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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害怕了?你有什么好怕的呢?你疯了吗?你以为我是来哭鼻子的吗?你以为我在使苦肉计吗?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呢?”
他俩都不说话了,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脸色苍白。但他首先恢复了镇静:
“把我介绍给你的母亲。”他低声吩咐。
她好像在犹豫,然后把他领到一个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的妇人身边。那妇人耳朵上挂着珍珠,穿着一条粉红色的长裙,头上戴着一顶奇怪的包裹状的帽子,看上去就像1910年或者1912年的一幅老照片。她个头很高,脸上带着身材高大的女人常有的那种羞涩。她低着头,缩着脖子,身子前倾,仿佛很想让人忘记她的身高。她的脸上风韵犹存。她朝让…卢克微微一笑,两只黑色的眼眸闪着温柔的亮光:“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她拉着他的手,友好真诚地看着他,低声说道。
让…卢克后面,另外一个小伙子走过来向她致意。她拉着他的手,用同样的微笑,说着同样的话语。一个年轻女孩抓住爱蒂的胳膊问:
“我们去你房间吗?……”
让…卢克跟在她们后面。他们穿过客厅,上了一个狭窄的螺旋形楼梯。让…卢克走进去的那间卧室又小又暗,一张大沙发占去了房间一半的面积。一些男孩女孩躺在那里。一个男孩子把手放在开关上,一旦听见有脚步声便把电灯打开。
让…卢克靠在墙上。打火机的亮光照亮了一个陌生男孩的面孔,一个又黑又滑的女人的小脑袋。没有人在意他。他听见他们说笑,他们的说话声很嘈杂、声很小,说到名字的那些人他都不认识,对一些事情的含沙射影他也懵懂不知。他与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与他们隔着距离。他过去了。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他们显得那么无忧无虑,那么快乐幸福……
有人说了好几次“博罗歇……博罗歇……”
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个非常年轻的声音,用做作的、开玩笑的腔调应着。让…卢克觉得非常好奇。他摸索着把灯打开,博罗歇坐在爱蒂旁边。这个博罗歇看上去和让…卢克年龄差不多,长着一张瘦长苍白的脸,头发又黑又密,好像一顶帽子……他显得那么气定神闲、不可一世、志得意满啊!……他仿佛饰有光轮一般的神圣的天赋,就是那种安全感。让…卢克知道博罗歇的财富远不只是巨大,它与欧洲的政治经济结构联系得那么紧密,以至于任何战争、任何社会动荡都不能使它受到损害。它可能被动用,可能会减少,但却永远也不会消失,永远也不会遵循普通人的命运。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把这个年轻人变成像其他人一样的小伙子,像让…卢克一样的小伙子,对让…卢克他们来说,每天的面包片才是最重要的。
一只手重新把灯关掉。让…卢克把双臂紧紧地抱在胸前,感觉心脏受压迫后,心在疯狂地跳动。傻瓜,双料的傻瓜!……两年来,他一直勇敢地、坚忍不拔地把自己的生活描绘成某种图画,赋予生活一种情调,一种形式,一直到把这种肮脏、艰难、捉襟见肘的生活涂上了某种艺术色彩。他想象要找一个吉拉杜笔下的女孩,“拉辛笔下的公主”,一个矜持而又纯洁、只属于他的爱人……他没有把爱蒂变成自己的情妇真的是出奇地笨啊!……“只有这样才能把她套牢,”他突然想,“这些女孩尝试过肉体之爱后,对她们来说,别的事就都无关紧要了……”他听见她在笑。这压低了的性感的笑,他还从未听见过吧?……
她距离他也就两步之遥,几乎是躺在博罗歇的怀里。突然,他一个箭步冲到她的身边,在黑暗中抓住她的手,用力地握着。他发觉她在犹豫,手在往后缩,而后那只温暖的手乖乖地顺从他自己的手了。自信才是至高无上的灵丹妙药!……一股热血涌到了他的脸上。他的心跳平息了下来。
做她的爱情替代品(2)
后来,当博罗歇站起来走了之后,让…卢克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她顺从了,跟他呆在了一起。她低声问道:
“你还想再见到我吗?”
“是的。”他低声答道。
她站起来,把他带出了房间。他俩站在黑暗的楼梯上,她悄悄地把他们身后的门关上了。
“当然啦,”她说道,“另外那个……那个贝特朗……跟他在一起不是因为爱情……”
“不是爱情,那是因为什么?……因为钱吗?”
他俩紧紧地搂在一起,任何一丝声音都吓得他们直发抖,他们几乎是嘴巴对着嘴巴说话:
“啊!走吧!……走吧!……我好害怕……”
“害怕博罗歇吗?”
“不!……害怕我父亲,特别是……如果他知道,如果他怀疑……”
“啊!我可不在乎你的父亲!……我想知道!……这个博罗歇!可你不是有钱吗,你?……你不需要这样……”
“你不明白……这牵涉到某种社会地位,某种生活水准……找丈夫的话,必须找一个事业有成的人,而不是像你这样一个毛孩子,所有的一切都得从头开始!我没有耐心,我……”她一边说一边把他推开。
“也没有信心。我明白。”他轻轻地说。
“可我还是喜欢你!……我没有撒谎,我向你发誓,我喜欢你。所以,我们还会再见面,你愿意吗?贝特朗要走了。他父亲派他到美国去两个月,我不清楚有什么事务……我将会一个人呆着,自由自在,直到……”
她沉默了。
“直到结婚,毫无疑问?”
“噢,是的……还能怎么样呢?……我的婚姻并不能妨碍我什么。你听着,你现在就走。到时候你再回来。回到这里。我让人邀请你到我的朋友家里。我们还像从前一样见面,比从前更方便。那非常简单……”
“太简单了。”他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他拉起爱蒂的手,突然把她一把拉过来,把她的乳房抓在手里,就像一只准备榨汁的水果一样。这种粗鲁的爱抚使爱蒂轻轻地叫了一声:
“粗人!……你疯了吗?……”她喃喃道。
但她马上就心软了,用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用沙哑低沉的声音温柔地说:
“我真的好喜欢你!”
门打开了。她一个箭步跳上楼,他也走了。他不无苦涩地想:
“对付一个女人,很容易嘛……”
7
博罗歇走后的那几个星期里,让…卢克经常与爱蒂约会,有时候是在她这个朋友家里,有时候是在她那个朋友家,有时候则是在她自己家里。一开始,他的眼里只有爱蒂,他周围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即使是最智慧超群的孩子,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与成年人平起平坐。那些老人,他对他们是视而不见的,他同样是带着漠然和蔑视的态度融入到他们中间的。在他看来,他们有着同样的习惯性的动作,同样的着装,同样的神情。他们居住在一个远离他的世界里。于是,对老人而言,年轻一代形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群体,在这个群体当中,只有他们的孩子才比较突出。
他被引荐给撒拉,但过了没多久,他就想不起撒拉长得什么模样了。他认识了撒拉的朋友卡里克特…兰昆,兰昆在最近掌权的葛莱兹的内阁中担任财政部部长。兰昆还很年轻,个子比较矮,肌肉结实,一头黑发在前额上梳成拿破仑那样的发绺,双目炯炯有神,就好像它们只会映照出外面的世界,而决不会暴露自己内心世界里的任何秘密一样。他想到自己对年轻一代来说是权力的代表,所以当别人向他介绍一些他不认识的年轻人时,他会用身居高位者那种冷漠无神的目光,默默地打量他们片刻。但很快,他天生的和善就占了上风,或者不如说是选举会议中的习惯使然……他的脸上漾起了一道迷人的微笑;他一面微笑,一面腆起肚子,仿佛他期待别人走过去拍拍它一样。
这个兰昆,这个撒拉,还有这个雷苏尔——兰昆在议会中的对手,但他们都一起来参加撒拉家的晚宴,并且互相以“你”相称,正是他们这些人掌握了国家财富的分配权,是他们把守着通往自由、金钱、权力的大门。他们拥有的正是让…卢克从来没有过的东西:关系网。如此至关重要的事情,却只冠上一个如此渺小的名称!……他们知道所有的口令,所有的关键词……对他们来说,世上无难事,一切困难都可以排除、缓和,迎刃而解。取悦兰昆、雷苏尔和撒拉可以为让…卢克省去许多年的等待和徒劳的卑躬屈膝。当他离开爱蒂,离开舞会之后走到大街上,回到暗无天日的绿岛,他就开始想念这些人了……当然啦,他们并不知道他,他是从小门进入到他们家里的,而这扇门是专门留给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