博士共同度过的时间密度相等的数值。
还清楚地记得我们三个人一起往根号内填入数字,看看会有怎样的魔法发生的情景。那是刚入4月不久的一个雨天的傍晚,昏暗的书房里亮着白炽灯,儿子脱下的双肩包扔在地毯上。窗外,雨水打湿了杏花。
无论何时何地,博士要的都不仅仅是正确答案。比起闷声不响不做任何回答,他更喜欢我们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犯错,哪怕错得离谱。一旦错误解答导致新问题产生,新问题的难度又胜过原先的问题,他就越发高兴了。他对于正确的错误有着独特的见解,越是绞尽脑汁都解答不出的时候,他越能激发我们的自信心。
“好,现在我们把-1填进去试试看。”博士说。
“只要把同一个数字乘两次求得-1就行了,对吧?”
儿子在学校好不容易才学到分数,可听了博士不到三十分钟的课,就已经接受了比0更小的数字的存在。我们脑海里浮现出-1。100的开方是10, 16的开方是4,1的开方是1,因此,-1的开方就是……
博士决不会催促我们,他最爱目不转睛盯着我和儿子努力思考的脸瞧。
“这样的数字会不会不存在啊?”我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不对,它就在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这是一个非常拘谨的数字,不会出现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可是它的的确确就存在于我们心里面,用它小小的双手支撑着世界。”
我们再次陷入沉默,想象起-1的平方根在某个陌生又遥远的地方,竭尽全力伸长了双手的样子。屋里静得只听得到外面的雨声。儿子把手放到自己头顶,试图再一次确认平方根符号的模样。
博士并非一个好为人师的人,对于自己不懂的事情,他表现得很谦虚,客气程度不输给-1的平方根。有事叫我,博士必定会这样说:
“抱歉,麻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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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的爱情算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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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甚至仅仅是让我把电烤箱的旋钮搁到三分半,他也不忘加上一句“抱歉”。当我转动旋钮的时候,他就伸长了脖子注视着烤箱内部,一直到吐司烤好。他出神地望着吐司,仿佛我这一转一扭之间就是一个通向某一条真理的证明过程,而他要把这一过程看个清楚明白,他简直认为这条真理具有与毕达哥拉斯定理同等的价值。
曙光家政服务介绍工会首次派我到博士家,是在1992年的3月。工会位于濒临濑户内海濑户内海:位于西日本的内海,周围为本州、四国和九州,风光明媚,岛屿众多。的一个小镇上,我虽然是登录在册的保姆中最年轻的一个,但其实相关工作经验已经超过十年。在这期间,我和无论何种类型的雇主都相处融洽,我为自己在家政服务方面的专业水准感到自豪。就算工会组长把其他人都敬而远之的麻烦客户强行摊派到我头上,我也不会抱怨半句。
说到博士,光看客户卡,我就预感到他不好对付。当由于对方的投诉而更换保姆时,卡背面就会盖上一个蓝色星号章,博士的卡上当时赫然敲着多达9个的星号,那是我曾经服务过的案例中的最高纪录。
拜访博士家接受面试那天,出来接待我的是一位气度高雅的瘦小老太太,她把染成棕色的头发扎了起来,身穿一件针织连衣裙,左手拄着一根黑色拐杖。
“需要你照顾的是我的小叔。”她说。
最初我并不了解博士和老太太之间是什么关系。
“无论哪位都做不长,让我和小叔非常为难,每逢新来一位,一切都要从头开始,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我终于理解了她口中的小叔指的是小叔子。
“我们对你没有特别复杂的要求,你只要在礼拜一到礼拜五早上11点钟来做中饭给小叔吃,然后把屋子收拾干净,买好东西做好晚饭,晚上7点就可以回家了。你需要做的,就只有这些。”
从她口中说出的“小叔”这个词,听来似乎有些犹犹豫豫。尽管她在态度上显得郑重其事,但她的左手,就只有左手,却在烦躁不安地摩挲着拐杖。偶尔,她会朝我投来充满警戒心的一瞥,并小心翼翼地不和我的视线相撞。
“至于细节问题,就照我们交给工会的合同办。总之,只要你能够让小叔过上任何人都在过的、正常至极的日常生活,我就不会有任何不满。”
“请问您小叔现在在哪里?”我开口询问。
老太太举起拐杖往后院的偏屋一指。只见修剪得漂漂亮亮的红罗宾红罗宾:观赏性植物红叶石楠的常见品种之一,蔷薇科石楠属,常绿小乔木,新叶呈亮红色。篱笆墙对面,枝叶掩映间,露出一段暗红色的石板屋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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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的爱情算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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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在主屋和偏屋之间走动。你的工作场所说到底是小叔家。北面靠马路这头有一道偏屋专用的大门,麻烦你从那里进出。小叔惹的麻烦事,麻烦你在偏屋里就把它们解决掉。你可听明白了?以上这些希望你能够遵守。”说完,老太太把拐杖往地上一顿。
之前的那些雇主向我提出过种种千奇百怪的要求,有的要求我把头发扎起来,而且每天换头绳;有的要求茶水的温度必须保持在75度,高一点低一点都不行;有的要求我在金星升空的那一刻双手合十膜拜……相比之下,老太太的要求并不算太难。
“我能见见您小叔吗?”
“没有必要。”
可能因为她回绝得实在太干脆,我觉得自己好像说了无可挽回的错话。
“就算他今天同你见了面,明天也会忘记,所以,没有这个必要。”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不妨坦白告诉你,他是记忆有缺陷。倒不是痴呆,整体来看,脑细胞运转正常,但是大约17年前,其中极少的一部分出了问题,丧失了记忆事物的能力,情况就是这样。他遇上了交通事故,撞伤了头部。小叔记忆库的存储活动终止于1975年,那以后,即使再想积累新的记忆,新记忆也将马上消失。他记得30年前自己发现的定理,可昨天吃过的晚饭却记不住。简单地说,他的状态好比脑袋里就只装得进一盘80分钟的录像带,重录一开始,先前的记忆就会统统被消去。小叔的记忆只能维持80分钟,不多不少,正好1小时零20分钟。”
看来老太太已经反复解释过无数遍了,她说起话来不带任何感情,流畅爽利。
很难赋予80分钟的记忆一个具体的形象。当然,我曾经无数次照顾过病人,可我想象不出那些经验究竟能发挥怎样的效用。此时此刻,客户卡上密密麻麻排列着的蓝色星号在我脑海重现出来。
单从主屋望过去,偏屋显得是那样的寂寥,感觉不到有人生活的气息。红罗宾篱笆墙上安着一扇前后开的门,通向偏屋,样式古老。再看仔细点,就看到门上挂着一把牢固的大锁,已经锈得不成样子,还黏着鸟粪,看样子无论插进去怎么样的钥匙都打不开了。
“那么,从后天也就是礼拜一开始。你没意见吧?”
老太太似乎不想给我多余的窥探空间,直奔主题。就这样,我成了博士的保姆。
同气派的主屋相比,偏屋简陋过了头,显得寒碜。平房结构,冷然地缩着,给人勉勉强强建在那里的印象。或许是为了掩饰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