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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神圣的意味,那是破坏神圣的。可是大家在一起工作,不是哪一个为别个工作,
而是大家为一桩事共同尽力——那就对了,那就神圣了。可是我又想,我甚至不明
白我说的神圣究竟是什么意思,”牧师停下来,大家仍旧低着头。牧师四下一望,
忽然想起来,连忙补了一声:“亚门。”大家才抬起头来。吃饭的时候,妈呆呆地
看着牧师,仿佛他成了圣灵,仿佛他的声音是地底下发出来的呼声。
吃罢早饭,男人们去看卡车。汤姆揭开护罩,看了看油腻的引擎。爸告诉他,
这车子他弟弟奥尔看过,认为没有毛病。奥尔在一家公司里开过车,有点儿懂行。
这个十六岁的小伙子,只想着引擎和姑娘,这会儿不知浪荡到哪儿去了。
汤姆问起约翰叔叔,问起他妹妹罗撒香,还有小妹妹露西和小弟弟温菲尔德。
爸说,约翰带着两个小家伙拖了一车东西去旧货市场上出卖。罗撒香嫁到康尼家去
了。她再过三五个月就要生小孩,现在挺着个大肚子。
汤姆问他爸打算什么时候动身。爸说,等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搬去卖了,过一两
天就可以动身。“我们没有多少钱了。听说去加利福尼亚有将近两千哩路程。我们
动身愈早,就愈有把握开到那边。钱是一天天少下去了。你身上有钱吗!”爸说。
“只有一两块钱了。你怎么弄到钱的?”“把家里所有的东西统统卖掉,大伙
儿一齐砍棉秆,凑了两百块钱。花七十五块买来这辆旧卡车。到动身的时候,说不
定能有一百五十块钱。”“你同意的话,我可以开车。我在牢里开过车。”“太好
了,”爸说。过了一会,他望着大路说:”要是我没看错,那浪荡子回来了。”奥
尔神气后现走进院子,等看出汤姆回来了,立刻收起那副得意的神情,两眼流露出
钦佩和敬重。因为哥哥杀过人,他受到了跟他年龄相仿的男孩们的敬重。
“天哪,你长得多快,我快认不得你了!”汤姆跟奥尔握握手,说:“他们告
诉我,你是开车的好手了。”“还不怎么熟练。”奥尔知道他哥哥不大喜欢人家夸
口。
爸说:“别老在外面晃荡。你还有一车东西要装到邻州去卖呢。”奥尔看哥哥
一眼。”搭车去一趟不?”“不,我不能去,”汤姆说。“我在家里帮帮忙吧。反
正要一起去西部。”“你——你是从牢里逃出来的?”“不,我是具结释放的。”
“哦。”奥尔有点儿失望。
..
愤怒的葡萄九
。
九
佃农们在他们的财物中间,把准备带到西部去的东西挑出来。
马具、大车、播种器,还有一捆捆锄头都堆在一起,装上车,运进城,能卖几
个钱算几个钱,以后用不着这些东西了。
一张好犁只卖五毛钱可大亏了。播种器是三十八块钱买来的,卖两块也够亏的。
反正不能再拖回去。好吧,拿去吧,搭上一份伤心泪。你不仅买了一堆破烂,还把
破烂的生活也买去了。
到了新地方,到了那长满果树的加利福尼亚,也许可以从头来,另起炉灶。
可是不行,只有婴儿才能从头来起。你我——唉,没指望了。刹那间的愤怒,
数不尽的回忆,咱们就那么回事了。这土地,这红色的土地,就是咱们。水旱风沙
的年成,就是咱们。咱们无法另起炉炬了,咱们把伤心史卖给了那收破烂的,可是
咱们的伤心事并没就此了结。东家叫你我滚蛋,咱们在劫难逃,拖拉机撞倒你我的
房子,咱们在劫难逃,直到咱们死去,劫数才尽,每个去加利福尼亚或者别处的人
都是鼓手,带领着伤心的队伍,满怀痛苦地往前走去。总有一天,伤心的队伍会走
向同一个方向,他们会走在一起,成为一种极其可怕的情景。
。。
愤怒的葡萄十
小说
十
末一车可以变卖的东西装走以后,汤姆没精打采地在院子里到处看看,然后走
上台阶,找了块太阳照不着的地方坐下。妈在洗衣裳,她对汤姆望了好一会,边搓
着衣裳边说:“汤姆,巴望到了加利福尼亚万事如意。”“是什么叫你担心,到了
那儿不一定那么如意呢?”“没什么。说得大好了。传单上说,那儿活儿多,工钱
高。报上也说,那儿摘葡萄摘橘子摘桃子,都用得着人。摘桃子,多美!就是不让
吃,总能瞅空于拿个把小的孬的吧。在树荫底下干活也挺舒服。这么好的事情只伯
靠不住,就伯实际上没那么好。”“不存过高的希望,就不会让失望给搞垮。”
“不错。汤姆,听说到咱们打算去的地方有两千哩路。这么远的路,你估计得走多
少天?”“两个星期吧。要是咱们运气好,也许只要十天。妈,别发愁。在年里要
是总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出去,那得闷死。老犯人都只想当天的事,然后再想第二夭。
你过一天算一夭好了。”“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我爱想想加利福尼亚的好光景。
四季如春,到处是水果,住在橘树林中的小白屋里,舒舒服服。我这么瞎想——要
是咱们全家都找到了事情,都有活干,说不”定也能置一所这样的房子。”“这样
想想也挺好。我认识个打加利福尼亚来的人,他的话可不一样。
他说那儿找活儿也很难,摘水果的人住在肮脏的破棚子里,简直吃不饱。”妈
的脸上掠过一道阴影。“哦,不是那样。你爸拿到张传单,上面说他们需要干活的
人。要是没那么多活干,他们不会操这份心的。印传单得花不少钱。他们干吗要花
了钱骗人呢?”汤姆摇摇头。“不知道,妈!实在想不明白他们干吗要这么做。也
许是——”“是什么——?”“也许那儿真好,跟你想的那样。爷爷哪儿去了?牧
师哪儿去了?”正间着,爷爷披了衬衫从屋里出来,说:“我听见你们在聊天,只
晓得叭啦叭啦,也该让老人睡个觉呀。”“我当你睡着了呢。让我给你扣上扣子,”
妈说,她开了句玩笑:“加利福尼亚可不准衣裳没扣好的人到处乱跑。”“不准,
哼,偏要给他们看看。趁我高兴我就到处乱跑。”老头儿用顽皮的快活的眼光看着
妈。“要出远门了。那儿伸手就能摘到葡萄。你猜我打算怎么样?我要把葡萄摘来
装满一澡盆,在盆里打滚,让汁水浸透我的裤子。”汤姆大笑说:“爷爷就是活上
两百岁,也别想叫他老耽在家里,还要到处跑。是不?”老头儿拉过只木箱,一屁
股坐下,说:“可不是。眼前就要出远门。我觉着自己到了那儿会变成个新人,在
果树林里干活,该多好。”妈点头对汤姆说:“他干活直干到三个月以前,一交跌
坏了屁股才不干了。”“一点不错,”爷爷说。
这时候,凯绥走来,突然对所有在场的人请求说:“我要到西部去,非去不可。
不知道能不能跟你们一家一起走。”妈指望汤姆开口,因为他是男人,见汤姆不言
语,她才说:“有你一块走我们太荣幸了。这会儿我还不能肯定,爸说今晚上要聚
扰来谈谈,商量动身的日子。那时候就可以决定了。我相信只要安插得下,我们准
乐意带你去。”牧师叹口气说:“我反正要去。这儿变了。我去高处望了望,房屋
空了,田地也空了,这儿整个都空了。我不能再留在这儿。我要到老乡们去的地方
去。我要去田里干活,要接近大家。我不打算教他们什么,只想学习学习。”“你
不打算传道了?”汤姆问。
“不传道了。传逾是告诉人家些什么,我可是向老乡们讨教,听听他们唱歌,
听听他们聊天。我只想倒在草地上,谁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就跟谁谈谈心。我只想
咒骂一通,出口气,听听老乡们言谈中的诗意。这一切都是神圣的,都是我过去不
懂的,都是好事情。”妈说:“亚门。”傍晚,卡车口来了。奥尔把握住方向盘,
得意、严肃又有精神。爸和约翰叔叔坐在司机旁边的荣誉座上,跟家长的身分相称。
其余的人抓住木栏,站在车厢里。十二岁的露西和十岁的温菲尔德,一副顽皮相。
罗撒香踮起脚跟站在他们的旁边,如今她想的做的全为着肚里的孩子,就是为了孩
子,她才踮起脚跟保持平衡。她那十九岁的丈夫康尼紧靠她站着。他是个善良刻苦
的工人,也能做个好丈夫。
卡车停下来的时候叽叽地叫了一阵。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