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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也帮不上您什么。但是即使是没什么效果的一片衷心也有一种您会了解的意义。现在,”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我告辞了。这是我的地址。我跟您再说一遍,尽管吩咐我。”
“谢谢,”兰昆说道,“谢谢。”
他拉起让…卢克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握了一下才放开。
“您要知道……我很受安慰……您能来真是太好了……那些股票,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您认为的那么重要,但对我来说,重要的是,有意义的是,知道是谁背叛了我。”
让…卢克有一刻差点就说出来了,他动了动嘴唇,然后沉默了。兰昆焦急地看着他的脸。兰昆想利用让…卢克,就像让…卢克想利用兰昆一样。让…卢克几次欲言又止,就像诱鸟笛一样。
“您回头再来看我,”兰昆终于说道,他金属般的声音轻轻地掠过每一个音节,“对吧?我想更深入地了解您,您就像我年轻时的样子,那么热情,那么想为理想奋斗。他们却把我变成什么样的人了啊?您再回来。我会给您写信的。”
说完这些话,他们就告别了。
17
让…卢克回到家里,发现妻子泪水涟涟。她在两个狭窄的房间里走着,恨恨地看着墙壁、家具和女佣的蓝色围裙。孩子在哭闹,她扑到床上,两只手捂住耳朵。
“我要死了,我要死在这里……”
让…卢克看了她一眼,显得很吃惊。真的,他已经把她忘了。她好像生病了。他说叫医生来吧,但她就像一个生气的孩子一样,拒绝了。晚饭后,她叫他把灯关上,他几乎同时上床,睡在她旁边,庆幸终于看不到她,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他满脑子都是兰昆,都是他说过的话。从物质上来说,他,让…卢克一无所有。他心想:
“我一无所有,我还一文不名。我还没有掌握控制别人的方法。我只能通过计谋进入那个圈子,只能让比我强的人牵着鼻子走。但兰昆强吗?……他会完蛋吗?……这个,这就要看运气了。但从逻辑上讲,他是不会完蛋的……他们这些人,他们是不会沉没的……再说,我也没有别的机会。假如我把股票卖给库图,我还可以跟他讨价还价一番,谋划一番,多拿到五千或者一万法郎……但也就这么多了,到此为止了……那么,利用只有我才有的东西,利用我对人的某些了解……兰昆是个爱慕虚荣的人,更看重别人对他的仰慕。相较于野心,他更爱慕虚荣。这一类型的人在权力中寻找着某种形式的爱。现在,他已经是孤家寡人了,丧失了他最喜爱的颂扬他的贡品。而一个没什么利害关系的年轻人,忠贞不贰的友谊,所有他昨天还忽略了的东西,现在给他的话,他一定觉得如获至宝。如果我知道往后……而那正是我所要的……我负责这件事。我只要他让我走进那个圈子,熟悉人情世故的技巧,在他们中间活动……必须做伪君子,骗子,必须阳奉阴违……正好合适,我没有别的武器……尤其是必须接受一贫如洗的日子,而那四五万法郎也许能让我安稳过上一两年。可是一两年过后怎么办呢?……这已经不是可以对自己说‘跨出那糟糕的一步就万事大吉’的年月了。今天的这一步一旦跨出,我确信将来还将在原地踏步。对此我确信不疑。经济危机和失业不会过去。这是在冒险。但我的全部生活都是在和苦难玩捉迷藏的游戏……必须赌它一把。”
想着想着,他终于睡着了,只有孩子饿了的哭叫声才能把他吵醒。他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爱蒂的呻吟。他朝她转过身去,摸了摸她的脸:她在发烧。她呻吟着说肚子和头痛。他必须起床,去把医生叫来:屋里没有装电话。医生来了,说是严重的卵巢炎发作,当天就得给爱蒂做手术。医生走了。让…卢克坐在床沿上。他看着爱蒂,耷拉着头。护理,疗养院,手术,所有这一切都要用钱。必须去找库图,和他商量……“啊!那不行,”他心想,“为这个我不再喜欢的女人……”因为任何幻想都不存在了,他不再爱她,不会为她做出任何牺牲。他不会为了她葬送自己的前程。
“我没有钱。”她低声说道,“得上……医院。”
她仍在呻吟:
“我不想去医院……我快死了……我不想,我害怕……”
“你理智一点。我没有钱了。除了一日三餐和孩子的牛奶钱,我没有多余的钱了。你明白我所说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布拉什医生会让他们接受你住院。”
“你去找钱!……如果你还爱我……如果你爱过我。”
“到了这种时候最炽烈的爱情都无能为力。”
“假如你爱我,你就会想办法。可你不爱我了,你从来就没爱过我。你娶我,因为我是阿贝尔 · 撒拉的女儿……我讨厌你……我快死了,我感觉到了,我知道了,我死了责任在你!……”
当她的情绪稍微安定一些,她又叫他:
“让…卢克?……那些股票可以卖吗?……”
“库图跟她说过这件事了。”他心想。从这一刻起,他就只有一个念头:要不惜一切代价让她不再在这上面打主意。
“我可怜的女人,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那个人现在没有办法弄到一分钱,而且那是个无赖,千万得提防……而且我们可能招来最致命的麻烦……今后,也许……我再告诉你一遍,从这边是不可能弄到钱的。”
她转过身去,又开始呻吟起来。他靠近她时,被她推开了。
女人会憎恨那个不懂得帮她远离不幸的男人。
肮脏的交易(3)
快到中午的时候,救护车来家里把她接走了,让…卢克独自一人待着,等兰昆答应过的那封信。
他一整天都在等,但没等到,第二天也没有。医生立即给爱蒂动了手术。吃完午饭后,他要在探视时间去看她。他沿着水泥小路,在那些砖房之间慢慢地走着。爱蒂躺在一间普通的大厅里,穿着粗糙的病号服。他几乎认不出爱蒂了。他只待了片刻时间,然后就走了,耳朵里满是成百上千的探视者的嗡嗡声,他们慢慢地往前移动脚步,穿过大厅,朝一张病床俯下身子,然后就离开了。爱蒂 · 撒拉也躺在那里……真是……难以置信……可是怎么就难以置信呢,她和别人一样,都是人……这家医院里住了上千女人。要是她非得治愈的话,她会和别的女人一样痊愈的。
第三天,他终于收到了兰昆的一张蓝色的纸条,邀请他去吃午饭。
吃饭的就他俩。卡里克特…兰昆一上来就谈阿贝尔 · 撒拉。然后,他问道:
“我很好奇地想知道您是怎么看我的?……公众人物通常是如此不同于亲密的人,惟有亲密的人才是真诚可靠的……您认识我,您听我说过话……您知道我批评别人毫不留情。您以为我在这汹涌而来的憎恨中泰然自若。那我要告诉您,那不是……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我更需要被人爱。仇恨使我失望,确确实实。那种感觉我难以言表。”
让…卢克心想,他一定很容易忘记他本人对别人说过的侮辱的话吧。他特别好奇地看着卡里克特…兰昆。对他来说,一切就全靠这个人的本性了。好像很容易明白……可是……一个人总是在某些方面不协调的,他心想……兰昆说道:
“没有人比我要求更低,并不贪求物质财富……您觉得我野心勃勃吗?……可我只求安宁和友谊……我会生活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四面墙壁刷上石灰就足够了,几本书就够了……”
他是真诚的,不只是在他说话的时候;他住的那个房间装潢的确非常简朴,而他也似乎很满意。他一有可能就离开部里的办公室回家,他说道。阿贝尔 · 撒拉到底用了什么诱饵,让兰昆也卷入他那已经一塌糊涂而且很容易就一塌糊涂的金融事务的?……可是,没有放诱饵的话,那可能吗?……除非是被成功宠坏了的政治家、身居高位的大人物的轻率……可是,这个兰昆,决不是个傻瓜。时不时地,一些恶毒的真知灼见显示出他对人的了解,显示出他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但这些品质,他似乎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发现,并不赏识它们,更看重被他称为“敏感”的精神价值。这个兰昆,他在某些方面是悲怆感人的,他脸色苍白,他那南方人的本来就有些浮肿的脸部因为愁闷而更加肿胀。
他们再次提起阿贝尔 · 撒拉。
“我岳父的睿智。”让…卢克先开口。
兰昆愠怒地撇了撇嘴,极不情愿地承认道:
“如果您要这么说……那是一种有分析能力的睿智……干巴巴的……可是,我的孩子,那不是一个领袖……他不具有那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