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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已做了错事,而且仍然是错的,因为在它们优雅的行动中,我又看到了那个女子的影像。我看着早晨辛勤但快乐的忙碌,想着这些事情,心里又一次感到平静。我不再想那个女孩,把我对她的爱慕转为内心的喜悦和虔敬的安宁。
我告诉自己:世界是美好而奇妙的;上帝的慈爱,也显现在最可怕的野兽身上。不错,这世上有巨大的蟒蛇,吞食牛并在海中潜游;还有一种怪兽,骡身、羊角,前胸如狮子,脚像马,蹄子却像牛一样分趾,由嘴角到两耳有一道大裂缝,声音像人,在应该长牙的地方却只有一大块坚硬的骨头;还有人面怪物,有一张人脸,三排牙齿,狮身、蝎尾,眼睛和血都是蓝绿色的,发出蛇一般的嘶声,贪噬人肉;有一种怪兽有八只脚趾、狼嘴、钩爪、身披羊毛、背如猛犬,寿命极长,但老了以后颜色由白转黑。我知道有种生物眼睛长在肩上,胸膛上有两个洞代替鼻子,因为它们没有头;在恒河岸住着一种生物,一定要靠某种苹果的气味维特生存,一离开那里它们就死了。但是这些可怖的野兽也以不同的形态赞美造物主和它的智慧,正如狗和牛、羊、小羔羊和山猫。我想起了文森特·贝洛瓦所说的话:这世间最卑微的美是多么伟大,万物的模式、数目和秩序是那么和谐而又蕴含了理性,时间的周期在延续和变化中循环,生死相序不断。我承认,虽然我是个罪人,我的灵魂在那个早晨仍是肉体的囚犯,但造物主及这个世界的通则却令我感到一种精神的美。我怀着喜悦的崇敬,赞叹宇宙的伟大及安定。
当我的导师向我走来时,我的心情已恢复了平静。在不知不觉中,我竟已绕了修道院一圈,又走回我们在两个小时前分手的地方。威廉比我先到了一步,听到他对我说的话之后,我的情绪又动荡不安,再度想到了修道院隐晦的秘密。
威廉好像很高兴。他手里拿着维南蒂乌斯的文稿,而且他已经解读出来了。由于他的房间比较隐秘,我随着他到那里去以后,他便把他所译出的念给我听。在黄道字母所记出的句子(secretum finis africae manus supraido lum primum et sep timum de quatuor)之后,希腊文正文的内容如下:
使人净化的烈性毒药……
摧毁敌人的最佳武器……
利用卑贱的人,丑陋而卑下,由他们的缺陷得到满足……绝不能让他们死……不在权高位尊的人家中,而是来自农庄,在丰足的食物和美酒之后……矮胖的身材,不成形的脸。
他们强暴处女,和娼妓上床,不愧不惧。
一个不同的真理,一个不同的真理形像……
神圣的无花果。
无耻的石头滚过平原……当着众人眼前。
欺骗是必要的,借欺骗使人惊讶,说反话,说这件事却指着那件事。
蝉将会自地底为他们歌唱。
就是这些了。我觉得好像太少了,几近于一无所有。这些句子像是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我把我的意见对威廉说了。
“也许是吧。经过我翻译后就显得更不可理喻了。我的希腊文并不是很好的。然而,即使我们假定维南蒂乌斯疯了,或者这本书的作者疯了,也不能因而得知为什么有那么多不见得发狂的人,要费那么大的劲儿,先把这本书藏起来,然后又找到它……”
“但是这一段神秘的文字真是从那本神秘的书节出的吗?”
“毫无疑问,这是维南蒂乌斯所写的。你自己也看得出来,这又不是一张古代的羊皮纸。这些必然是他在看那本书时所记下的笔记,要不然维南蒂乌斯不会用希腊文写的。他必然是把他在书中找到的一些句子摘要抄录下来。他从‘非洲之末’的书架上偷到这本书,把它带到写字间,开始阅读,记下他认为值得记的文句,然后便出事了。不是他吃下的毒药发作,使他感到不舒服,就是他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所以他把书和笔记都收到书桌下,也许打算第二天晚上再拿出来看。总而言之,这一页是我们猜测那本神秘的书惟一的依据,惟有凭借这本书的内容,我们才能推想凶手的本性。因为在每件拥有一样物体的罪行中,那样物体的本质可以给我们一点启示,不管多么微小,知道刺客的本质。假如某人为了一把金子杀人,他就是个贪婪的人;假如为了一本书,他一定是急着想保有那本书的秘密,不愿为别人所知。因此我们必须查出那本书的内容。”
“从这几行字,你能够领悟那是本什么书吗?”
“亲爱的阿德索,这几行字像是《圣经》的文句,它的意义绝不只限于表面。今早我们和管理员谈过话后,我念着这些句子,对于这里竟然也提到单纯的人和农人所知道的真理和智者不同,感到十分诧异。管理员暗示过某种奇特的共谋使他对马拉其负有义务。会不会是雷米吉奥把某本危险的异教徒著作,交给马拉其收藏起来了?那么维南蒂乌斯所阅读的便是关于一所修道院,里面尽是粗暴而卑贱的人,反对所有的人和事。但是……”
“但是什么?”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但是我的假设与两点事实不合。第一点是维南蒂乌斯不像会对这种问题感兴趣,他是个希腊书籍的翻译者,不是异端的传教士。另一点是关于无花果、石头和蝉的文句,无法用这个假设解释……”
“说不定那是另一种含意的谜语。”我猜测道,“或者你还有别的解释?”
“有是有,但是还很模糊。我看着这页稿件时,觉得我以前好像看过这些句子,有些文字差不多完全一样。事实上,我觉得这一页说到了最近这几天来所谈论的事……但是我记不起是什么事了。我得再仔细想想,说不定我必须看看别的书。”
“为什么?你得看别的书才能知道一本书的内容吗?”
“有时候可能是如此的。许多书里常会提到别的书。通常一本无害的书就像一颗种子,会在一本危险的书里萌芽开花,不然就是另一种情形,它是苦根结的甜果。我阅读阿尔伯特的书,不是可能获知汤玛士说过什么话?或者阅读汤玛士的著述,便知道阿维罗埃斯的说法?”
我惊讶地说:“不错。”以前我总以为每一本书所讲的都是书本以外的东西,不管是人类或神圣的事;现在我才意识到书籍的内容经常在探讨别的书籍。想到这里,我对图书室更觉困扰。这么说来,图书室里充满了文籍之间无声的对话,它虽然古老,却是个活的东西,一个许多心灵的秘密宝藏,千古长存。
“可是,”我说,“如果从书本里便能探讨到别本书的内容,那把书藏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时间长久当然是没用的,在几年或几天之内却还是有用的。你看我们现在不就摸不着头绪了吗?”
我笨拙地问:“那么图书室并不是传播真理的工具,反而耽误真理的发觉了?”
“不尽然也不见得。就这件事例而言可以说是的。”
。。。!
第二十六章
…小……说。网
第六时祷告
阿德索去找块菌时,看见麦诺瑞特僧团到达。后来他们和威廉及乌伯蒂诺详谈,得知关于约翰二十二世的事
讨论过一阵子后,我的导师决定休息一下。我已说过有时候他会完全静止下来,就像循环不止的星球停止了,而他就随着它们停下。那天早上便是如此。他躺在他的草铺上,瞪着半空,双手交叠在胸前,嘴唇几乎动也不动,仿佛在默祷,但间间歇歇地,而且并不虔诚。
我想他是在沉思,便决定尊重他的冥想。我回到庭院,看见阳光变得昏暗了。那天早晨原是那么晴朗美丽的,这会儿(快到中午了)却变得潮湿多雾。北方的天际浮现厚沉沉的云朵,积在山顶上,在山上投下了一层蒙胧的雾气。好像已经起雾了,但是在这个高度,很难辨认得出这雾气是由地面升起,还是由上空降下的。距离较远的建筑物已经模糊难辨了。
我看见塞维里努斯愉快地聚集了几个养猪人和他们所养的几头猪。他告诉我,他要沿着山坡,一路直到山到谷底去,寻找块菌。块菌又叫木菇,长在丛数之间,产于意大利半岛,尤其是在圣本尼迪克特的领域内。在诺西亚的多半是黑色,在这附近的则色白而香味更浓郁。塞维里努斯对我解释了块菌的形状及味道,他又说这东西因为藏在地下,比香菇更隐密,所以十分难找。惟一可以挖出它们的动物就是猪,它闻得出块菌的味道。但是这些猪一找到块菌后就会自己吃掉,所以你必须在它们找到后,立刻将它们赶开,上前挖取。后来我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