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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了铁器与铁器的碰击:这里正好是前舱那个没有盖子的、敞开着的舱口。倘若将两个盘子重叠在一起,舱口就像那个下面的盘子,正好位于冰窟窿的下方。
撒谎!没有这么精确,也不可能这么精确。不是舱口大一点儿,就是冰窟窿大一点儿。
当然,舱口的的确确是在冰窟窿的正下方。我不由得为约阿希姆?马尔克感到自豪,心里甜丝丝的,像是嚼着一颗乳脂奶糖。我真想把自己的手表送给你。
那块圆形的冰块准有四十厘米厚,平躺在窟窿的旁边,我在上面足足坐了十分钟。
在冰块下部约三分之二厚的地方,还有前一天留下来的一圈淡黄色的尿迹。我们帮了他的忙。当然,马尔克一个人也可以凿出这个窟窿。要是没有观众,他也能行吗?他是不是有一些只想留给自己看的东西呢?要是我再不前来赞赏你的话,那么,就连海鸥也不会飞到前舱上空,欣赏你凿出来的这个冰窟窿。
他始终拥有观众。哪怕是单独一人在冰封的沉船上开凿那道圆形的冰缝,圣母玛利亚也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身前身后。她注视着他的斧子,为他感到欢欣鼓舞。我现在这么说,教会怕是不会赞同我的意见的。然而,即使教会没有权力将圣母玛利亚视为马尔克表演节目时的坚定不移的见证人,那么,她自己毕竟一直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他。我对此了解得一清二楚,因为我当过弥撒助手,先是在圣心教堂,辅助维恩克司铎,然后又在圣母院辅助古塞夫斯基司铎。当我多半由于年龄增长而对圣坛的魔力失去信念之后,我也仍然去帮忙。这件事为我带来了乐趣。我总是尽心尽力,不像平时做事那样拖泥带水。我当初不清楚,至今仍然不清楚,在仪式前后或者在存放圣饼的神龛里是否真有什么不管怎样,当我作为两个辅弥撒助手中的一个站在古塞夫斯基司铎旁边时,他总是很高兴的。因为,我从来不在祭献和变体①之间交换香烟广告图片——这在其他弥撒助手中间十分流行——从来不耽误摇铃②,从来不拿弥撒仪式上的葡萄酒去做生意。其他那些辅弥撒助手是些极其恶劣的家伙,他们不仅在圣坛的台阶上传看一些男孩子爱玩的东西,用硬币或损坏的滚珠轴承打赌,而且还在神市做弥撒前的祈祷时相互考问一些有关已经沉没或尚未沉没的军舰的技术细节。他们要么根本就不朗诵祈祷文,要么就在两句拉丁文之间进行一次问答。“我进到上帝的祭坛前‘埃里特雷阿’号巡洋舰是哪一年下水的?一九三六年。它有什么特点?到了欢悦我的青春的上帝前它是意大利派往东非的唯一的巡洋舰。排水量?上帝是我的勇力。两千一百七十吨。
航速?我进到上帝的祭坛前不知道。武器装备?有如当初那样六门一百五十毫米火炮,四门七十六毫米火炮不对!现在和将来完全正确。德国的两艘炮兵训练舰叫什么?直至永远,阿门‘布鲁梅尔’号和‘布莱姆塞’号③。”
①条款与变体均为天主教会使用的神学名称。
②天主教仪式通常是用拉丁文,为了照顾一些不懂拉丁文的信徒,弥撒助手常在神甫讲到一些重要事项时摇一下铃。
③这一段中加黑点的字原文为拉丁文。
后来,我不再定期去圣母院辅弥撒了,只有古塞夫斯基司铎派人来请才去。他的那些弥撒助手经常为礼拜天的越野行军①,或为“冬令赈济会”募捐而将他弃置不顾。
①纳粹青年组织的一种准军事训练。
上面说的这些话只是为了描述一番我在中央圣坛前面的位置。当马尔克跪在圣母祭坛前面时,我从中央圣坛可以看见他。他居然能够祈祷!他的眼睛像小公牛似的,目光越发呆滞,嘴角不停地抽动,好似要吐出一腔幽怨。
被抛上沙滩的鱼儿一次又一次徒劳地鼓鳃换气。这情景也许可以说明马尔克的祈祷到了何等忘我的地步:当古塞夫斯基司铎和我走遍了所有领圣餐者的长凳,来到马尔克面前时,他和往常一样心虔志诚地跪在圣坛的左侧,围巾和那枚硕大的别针垂在胸前。他眼神凝滞,留着中分头的脑袋朝后仰着,舌头伸在外面,这样一来那只活泼的老鼠就露了出来,我甚至可以用手把它逮祝这只小动物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蹿上蹿下。约阿希姆?马尔克或许也已察觉,他的那个引人注目的东西露在外面,不停地抽搐。他夸张地做出香咽东西的动作,大概想借此把站在一侧的圣母玛利亚的那双玻璃珠眼睛吸引过去。我不能够也不愿意相信,你曾经在没有任何观众的情况下做过任何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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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说?网
我从未见过他在圣母院里戴流苏。当学生中间刚刚开始时兴这种羊毛小球的时候,他就很少再戴它了。有几次,我们三个人课间休息时站在校园里的那几棵栗子树下,海阔天空地瞎聊,还不时地提到这个羊毛的玩艺儿。
马尔克先将流苏从脖子上取了下来,但是当第二遍休息铃响过之后,他又犹犹豫豫地把它重新系上了,因为没有更好的替代物。
一天,我们学校的一个毕业生第一次从前线回到母校。他在途中拜谒了“元首大本营”①;于是脖子上挂了那枚令人梦寐以求的“糖块”②。当时,我们正在上课,一阵不寻常的铃声把我们唤进札堂。礼堂的主席台上出现了一个年轻人。他没有站在讲台的后面,而是站在它的旁边,脖子上挂着那枚“糖块”,身后是三扇高大的窗户和几盆大叶子的绿色植物。学校的全体教师在他的后面围成一个半圆形。那张淡红色的小嘴冲着我们脑袋的上方一个劲儿地说着。他还不时地做出一些解释性的动作。约阿希姆?马尔克坐在我和席林的前面一排。我看见,他的耳朵先是变得苍白,继而又变得通红,腰板儿直直地靠着椅背,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摸了摸脖子,又掐掐咽喉,最后将一样东西扔到了长椅下面。我想,那准是流苏——红绿相间的羊毛小球。
起初,这位当上了空军少尉的年轻人说话声音很低,而且有些结结巴巴,口舌笨拙得可爱,有好几次还羞得面红耳赤。他的讲话没能立刻产生鼓动人心的效果:“你们别以为这和打兔子是一码事。
你往往上天兜一圈,结果什么也没发现,甚至连续几周全无战事。可是我们来到海峡③之滨——我想,倘若这儿再无战事,别的地方就更谈不上了——终于如愿以偿。第一次行动我们就遇上一支战斗机编队。我先来了一个‘旋转木马’,就是一会儿钻到云层上面,一会儿钻到云层下面,我的曲线飞行简直无可挑剔。我把飞机拉了起来,因为三架喷火式飞机④在我的下方盘旋,互相掩护。我想,假如干不掉它们,岂不让人耻笑。我从上面垂直俯冲下去,瞄准一架敌机,即刻,它的尾部拖起了浓烟。随后,我及时调整左侧机翼使座机保持平衡,同时用瞄准器套住迎面飞来的第二架喷火式飞机,对准它的螺旋桨轮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们瞧,还是它一头栽进了大海。我心想,既然已经干掉了两架,那么只要有足够的油,就应该再去试试第三架、第四架。这时,七架被打散的敌机从我的下方飞过。可爱的太阳始终在我的背后。我揪住其中一架,让它受到了应得的祝福,我又故伎重演,也获得了成功,这第三架敌机几乎撞上我的炮口,我赶紧把飞机拉起来,一直将操纵杆拉到了挡板。敌机从我的下面呼啸而过,我一定得把它干掉。我本能地在它的后面穷追不舍。我被它甩了,便钻入云层,又追了上去,用力踩住机关炮按钮:它终于打着转栽进了大海,我也差一点儿下海洗澡。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样把飞机拉起来的。当我颤颤悠悠地飞回基地时,起落架却怎么也放不下来,我被困在空中了。你们肯定也知道,或许还在《每周新闻》⑤里见过,如果飞机上掉了什么东西,机翼就会摇摇晃晃。因此,我当时不得不头一次尝试机腹着陆。后来,在军官食堂我才得知,我无可争辩地击落了六架敌机——交战的时候因为过于激动自然顾不上一一细数。这时候我当然十分高兴。约莫四点,我们又一次起飞。总而言之,一切就跟我们从前在这里玩手球差不多。当时学校还没有运动场,我们只能课间休息时在校园里玩。
马伦勃兰特老师恐怕还记得,我要么不进球,要么就连进九个。那天也是如此,除了上午击落的六架以外,下午又添了三架,这是我击落的第九架至第十七架敌机。半年以后,我积满了四十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