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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看我这是怎么啦!”肖云嫂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抹脸面,拉起岳鹏程的手,说:“走,咱们上去说话!”
在那个搭在半山腰的指挥部里,坐在麦秸茅草铺起的肖云嫂的“炕头”上,岳锐、岳鹏程同肖云嫂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那饭是掺了榆树叶的几个饼子和几碗苞米碴子做成的稀饭。岳锐想象不出,这位蓬城家喻户晓的革命功臣,生活还过得这样清苦。
“云嫂,你还是一个人过?”岳锐问。
肖云嫂失去命根子虎崽之后,岳锐不止一次萌生要终生陪伴和报答她的念头。
在离开蓬城后写回的信里,岳锐一再流露出这种愿望和期待。在他的印象里,肖云嫂对自己同样怀有一腔绵绵真情。无论是在养伤期间还是在伤愈之后,那腔真情都使他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幸福和温馨。奇怪的是,肖云嫂在回信中都几次回避了。后来岳锐从另外的途径得知,许多人要为肖云嫂操持找个伴儿,都被她以工作忙不能分心为理由(那时她已是蓬城革命的骨干分子了)拒绝了。岳锐这才死了心,与一心追恋他的前妻结了婚。
“你看,我一个人过得不是挺美的?一个肚子饱了,全家都不饥荒。”
透过肖云嫂轻松的语调,岳锐却能听出某种并不轻松的成分。
“如果不是因为救我,虎崽如今……”
“看看,现今怎么又提起那些事来啦!”
“不,云嫂,我是说,即使你不想再找个人,身边也总得有个伴儿。我那小闺女刚从南边过来,在城里生活不习惯。我想把她送回来,就算是你的闺女。”
肖云嫂无言地注视着岳锐,满是感激的情丝里透出责备:“你这个岳司令啊,还是红胡子脾气!你就不寻思寻思,闺女正是学本事长模样的当儿,到咱这穷地方来不误她一辈子?再说她那么小,我哪有功夫拉扯她呀!”
岳锐缄默了。沉吟片刻,毅然把岳鹏程叫到面前说:“既是这样,闺女不回来也行。可我这个儿子就在你身边。今天我做主儿,让鹏程认你个干妈,日后他就是你的儿子。”
不等肖云嫂应答,岳锐把岳鹏程拉到肖云嫂面前说:“鹏程,跪下!给你干妈磕头!”
岳鹏程早就听别人讲过肖云嫂的故事,心里对肖云嫂一向怀着敬仰、爱戴的情意;自小肖云嫂对他关怀倍至,他心目中也一直把肖云嫂看作自己的亲人。听到父亲吩咐,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恭恭敬敬给肖云嫂磕了三个头。
“哎呀呀!快起来!快起来!”肖云嫂手忙脚乱地把岳鹏程从面前拉起,对岳锐说:“看看,你这专署里的大干部,怎么也兴起这种事儿来啦!么个干儿子,儿子是‘干’的不远一层?鹏程是你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以后也别叫那个干妈,还叫婶。我看只要情份重,我这婶跟他那妈也差不到哪儿去。啊!”
岳锐见说到这种程度,只好让步了,说:“行,叫婶也行。鹏程,你可听着,你云婶就跟我和你妈一样。你要是不孝顺或者惹她生气,我可饶不了你!”
“婶!……”十六岁的岳鹏程噙着两江泪水,扑到肖云嫂怀里。
事隔数月,转年开春时岳锐又与肖云嫂在工地上见了面。那时“处处高炉起,人人炼钢忙”正形成热潮,而水库建设也到了关键时刻:如果不抢在山洪到来之前完成主体工程,几千民工将近半年的劳动就会废于一旦;山下十几个村庄的十几万亩粮田,还会长期干旱。偏偏一位大干部在一次讲话中,把李龙山中修建水库说成是干扰大炼钢铁的右倾机会主义。一伙人奉命前来逼迫肖云嫂解散民工。岳锐接到告急后星夜赶到工地,据理力争。水库保住了,肖云嫂挨了批评,岳锐则从此成了右倾机会主义的“代表人物”。不久,他又被降职调到几千里之外的一个边远地区。
站在水库耸立的大坝上,站在当年与肖云嫂共同战斗过的山坡上,岳锐的情怀随着山风和松涛激荡不已。
肖云嫂!这位当年的救命恩人和革命英雄,你现在哪里呢?
对于肖云嫂,岳锐无论何时、处于何种境况中都从未忘怀。尤其儿子在村里安家立业后,他与儿子的每次通信中,几乎都要问到肖云嫂的情况。四年前,他先是听说肖云嫂不在了,随之又得知肖云嫂病倒了。其时他刚刚恢复领导职务,想专程回蓬城一趟,终于未能如愿。对于肖云嫂的病,岳锐并不怀疑:那老太婆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嘛!至于肖云嫂的处境,岳锐更无丝毫疑虑:那老太婆是蓬城人人皆知的老英雄老模范嘛!尽管如此,他还是急于知道她现在住的医院,急于早一点前去慰问和探视。昨晚,他几次要找淑贞,几次又都打消了念头:儿媳妇正病着,怎么好急急火火打扰她呢?
山风送来满山松涛单调、沉郁的吟唱,那吟唱如同一支无字的歌,在岳锐心扉上撞击滚动。
岳锐起身向山下走去。此时,弄清肖云嫂治病的医院,并且立即赶到肖云嫂身边去,成了他最急切的愿望。
越过一道平缓的山坳谷地,一条水草丰茂的溪流旁徜徉着一支羊群。羊群旁,阳光融融、暖风融融的草地上,躺着一个瘦小劲巴的少年。
“小同志,你是哪个村的?”岳锐来到面前。
少年坐起身,眼睛一眨,认出了面前这位书记的父亲。
“跟你一个村。”他待理不理地又躺到草地上。
“一个村?这么说你是大桑园的,还认识我?”岳锐忽然生出兴趣,在少年旁边的草地上坐下了。
少年却翻过几个身,躲开了一段距离。
“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少年白过一个眼珠,并不答话。
“不,你说你爹是谁吧。
“……石衡保”
“……那,你爷叫什么你知道吗?”
“听俺二大爷说,叫石老成。”
“哦,老成!这么说你是老成的孙子?好,太好啦!”
石硼丁儿被岳锐的情绪感染了,翻身又坐了起来:“你认识俺爷?”
“不但认识,小时候还一起打过羊腚哪!”
石硼丁儿眯缝着两眼,露出了几分悦色。
“哎,老成的孙子,我跟你打听个人行吗?”
“跟我?”
“是啊。咱村原先有一个老太婆,是书记,管全村事儿的,年岁跟我差不多……”
“那不是肖老太吗?谁不知道哇!”
“对对,就是你肖老太!你知道你肖老太现今在哪儿,住在哪个医院里吗?”
“医院?……”石硼丁儿有些茫然地瞟着岳锐。
岳锐,“是啊。她得了重病,住在哪个大医院里……”
石硼丁儿审视的目光在岳锐身上打了几个来回,突然跳起来,嚷着:“你坏!
你儿子书记差点把肖老太整死!肖老太病那么重,管都不管!还大医院味!说得多好听啊!”
岳锐猛地惊住了。山坳里一阵豪风吹过,松涛又呜呜地唱起了那支无字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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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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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岳锐离开县委大院的同时,羸官坐着他那辆小上海也从县农行出来,正忙着向回赶。
这两天,他一直在为“二龙戏珠”奔忙。第一条龙,果品的那条龙,并没有让他多费口舌,便热热闹闹活动起来了。问题在第二条龙,建水泥厂的那条龙上。问题的关键,又在贷款上:五十万元贷款拿不到手,任你有张铁嘴,初胜利、张仁那帮小子们的劲儿,也难以鼓得起来。
经过两天紧张的“运动”,现在问题总算有了眉目。球又该踢回到初胜利、张仁那帮小子们手里了!从农行出来,他办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那帮小子们火速到小桑园会齐,同时告诉吴海江,以最快速度,按最高规格,准备一桌酒宴。
小上海驶进罐头厂颇为气派的大门时,初胜利、张仁那伙人已大部分到齐,正在吹着电扇、喝着“龙泉”,咒“秋老虎”——秋天的太阳太毒,咒羸官比“秋老虎”还毒,搞得他们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布条儿不泡在汗水里。
吴海江亲自端茶递烟招待,伙房里还在忙个不休。
“羸官这是玩的么花招!有迎宾室不让去,把咱兄弟们搞到你这个破厂子里来!”
初胜利发着愤慨。
“叫你们尝尝我的罐头呗!”吴海江故作诡秘地眨眨眼,说:“不是我吹,你那老同学在小桑园施展这几年,我这罐头厂,是他最得意、最显了脸的地场。你信不信?”
“得了得了,我就知道你老给他吹!”
“吹?吹也得有东西吹呀!办厂那一阵儿……”
“噢,我明白啦!把我们找这儿,是要你给上一课的。来来来!”初胜利半真半假地招呼着张仁他们,“咱们先听海江厂长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