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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就这么狭小吗?〃海丝特·白兰叫道,她的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盯着牧师的眼睛,本能地发出一种磁力,吸引与凝聚起那个已经涣散与消沉得几乎无法支撑的心灵。〃难道全宇宙就只有这个城镇这么个大小范围吗?没有多久以前,那里还不是一片铺满落叶的荒野,和我们现在周围一样荒凉。那条森林小道是通向什么地方去的呢?你说,往后走回到居民区去!是的,但是也可以往前走啊!你越往前走,越走进森林深处,每走一步,就越不会被人们看清了;从那里再往前走几英里路,遍地枯黄的落叶上就找不见白人的足迹了。到了那里,你便自由了!只消走短短的一段路程,就可以使你离开那个煎熬着你的世界,来到一个让你可以享受幸福的地方!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森林里,难道没有一个隐蔽之处,遮藏起你的心,避开罗杰·齐灵渥斯的目光?〃
〃是有的,海丝特;不过只是在这些落叶的下面!〃牧师苦笑着回答说。
〃再说,还有宽广的海上通道呢!〃海丝特继续说,〃海路把你带到了这儿,要是你愿意,它还可以把你送回去。在我们的故乡故土,无论是在偏僻的农村,还是在大城市伦敦……当然,还可以在德国,在法国,在令人愉快的意大利……他就会无能为力,不知你的去向。到那时,你跟这些铁石心肠的人们,还有他们的看法,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已经把你善良的一面束缚得太久了!〃
〃那可不行!〃牧师回答道,他听她说话,仿佛要他去实现一个梦想。〃我没有力量出走。像我这样一个不幸的罪人,我已经没有别的想法,只求在上帝给我安排的地方,苟延残喘,了此一生。虽然我已失去了我自己的灵魂,我仍然可以尽我所能为别人的灵魂做些事!虽然我是个不忠于职守的卫兵,凄苦的守卫终了时,所能得到的报赏只是死亡和耻辱,但我仍不敢擅离岗位。〃
〃你已经给这长达七年的不幸的重荷压垮了,〃海丝特答道,她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力量使他振奋起来。〃你应该把这一切统统留在你的身后!当你沿着林中小道走去时,你不应该让它拖累你的脚步;如果你愿意横渡海洋,你也不应该把它装到船上去。把灾难和毁灭都留在这里,留在它们发生的地方!不要再管它们!一切重新开始!这一次考验失败,就一切都不可能了吗?不是这样的!未来仍然充满考验和成功,有幸福可享受!有好事要做!把你现在的这种虚假的生活改变成真实的生活吧!
去作印第安人的牧师和使徒吧!……如果你的精神召唤你去从事这样一
种使命的话。或者,更符合你的本性,在文明世界中,在最聪明、最有
名望的人们中间,去做一名学者和哲人吧!布道吧!写作吧!行动吧!
做任何事情,就是不要躺下死去!放弃阿瑟·丁梅斯代尔这个名字,给你自己另外换一个名字,换一个高尚的名字,一个你使唤着它,不感到恐惧,不感到耻辱的名字。你为什么还要和从前一样呆在那些吞噬着你生命的痛苦之中呢?痛苦已使你软弱无力,丧失了意志和行动的力量!
痛苦还将使你失去悔改的力量。起来,走吧!〃
〃噢,海丝特!〃阿瑟·丁梅斯代尔叫道,她的热情点燃了他眼睛里的一道火光,但闪烁了一下又熄灭了,〃你在鼓励一个两腿发抖的人去赛跑!我身上已经没有留下一点力量和勇气,走进那个广大、陌生和艰难的世界里去独自一人闯荡了,独自一人哪!〃
这是一个破碎的心灵在沮丧中最后的表白。他没有力气去抓住那个似乎唾手可得的幸运。
他重复着那一句话。
〃独自一人,海丝特!〃
〃不会叫你独自一人去的!〃她深沉地低声回答道。
这样,一切都讲明了。
。。
十八、一片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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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丁梅斯代尔凝视着海丝特的面孔,他的神情中确实闪烁着希望和喜悦,但也掺杂着畏惧,一种对她敢作敢为气概的惊恐。她把他含糊其词,不敢说出来的话,都说了出来。
海丝特·白兰天生具有一颗勇敢和活跃的心,但是在这么漫长的岁月里,她不仅被人疏远,而且还遭社会的摒弃,从而使她形成了一种特别的思维方式,一种对于牧师来说完全格格不入的思维方式。她无规则可循,无向导指引,漫无目的地在精神的荒野中徘徊,那荒野和这个莽莽的原始森林一样广漠无边,一样错综复杂,一样阴森可怕,而他俩现在就在这片幽暗的林中进行决定他们命运的会谈。她的智慧和心灵在这块荒漠之地适得其所。她在那里徜徉自在,安步漫游,正如野蛮的印第安人在树林中随心所欲一样。在过去的这些年中,她一直以一个离群索居者的眼光来看待人类的习俗,以及教士和立法者所建立的一切。她批评牧师的绶带、法官的黑袍、颈手枷、绞刑架、家庭以及教会等等。她对于这些东西几乎没有什么敬畏之情,就跟印第安人对它们的感情差不多。她的命运和遭遇反使她日渐自由。红字就是她的护照,使她进入了别的女人不敢涉足的领域。耻辱、绝望、孤寂!这些都是她的教师,严厉又粗野的教师,它们已使她变得坚强,但也教她更偏执。
在另一方面,牧师却从来没有一种经历,促使他跨越雷池一步,违犯众人接受的法规;虽然他有过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可怕地违犯了最神圣的一条法规,但是,那是感情冲动造成的罪孽,并非出于对抗原则,亦非故意而为。从那个不幸的时刻起,他一直以病态的热情,小心翼翼地监护着自己。他监护的不是他自己的行动……因为这是很容易调整的……而是他自己的一丝一缕的情感以及每一个念头。他当初身为牧师站在社会制度的前列,因此他更受着社会戒规、原则甚至偏见的束缚。身为牧师,他神职的品位必然要约束他。作为一个曾经犯过罪的人,又作为一个伤口未愈,疼痛犹在,神经不时受到刺激而且良心未泯的人,他或许会认为,现在的他在德行方面比从未犯过任何罪孽之前的他要更成熟更可靠。
这样,我们似乎看明白了:就海丝特·白兰来说,整整七年的遭人唾弃和蒙受耻辱的生活就是为此时此刻作准备的。可是,对于阿瑟·丁梅斯代尔呢?假如这样一个人再次堕落,还能找出什么理由为减轻其罪责辩白呢?没有,无能为力,除了勉强说什么:他因长期忍受极度的痛苦,身体给搞垮了;或者,他的心灵被折磨他的悔恨弄得昏天黑地,混混沌沌了;或者说,他的良心在公然承认自己是一名罪犯后遁迹出逃,还是继续留下充当一名伪善者,二者之间难以作出抉择,左右为难;或者说什么,逃避死亡和耻辱的祸害,以及逃避敌人的不可预测的阴谋诡计是人之常情;最后,还可以说什么,对于这个可怜的朝圣者,在他凄苦荒凉的旅途上,尽管他体弱乏力,疾病缠身,悲痛欲绝,他却瞥见一道充满仁爱和同情的闪光,看到了崭新的、真实生活的一线希望,有望取代他目前正赎罪的沉重的命运。再者,让我们把那严酷又令人伤感的真理说出来吧:罪孽一旦在人的灵魂中造成一个罅裂,今生今世便难以弥合。当然,你尽可以细心监视、严加防守,使敌人无法再度闯入禁区,甚至在尔后的进攻中敌人不得不另择途径,不采用他原先成功入侵的路线。但是,断壁残垣犹在,敌人就在附近暗中游移,试图卷土重来夺取他念念不忘的胜利。
如果确有这样一场争斗,倒也无需详细描述,只消一句话就足够了,那就是:牧师决心出逃,而且不是独身一人。
〃如果,在过去整整的七年间,〃他自言自语道,〃我能够回想起有过一刻的平静或希望的话,我便会看在上天仁慈的诚意上再忍耐下去的。但是,现在,既然我命中注定无法挽救,又何必不去抓住已经定罪的犯人临刑前所能得到的那点慰藉呢?或者说,像海丝特规劝我的那样,如果这是一条通往美好生活的道路的话,我沿着它走肯定不会背离更为光明灿烂的前程。而且,没有她与我为伴,我已无法生活下去了;她的耐力是如此之巨大,她的抚慰是如此之温柔!啊!主啊!我不敢抬头仰望你啊,你还能饶恕我吗?〃
〃你就走吧!〃海丝特劝道。当他遇到她的目光时,她是那样的安详。
这个决心一下,便有一道奇异的、欣喜的火光将其闪闪发亮的光彩投射到他充满烦恼的胸襟上。对于一个刚刚逃脱自己心灵牢笼的囚犯来说,这个决定所产生的振奋人心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