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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摆的到处乱跑,就是在她跌破额角的那一天,我那去世的丈夫――上帝安息他的灵魂!他是个喜欢说说笑笑的人,把这孩子抱了起来,“啊!”他说,“你往前扑了吗?等你年纪一大,你就要往后仰了;是不是呀,朱丽?”谁知道这个可爱的坏东西忽然停住了哭声,说“嗯。”嗳哟,真把人都笑死了!要是我活到一千岁,我也再不会忘记这句话。“是不是呀,朱丽?”他说;这可爱的小傻瓜就停住了哭声,说“嗯。”
凯普莱特夫人 得了得了,请你别说下去了吧。
乳媪 是,太太。可是我一想到她会停往了哭说“嗯”,就禁不住笑起来。不说假话,她额角上肿起了像小雄鸡的睾丸那么大的一个包哩;她痛得放声大哭;“啊!”我的丈夫说,“你往前扑了吗?等你年纪一大,你就要往后仰了;是不是呀,朱丽?”她就停住了哭声,说“嗯。”
朱丽叶 我说,奶妈,你也可以停住嘴了。
乳媪 好,我不说啦,我不说啦。上帝保佑你!你是在我手里抚养长大的一个最可爱的小宝贝;要是我能够活到有一天瞧着你嫁了出去,也算了结我的一桩心愿啦。
凯普莱特夫人 是呀,我现在就是要谈起她的亲事。朱丽叶,我的孩子,告诉我,要是现在把你嫁了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朱丽叶 这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一件荣誉。
乳媪 一件荣誉!倘不是你只有我这一个奶妈,我一定要说你的聪明是从奶头上得来的。
凯普莱特夫人 好,现在你把婚姻问题考虑考虑吧。在这儿维洛那城里,比你再年轻点儿的千金小姐们,都已经做了母亲啦。就拿我来说吧,我在你现在这样的年纪,也已经生下了你。废话用不着多说,少年英俊的帕里斯已经来向你求过婚啦。
乳媪 真是一位好官人,小姐!像这样的一个男人,小姐,真是天下少有。嗳哟!他真是一位十全十美的好郎君。
凯普莱特夫人 维洛那的夏天找不到这样一朵好花。
乳媪 是啊,他是一朵花,真是一朵好花。
凯普莱特夫人 你怎么说?你能不能喜欢这个绅士?今晚上在我们家里的宴会中间,你就可以看见他。从年轻的帕里斯的脸上,你可以读到用秀美的笔写成的迷人诗句;一根根齐整的线条,交织成整个一幅谐和的图画;要是你想探索这一卷美好的书中的奥秘,在他的眼角上可以找到微妙的诠释。这本珍贵的恋爱的经典,只缺少一帧可以使它相得益彰的封面;正像游鱼需要活水,美妙的内容也少不了美妙的外表陪衬。记载着金科玉律的宝籍,锁合在漆金的封面里,它的辉煌富丽为众目所共见;要是你做了他的封面,那么他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你所有了。
乳媪 何止如此!我们女人有了男人就富足了。
凯普莱特夫人 简简单单地回答我,你能够接受帕里斯的爱吗?
朱丽叶 要是我看见了他以后,能够发生好感,那么我是准备喜欢他的。可是我的眼光的飞箭,倘然没有得到您的允许,是不敢大胆发射出去的呢。
一仆人上。
仆人 太太,客人都来了,餐席已经摆好了,请您跟小姐快些出去。大家在厨房里埋怨着奶妈,什么都乱成一团。我要侍候客人去;请您马上就来。
凯普莱特夫人 我们就来了。朱丽叶,那伯爵在等着呢。
乳媪 去,孩子,快去找天天欢乐,夜夜良宵。(同下。)
第四场同前。街道
罗密欧、茂丘西奥、班伏里奥及五六人或戴假面或持火炬上。
罗密欧 怎么!我们就用这一番话作为我们的进身之阶呢,还是就这么昂然直入,不说一句道歉的话?
班伏里奥 这种虚文俗套,现在早就不流行了。我们用不着蒙着眼睛的丘匹德,背着一张花漆的木弓,像个稻草人似的去吓那些娘儿们;也用不着跟着提示的人一句一句念那从书上默诵出来的登场白;随他们把我们认做什么人,我们只要跳完一回舞,走了就完啦。
罗密欧 给我一个火炬,我不高兴跳舞。我的阴沉的心需要着光明。
茂丘西奥 不,好罗密欧,我们一定要你陪着我们跳舞。
罗密欧 我实在不能跳。你们都有轻快的舞鞋;我只有一个铅一样重的灵魂,把我的身体紧紧地钉在地上,使我的脚步不能移动。
茂丘西奥 你是一个恋人,你就借着丘匹德的翅膀,高高地飞起来吧。
罗密欧 他的羽镞已经穿透我的胸膛,我不能借着他的羽翼高翔;他束缚住了我整个的灵魂,爱的重担压得我向下坠沉,跳不出烦恼去。
茂丘西奥 爱是一件温柔的东西,要是你拖着它一起沉下去,那未免太难为它了。
罗密欧 爱是温柔的吗?它是太粗暴、太专横、太野蛮了;它像荆棘一样刺人。
茂丘西奥 要是爱情虐待了你,你也可以虐待爱情;它刺痛了你,你也可以刺痛它;这样你就可以战胜了爱情。给我一个面具,让我把我的尊容藏起来;(戴假面)嗳哟,好难看的鬼脸!再给我拿一个面具来把它罩住吧。也罢,就让人家笑我丑,也有这一张鬼脸替我遮羞。
班伏里奥 来,敲门进去;大家一进门,就跳起舞来。
罗密欧 拿一个火炬给我。让那些无忧无虑的公子哥儿们去卖弄他们的舞步吧;莫怪我说句老气横秋的话,我对于这种玩意儿实在敬谢不敏,还是作个壁上旁观的人吧。
茂丘西奥 胡说!要是你已经没头没脑深陷在恋爱的泥沼里――恕我说这样的话――那么我们一定要拉你出来。来来来,我们别白昼点灯浪费光阴啦!
罗密欧 我们并没有白昼点灯。
茂丘西奥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耽误时光,好比白昼点灯一样。我们没有恶意,我们还有五个官能,可以有五倍的观察能力呢。
罗密欧 我们去参加他们的舞会也无恶意,只怕不是一件聪明的事。
茂丘西奥 为什么?请问。
罗密欧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茂丘西奥 我也做了一个梦。
罗密欧 好,你做了什么梦?
茂丘西奥 我梦见做梦的人老是说谎。
罗密欧 一个人在睡梦里往往可以见到真实的事情。
茂丘西奥 啊!那么一定春梦婆来望过你了。
班伏里奥 春梦婆!她是谁?
茂丘西奥 她是精灵们的稳婆;她的身体只有郡吏手指上一颗玛瑙那么大;几匹蚂蚁大小的细马替她拖着车子,越过酣睡的人们的鼻梁,她的车辐是用蜘蛛的长脚作成的;车篷是蚱蜢的翅膀;挽索是小蜘蛛丝,颈带如水的月光;马鞭是蟋蟀的骨头;缰绳是天际的游丝。替她驾车的是一只小小的灰色的蚊虫,它的大小还不及从一个贪懒丫头的指尖上挑出来的懒虫的一半。她的车子是野蚕用一个榛子的空壳替她造成,它们从古以来,就是精灵们的车匠。她每夜驱着这样的车子,穿过情人们的脑中,他们就会在梦里谈情说爱;经过官员们的膝上,他们就会在梦里打躬作揖;经过律师们的手指,他们就会在梦里伸手讨讼费;经过娘儿们的嘴唇,她们就会在梦里跟人家接吻,可是因为春梦婆讨厌她们嘴里吐出来的糖果的气息,往往罚她们满嘴长着水泡。有时奔驰过廷臣的鼻子,他就会在梦里寻找好差事;有时她从捐献给教会的猪身上拔下它的尾巴来,撩拨着一个牧师的鼻孔,他就会梦见自己又领到一份俸禄;有时她绕过一个兵士的颈项,他就会梦见杀敌人的头,进攻、埋伏、锐利的剑锋、淋漓的痛饮――忽然被耳边的鼓声惊醒,咒骂了几句,又翻了个身睡去了。就是这一个春梦婆在夜里把马鬣打成了辫子,把懒女人的龌龊的乱发烘成一处处胶粘的硬块,倘然把它们梳通了,就要遭逢祸事;就是这个婆子在人家女孩子们仰面睡觉的时候,压在她们的身上,教会她们怎样养儿子;就是她――
罗密欧 得啦,得啦,茂丘西奥,别说啦!你全然在那儿痴人说梦。
茂丘西奥 对了,梦本来是痴人脑中的胡思乱想;它的本质像空气一样稀薄;它的变化莫测,就像一阵风,刚才还在向着冰雪的北方求爱,忽然发起恼来,一转身又到雨露的南方来了。
班伏里奥 你讲起的这一阵风,不知把我们自己吹到哪儿去了。人家晚饭都用过了,我们进去怕要太晚啦。
罗密欧 我怕也许是太早了;我仿佛觉得有一种不可知的命运,将要从我们今天晚上的狂欢开始它的恐怖的统治,我这可憎恨的生命,将要遭遇惨酷的夭折而告一结束。可是让支配我的前途的上帝指导我的行动吧!前进,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