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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分明造化机,谁人会解劫中危?
分明指与长生路,争奈人心着处迷!
此本话文,叫做《积善阴骘》,乃是京师老郎传留至今。小子为何重宣这一
遍?只为世人贪财好利,见了别人钱钞,昧着心就要起发了,何况是失下的?一
发是应得的了,谁肯轻还本主?不知冥冥之中,阴功极重。所以裴令公相该饿死,
只因还了玉带,后来出将入相;窦谏议命主绝嗣,只为还了遗金,后来五子登科。
其余小小报应,说不尽许多。而今再说一个一点善念,直到得脱了穷胎,变成贵
骨,就与看官们一听,方知小子劝人做好事的说话,不是没来历的。
你道这件事出在何处?国朝永乐爷爷未登帝位,还为燕王。其时有个相士叫
袁柳庄,名珙,在长安酒肆,遇见一伙军官打扮,的在里头吃酒。柳庄把内中一
人看了一看,大惊下拜道:“此公乃真命天子也!”其人摇手道:“休得胡说!”
却问了他姓名去了。明日只见燕府中有懿旨,召这相土。相士朝见,抬头起来,
正是昨日酒馆中所遇之人。元来燕王装作了军官,与同护卫数人出来微行的。就
密教他仔细再相。柳庄相罢称贺,从此燕王决了大计。后来靖了内难,乃登大宝,
酬他一个三品京职。其子忠彻,亦得荫为尚宝司丞。人多晓得柳庄神相,却不知
其子忠彻传了父术,也是一个百灵百验的。京师显贵公卿,没一个不与他往来,
求他风鉴的。
其时有一个姓王的部郎,家中人眷不时有病。一日,袁尚宝来拜,见他面有
忧色,问道:“老先生尊容滞气,应主人眷不宁。然不是生成的,恰似有外来妨
碍,原可趋避。”部郎道:“如何趋避?望请见教。”正说话间,一个小厮捧了
茶盘出来送茶。尚宝看了一看,大惊道:“元来如此!”须臾吃罢茶,小厮接了
茶钟进去了。尚宝密对部郎道:“适来送茶小童,是何名字?”部郎道:“问他
怎的?”尚宝道:“使宅上人眷不宁者,此子也。”部郎道:“小厮姓郑,名兴
儿,就是此间收的,未上一年。老实勤紧,颇称得用。他如何能使家下不宁?”
尚宝道:“此小厮相能妨主,若留过一年之外,便要损人口,岂止不宁而已!”
部郎意犹不信道:“怎便到此?”尚宝道:“老先生岂不闻马有的卢能妨主、手
版能忤人君的故事么?”部郎省悟道:“如此,只得遣了他罢了。”部郎送了尚
宝出门,进去与夫人说了适间之言。女眷们见说了这等说话,极易听信的。又且
袁尚宝相术有名,那一个不晓得?部郎是读书之人,还有些倔强未服,怎当得夫
人一点疑心之根,再拔不出了。部郎就唤兴儿到跟前,打发他出去。兴儿大惊道:
“小的并不曾坏老爷事体,如何打发小的?”部郎道:“不为你坏事,只因家中
人口不安,袁尚宝爷相道:‘都是你的缘故。’没奈何打发你在外去过几时,看
光景再处。”兴儿也晓得袁尚宝相术神通,如此说了,毕竟难留;却又舍不得家
主,大哭一场,拜倒在地。部郎也有好些不忍,没奈何强遣了他。果然兴儿出去
了,家中人口从此平安。部郎合家越信尚宝之言不为虚谬。
话分两头,且说兴儿含悲离了王家,未曾寻得投主,权在古庙栖身。一日,
走到坑厕上屙屎,只见壁上挂着一个包裹,他提下来一看,乃是布线密紥,且是
沉重。解开看,乃是二十多包银子。看见了,伸着舌头缩不进来道:“造化!造
化!我有此银子,不忧贫了。就是家主赶了出来,也不妨。”又想一想道:“我
命本该穷苦,投靠了人家,尚且道是相法妨碍家主,平白无事赶了出来,怎得有
福气受用这些物事?此必有人家干甚紧事,带了来用,因为登东司,挂在壁间,
失下了的,未必不关着几条性命。我拿了去,虽无人知道,却不做了阴骘事体?
毕竟等人来寻,还他为是。”左思有想,带了这个包裹,不敢走离坑厕,沉吟到
将晚,不见人来。放心不下,取了一条草荐,竟在坑板上铺了,把包裹塞在头底
下,睡了一夜。
明日绝早,只见一个人斗蓬眼肿,走到坑中来,见有人在里头。看一看壁间,
吃了一惊道:“东西已不见了,如何回去得?”将头去坑墙上乱撞。兴儿慌忙止
他道:“不要性急!有甚话,且与我说个明白。”那个人道:“主人托俺将着银
子到京中做事,昨日偶因登厕,寻个竹钉,挂在壁上。已后登厕已完,竟自去了,
忘记取了包裹。而今主人的事,既做不得,银子又无了,怎好白手回去见他?要
这性命做甚?”兴儿道:“老兄不必着忙,银子是小弟拾得在此,自当奉璧。”
那个人听见了,笑还颜开道:“小哥若肯见还,当以一半奉谢。”兴儿道:“若
要谢时,我昨夜连包拿了去不得?何苦在坑板上忍了臭气睡这一夜!不要昧了我
的心。”把包裹一掩,竟还了他。那个人见是个小厮,又且说话的确,做事慷慨,
便问他道:“小哥高姓?”兴儿道:“我姓郑。”那个人道:“俺的主人,也姓
郑,河间府人,是个世袭指挥。只因进京来讨职事做,叫俺拿银子来使用。不知
是昨日失了,今日却得小哥还俺。俺明目做事停当了,同小哥去见俺家主,说小
哥这等好意,必然有个好处。”两个欢欢喜喜,同到一个饭店中,殷殷勤勤,买
酒请他,问他本身来历。他把投靠王家,因相被逐,一身无归,上项苦情,各细
述了一遍。那个人道:“小哥,患难之中,见财不取,一发难得。而今不必别寻
道路,只在我下处同住了,待我干成了这事,带小哥到河间府罢了。”兴儿就问
那个人姓名。那个人道:“俺姓张,在郑家做都管,人只叫我做张都管。不要说
俺家主人,就是俺自家,也盘缠得小哥一两个月起的。”兴儿正无投奔,听见如
此说,也自喜欢。从此只在饭店中安歇,与张都管看守行李,张都管自去兵部做
事。有银子得用了,自然无不停当,取郑指挥做了巡抚标下旗鼓官。张都管欣然
走到下处,对兴儿道:“承小哥厚德,主人已得了职事。这分明是小哥作成的。
俺与你只索同到家去报喜罢了,不必在此停留。”即忙收拾行李,雇了两个牲口,
做一路回来。
到了家门口,张都管留兴儿在外边住了,先进去报与家主郑指挥。郑指挥见
有了衙门,不胜之喜,对张都管道:“这事全亏你能干得来。”张都管说道:
“这事全非小人之能,一来主人福荫,二来遇个恩星,得有今日。若非那个恩星,
不要说主人官职,连小人性命也不能勾回来见主人了。”郑指挥道:“是何恩星?”
张都管把登厕失了银子,遇着兴儿厕板上守了一夜,原封还他,从头至尾,说了
一遍。郑指挥大惊道:“天下有这样义气的人!而今这人在那里?”张都管道:
“小人不敢忘他之恩,邀他同到此间拜见主人,见在外面。”郑指挥道:“正该
如此,快请进来。”
张都管走出门外,叫了兴儿一同进去见郑指挥。兴儿是做小厮过的,见了官
人,不免磕个头下去。郑指挥自家也跪将下去,扶住了,说道:“你是俺恩人,
如何行此礼!”兴儿站将起来,郑指挥仔细看了一看道:“此非下贱之相,况且
气量宽洪,立心忠厚,他日必有好处。”讨坐来与他坐了。兴儿那里肯坐?推逊
了一回,只得依命坐了。指挥问道:“足下何姓?”兴儿道:“小人姓郑。”指
挥道:“忝为同姓,一发妙了。老夫年已望六,尚无子嗣,今遇大恩,无可相报。
不是老夫要讨便宜,情愿认义足下做个养子,恩礼相待,上报万一。不知足下心
不如何?”兴儿道:“小人是执鞭随镫之人,怎敢当此?”郑指挥道:“不如此
说,足下高谊,实在古人之上。今欲酬以金帛,足下既轻财重义,岂有重资不取,
反受薄物之理?若便恝然无关,视老夫为何等负义之徒?幸叨同姓,实是天缘,
只恐有屈了足下,于心不安。足下何反见外如此?”指挥执意既坚,张都管又在
旁边一力撺掇,兴儿只得应承。当下拜了四拜,认义了。此后,内外人多叫他是
郑大舍人,名字叫做郑兴邦,连张都管也让他做小家主了。
那舍人北边出身,从小晓得些弓马;今在指挥家,带了同往蓟州任所,广有
了得的教师,日日教习,一发熟娴,指挥愈加喜欢;况且做人和气,又凡事老成
谨慎,合家之人,无不相投。指挥已把他名字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