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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物-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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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悠悠地走在蒙苏里公园周围的小街上,感觉到夜色和寂静很好地掩护了他内心的狂热。公园下面地势较低的地方延伸着一片灯火和喧闹声,成百上千像他这样的小伙子从那里经过,他们同样强壮,同样聪明(同样聪明吗?这个嘛,不,不一样,他微笑着想),这些年轻人一无所有,但每个人都梦想用自己的双手牢牢地抓住世界。他在黑漆漆的街上,迟迟不愿回去。他倚在公园的栅栏上,深情地看着湖上的灯光。没有什么东西比这些在黑暗中,在雨中,在无边无际的寂静中摇曳的小火光更平静的了。灯光似乎在慢慢地吸收他的目光,慢慢地……这是难以言表的,难以言表……它轻轻地闪烁着,渐渐地平息了他的心跳。

他继续往前走,把那只抚摸过爱蒂的手从衬衫的开口处伸进去,紧紧地贴在胸膛。时不时地,他把那只手举到嘴唇边,吸着上面的香味。爱蒂……这个富家小姐,是在一个他不了解的世界里成长起来的,他很难想象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是金融家的世界,政治家的世界(她的父亲就是那个阿贝尔 · 撒拉,银行家),这个有钱的女孩将会成为他的妻子。爱情只有在两个人互相为对方牺牲时才有价值,而且要彻底牺牲。爱蒂将会成为他的妻子,他至死不渝的忠实伴侣。他只要找到一个谋生手段,就可以娶她。他猜想她的父亲十有八九会反对这门婚事。可是如果必须过穷苦的日子,将是多么糟糕的事情。那种要对女人负责的想法,那种对剥夺女人的奢华和舒适生活——有人不是说它们理所当然属于女人吗——的担心,老一辈的人才会看重。为什么?……爱情应该在努力中,在平等的相互牺牲和彼此忠诚中千锤百炼。当今世界,对男人和女人来说,勇气和自尊才是惟一必不可少的美德。必不可少,但足够了。爱蒂不能胆怯。缺乏勇气的话会把她心中的爱情磨灭掉。当然,生活很艰辛。有谁比他更了解这一点?……为了生存,为了在无依无靠的情况下完成学业——他不能跟他那羸弱、生病、破产的父亲要任何东西,他真的是在玩命地干活。他洗汽车,用两个晚上的时间翻译侦探小说,收费极其低廉地给人上课,含辛茹苦地挣钱,彻底放弃物质享受,换来的是自由自在的权利,是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是自豪地说家里人什么也没给他也没有任何权利要求他,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打造自己喜爱的生活,既无需等待,也不需要建议和援助。但是,在这种生活中,他将是惟一的主人。

就这样,他一边浮想联翩,一边旁若无人地从人群中挤过,终于抵达奥戴翁广场的一家小咖啡馆,他要在那里会他的朋友塞尔日· 杜尔丹。破旧的软皮垫长椅,失去光泽的锌皮吧台,筋疲力尽、昏昏欲睡的女孩子靠在一个苍白消瘦的男孩身边,这就是他的日常生活场景。因为,青春是一杯美酒,却通常装在一只粗制滥造的杯子里。然而,他并不觉得痛苦。没有地方比得上这些寒碜的小酒吧,待在那里,就好像迷失、隐藏在城市的低凹处,躲避在黑暗和喧闹的中心,在自己周围重新创造了一个摆脱了世界法则的世界,就像孩童时一样。

他和塞尔日 · 杜尔丹在那里一直待到清晨,和他一起沉醉在政治之中。他会看着茶托送到小铁桌上来。杜尔丹和他一样孤苦伶仃。他们是在中学里认识的,开学的那天晚上,在寄宿学校的门口,校门在他们的身后即将关闭,两个可怜的孩子迷失在人群中,紧握着拳头,死咬住牙齿,不让羞耻的眼泪掉下来。

他们将一直呆到清晨,他们可能会说话或者保持沉默,在沉默中他们能更好地相互理解。然后,让…卢克会回到他租住的那个房间,在绿岛——那个老弹子房上面,索邦大学的正对面,他将在棋子在棋盘上移动的声音中,在使劲掷出的弹子的当当声中,在酒杯的碰撞声中,在说话声中入睡,就像从前在中学里,在营房里入睡一样,睡得很沉很香,没有梦。

阅读带给他的,是忘却生活(5)

一年后,还是在这个破旧的绿岛,在底层的大厅里,在象棋桌和弹子桌之间,让…卢克等着爱蒂的电话。

快到晚上八点钟了,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半天。外面是阴沉沉的秋天,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他是多么厌倦巴黎的大街小巷啊,从黎明时分开始,他就在街上谋划,试着推销他的那些吸尘器模型、收音机的焊锡,还有从倒闭的化妆品商店低价买来的肥皂……这是他目前惟一的谋生手段。无论是显赫的文凭、勇气,还是工作,没有一样东西能给他带来他所希望的最微小的安全感,没有一样东西能满足他最起码的愿望。就像人们谈论美国女孩时说“美丽是廉价的”一样,同样,在欧洲,在1933年的这个秋天,人的才智一钱不值。

他一个人待在那里,杜尔丹晚些时候应该会来。杜尔丹在一家铁器金属店找到一份每月八百块钱的工作,每天负责出口商品的监督和装车。有时候,他也在绿岛吃晚餐,吃一块“火腿面包”,喝一杯掺了酒的清咖啡。

沉闷的空气中飘着一层厚厚的烟雾,其中夹杂着尘埃和白垩;让…卢克对面燃着一盏黄色的蝶形煤气灯。弹子和象棋的撞击形成沉闷的嘈杂声,在因为疲惫而昏昏欲睡的时候听着几乎是令人沉醉的。

让…卢克坐在一个角落里,闭着眼睛,双臂抱在胸前。当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那细小的铃声在咖啡馆的喧闹声中几乎听不见,他就猛地撑开眼皮,竖起耳朵听着。可是,服务生埃尔内思特站在电话间的门口喊的是“有人找马塞尔先生”,或者“找乔治先生”,或者另一个人的名字,反正不是他,从来都不是他……让…卢克慢慢地放开交叉着的双臂,用两只用力地箍在一起的手把膝盖圈起来,直到他的心跳平息下来。他透过烟雾,目不转睛地看着煤气的火光。他清瘦,脸色苍白,胡子没好好刮,头发特别长,身上穿着一件袖子打了补丁的难看的毛衣。坐在他周围的全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年轻人,仿佛营养不良、空气和阳光的匮乏在他们告别青少年时期之际,把他们的面孔和身体加工成型,直到把他们变成不是彼此有区别的个体,而是一群结块,不怎么像人,倒更像是兵营、办公室或者医院里的一个号码、一个单位。他们都穿着毛衣或者旧雨衣,发型也全都一个样,平滑的头发贴在一起梳到后面,胸部都很窄小,非常低矮的活硬领里面的脖子非常细。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急促、很激愤。他们中的许多人是亚洲人,比起其他人来肤色只是稍黄一点点。昏暗的照明给所有的面孔都涂上了一层褐色。大厅里没有女人。

所有那些不玩牌不下棋的都在谈论政治,就像让…卢克以前所做的一样……他知道隐含在话语下面的是什么,他们在孕育怎样的梦想,在这些年轻人的身上,物质生活的艰难并没有让他们绝望,却激发起他们一种隐隐约约的雄心壮志,然而,在内心深处他们还不大承认。他们将会以怎样的喜悦埋葬旧的世界啊!如果它死了,如果它从四面八方爆炸,就像有人在他们周围对它大喊大叫一样,他们这些年轻人难道不会在那里收集爆炸碎片吗?……对那些年龄上与他们最接近的哥哥姐姐们来说,十五年来,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主宰,那就是金钱。对他们来说,金钱就是权力。这个关键字他们永远也不会说出口,因为它是“忌讳”,但是虽然不情愿,人们还是听到了,隐约显露在他们快捷严肃的评判中,对包括整个世界在内的极度蔑视中,在对政治的热情中——这是惟一能让他们激动的人类活动形式。怎么能不梦想呢?……当今世界还给了年轻人什么呢?……工作找不到,最简单的心愿也实现不了,没有行动,就只剩下这个了……指望一步登天的、以各种名义和党派标签做伪装的残酷而冷漠的热情。 

“那我呢?”让…卢克心想。

他像他们一样梦想主宰的世界,在他看来从来也没有这么遥不可及。他从一扇低矮的门进入世界,这是一扇贫穷之门,遗弃之门,背叛的爱情之门。他觉得是如此孤独……他心想:

“于连 · 索莱尔尚可以指望社会上的某个阶层,可我们呢?……我们今天有什么可以依靠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摇摇欲坠。连金钱本身都不可靠。在我的周围,什么都没有,无依无靠。”

他用牙齿咬住嘴唇,以免发出一声懦弱的叹息。侍者才给他添了白兰地,他端起酒杯,一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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