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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摸不透他何时是在嘲弄,何时又说正经话。在我的国家,当你开玩笑时,你会说可笑的话,然后大笑不止,因此每个人也都能分享这个笑话。但是威廉只有在说正经事时发笑,说笑话时却十分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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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小……说。网
上午礼拜
阿德索听着“日之怒”时,做了一个梦,或者你也可以称之为幻觉
威廉告别尼科拉斯,到写字间去了。我已看够了宝藏,决定到礼拜堂去,为马拉其的灵魂祈祷。我从未喜欢过那个人,反而有些怕他,我不否认有一阵子我一直以为他就是杀人凶手。但现在我知道他也许是个可怜的家伙,因为迷惑,所以缄默、回避、无话可说。对他我感到一股懊恼,我想为他不幸的命运祷告一番,可以减轻我的愧疚感。
礼拜堂里相当明亮,那可怜人的尸体放在堂中央,僧侣们吊颂死者的喃喃声不绝于耳。
在梅勒克修道院里,我曾多次目睹过一个修士的死亡。那可不是什么快乐的场合,但在平静合宜的气氛中,却显得安宁肃穆。僧侣们轮流进入将死之人的房里,用好听的话安慰他。每个人都认为将死之人是幸运的,因为他就要结束道德的一生,很快就要加入天使永恒的合唱中。这个沉静会感染那个垂死的人,使他最后安宁地死去。然而过去这几天来的死亡却是迥异的!最后我目睹了“非洲之末”魔蝎的受害者如何死去,维南蒂乌斯和贝伦加必然也是那样死的,喝水和沐浴以求放松,他们的脸也会和马拉其的一样消陷。
我坐在礼拜堂末端,缩成一团以抵御寒冷。我觉得有点暖和时,便加入了祷告。我跟着别的兄弟低声念着,几乎不自觉在说些什么,我的头则不住地点,眼睛也差不多要闭上了。不知过了多久,我相信我睡着了,但曾经醒过三四次。然后‘旧之怒”的合唱开始了……那低沉的歌声简直像麻醉剂一样催我入眠,最后我睡沉了。或者该说,我陷入疲惫而不安的磕睡中,弯着身子,像个仍在母亲子宫内的婴儿。在那灵魂的迷雾中,我发现自己在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区域中,我产生了幻觉,或者做了一场梦——随你怎么说。
我在一个狭窄而低矮的通道里拾级而下,就像要下楼到宝库地窖去。但是我继续往下走,到达一间更宽阔的地下室,却是大教堂的厨房。确实是厨房没错,但里面不只有锅、灶的吵声,还有风箱和铁锤,好像是尼科拉斯的铁匠们也都聚集到这儿来了。※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火炉里的火使每样东西都蒙上一层红光,锅上直冒蒸汽,升到表面的大水泡会突然爆破,重复发出单调的剥剥声。厨子们挥舞锅勺,见习僧们争先恐后地抢夺着仔鸡,以及被烧烫的铁杆串着的禽肉。附近,铁匠们却在一旁拼命敲打,使人觉得震耳欲聋,由铁砧上冒出的一股股烟雾,和锅里冒出的水汽混在一起。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地狱里,还是在萨尔瓦托可能想象的天堂里。但我没有时间思索自己身在何处了,因为有一群头大如锅,身小如侏儒的矮人冲进来,将我推到了餐厅门槛,强迫我进去。
餐厅里的布置俨然是有场盛筵。墙上挂着大幅织画和旗帜,但上面绣的却不是教徒启发教化或国王庆贺荣耀时的图案。相反的,那些图案就像是阿德尔莫的页缘装饰画,看起来十分滑稽,兔子绕着结满了果子的树跳舞,河流里充满了鱼,自己跳进油锅里,拿着油锅的厨子是身穿主教服装的猴子,大腹便便的怪物在冒汽的水壶周围跳个不停。
院长穿着镶有紫边的礼服,坐在桌子上首,像国王一样地握着叉子。佐治坐在他身旁,捧着一大坛酒喝。雷米吉奥穿着贝尔纳德·古伊的服装,拿着一本蝎状的书,大声朗读圣徒的生活,及福音书上的几段,但那却是耶稣和门徒开玩笑的故事,提醒他说他是块石头,他就要在这滚过平原的无耻石头上造一所教堂,还有圣耶利米对《圣经》的批判,说上帝要揭露耶路撒冷的背面。管理员每念一句,佐治就哈哈大笑,抡拳敲桌,大喊:“你就是下一任院长了,上帝作证!”那就是他所说的话,愿上帝见谅我。
院长发出一个快乐的信号,便有一排处女走了进来。她们都穿着华丽的衣服,中间有一个女人,起初我以为是我的母亲,然后我发现我错了,因为那明明是那个像军队般可怕的少女,只不过她头上戴了一顶珠冠,双串白珍珠,另有两串珍珠分别落到她的脸颊两侧,和挂在她胸前的珠链混在一起,每一颗珍珠上都挂了一个闪亮亮的大钻石。此外,她的两耳各挂了一串蓝珍珠耳坠,在她的颈际处连在一起,她的颈项又细又白,如黎巴嫩塔一样挺直。她身上披的斗篷是紫色的,手上捧了一个嵌有钻石的金杯,我知道杯子里盛的便是从塞维里努斯那里偷去的毒液,虽然我不明白我怎么会知道的。这个如黎明般美丽的女人领队前行,后面跟着别的女人。有一个披着白色镶边小斗篷,里面穿了一件金线绣花的黑色连身裙;第二个披黄色斗篷,淡粉红的衣服连着两截绿袖子,前襟用两条黑线织出一幅迷宫的图案;第三个穿着琥珀色长袍,上面织就红色的小动物,她的两手上缚了缀边长围巾。我不再注意别的女人的服饰,因为我不禁想看她们是谁,随着那个现在看似圣母玛丽亚的少女走进来,仿佛她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纸轴,或者每人口中含着纸轴一般,我知道她们是路得、撒拉、苏撒拿以及《圣经》中其他的女人。
这时院长喊道:“进来吧,娼妓之子!”
于是另一队神圣的人物走进了餐厅,穿着华丽庄严的衣服,一望即知是什么人。在这群人中间,坐在宝座上的,就是吾主,但同时他又是亚当,披着紫色罩袍,戴了一顶大皇冠,上缀红宝石白珍珠,他手上拿了一个较大的金杯,装了满满一杯猪血。环绕在他周围的也是我所熟悉的人物,后面跟着一群法兰西国王的弓箭手,不是穿着绿衣,就是穿着红衣,各持一面淡绿色的盾,上面印有“基督”两个字。这一群为首的一人上前拜见院长,并把金杯奉上。
院长说:“四的第一和第七。”
所有的人都念道:“在‘非洲之末’阿门。”
接着便是狂欢庆宴。 ※棒槌学堂&精校e书※
两团面对的人散开来,所罗门院长下令把桌子铺设好,安德烈和雅各扛进了一捆稻草,亚当在中间坐定,夏娃在一片叶子上躺下来,该隐拖着犁走进来,亚伯提了一桶牛奶,哺喂布鲁涅勒斯,诺亚划着方舟浩浩荡荡地进来了,亚伯拉罕在桥下坐定,以撒躺在礼拜堂的金祭坛上,摩西在一颗石头上蹲下,但以理出现在玛拉基手臂中的灵枢台上,托拜厄横躺在一张床上,约瑟站在升斗中,本杰明靠着一个大袋子,还有许多人,但显得有点混乱。大卫站在土墩上,约翰就地而站,法老站在沙上,(当然啦,我心想,可是为什么呢?)拉撒路坐在桌旁,耶稣靠墙而站,撒加利亚爬在枝干上,马修有个凳子好坐,拉伯只好坐在残株上,路瑟坐在一堆稻草中,泰可勒坐在窗台上(阿德尔莫苍白的脸出现在窗外,仿佛是警告她这样可能跌到外面的悬崖下),苏撒拿在花园里,犹大在坟墓间徘徊,彼得坐在王座上,稚各在网中,伊利亚跨在马鞍上,拉谢尔席地而坐,使徒保罗把剑放下,听以扫抱怨,约伯在粪堆上呻吟,利百加拿着长袍,朱迪思拿着毯子,冲上前去救助他,夏甲覆着兜帽。有几个见习僧抬进一口冒汽的大锅子,维南蒂乌斯从锅子里跳出来,全身通红,开始分配猪血布丁。
餐厅里的人愈来愈多了,每个人都尽兴地吃东西。约拿在桌上放了几个葫芦瓢,以赛亚端上蔬菜,以西吉送上覆盆子,撒加利亚枫树花,亚当柠檬,但以理羽扇豆,法老胡椒,该隐朝鲜蓟,夏娃无花果,拉谢尔苹果,亚拿尼亚大如钻石的李子,利亚洋葱,亚伦橄榄,约瑟一个蛋,诺亚葡萄,西米昂桃子,耶稣则高唱‘旧之怒”,并欢快地在所有的盘子里挤入几滴醋。
这时佐治站起身,将一丛矮树点燃,撒拉为他引火,叶夫特把树丛抱起来,以撒将它拿下,约瑟在上面雕刻,雅各开了井,但以理在湖边坐下,仆人把水端进来,诺亚端酒,夏甲抱着盛酒的皮袋,亚伯拉罕牵牛,拉伯把牛系在木桩上,耶稣拿出绳子,伊利贾将牛脚捆缚。然后押沙龙将它吊到半空,彼得抽出剑,该隐将它杀了,希律王把它流出的血盛起来,赛姆把它的内脏和粪扔掉,雅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