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万分颓丧地垂着头往回走,甚至都没有了抱怨的力气。这没完没了的厄运,我真的不知道老天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那里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宝马,气派极了的流线。我暗暗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在我们这种寒酸的学校门口,能看到如此豪华的车实在是让人开眼。感叹之时,车门一开,露出一张二十五六岁的脸,白衬衫,没有打领带,脸上很干净。他冲我摆了摆手,我向身后扭头,十米之内并没有别人,莫非是在和我打招呼?
正发呆的时候他下了车,走过来笑了笑说,你是肖诗吧。
我盯着他使劲地看,努力地搜索脑袋里的名字。可惜的是,以我的出息,认识的这帮人连宝马的车轱辘都买不起。他看我一脸困惑的神情,又笑了笑,他说,我是罗夏。你妈妈告诉我你的学校在这里,我来看看你。
我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再一次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一次一直冷到了胃里头。然后我用尽全部力气叫了一声,罗夏哥哥!
罗夏是小时候的邻居,我们两家是住对门的。他比我大八岁,小时候他总是格外地谦让着我。罗夏是他爸妈的独生子,他们没有女儿,于是就格外喜欢我。那时我总是从妈妈的眼皮底下溜到罗夏家里去蹭饭吃。罗夏的妈妈常常笑眯眯地给我炖我最喜欢吃的小牛肉,每次香味飘进我家的时候,我妈妈就知道我一定在那里。
罗夏十五岁的时候随着姨妈到德国去念高中了,那一年,我才七岁。十二年以后,他回来工作,长成了这样一个英气的干净男人。
晚上妈妈打电话给我,和我讲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我突然发现,竟然有那么的故事我都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小诗啊,你小时候特别缠人,动不动就闹着罗夏背你到处去玩。那时候人家罗夏都已经读小学高年级了,可是只要你一闹,他就放下手里面的功课背着你出去玩。
罗夏有什么好东西都分给你吃。有一回他妈妈买了两只棉花糖回来,他把一只给你吃。结果你吃完以后大哭大闹,非要再吃罗夏自己的那一只,最后两只棉花糖都给你吃了。
你那时脾气可烈了,动不动就和小朋友吵嘴,吵得急了就动手把人家打了。事情过去以后罗夏总是牵着你去跟人家小朋友的家长赔罪。你小时候可真是个霸道的丫头,罗夏都一直把你当亲妹妹一样地疼你。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着这些。时间过得这么快,他离开了已经十二年。罗夏,罗夏,我想着他十五岁之前的样子,觉得非常温暖。罗夏回来了,大概我的厄运就要过去了。
罗夏的公司离我的学校不算远,他不忙的时候就买一大袋子的水果来看我,顺便带我出去开一顿荤。周末我也不用再挤公车回家,他会准时地来接我。十二年以前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他真的把我当亲妹妹一样地疼我。
有这辆极奢华的宝马总是停在校门口,让学校里的女生们唏嘘不已。每一次我都骄傲地扬起头,看着那些平时飞扬跋扈的女生傻了眼。哈哈,这种感觉真是爽!
可是很快地我就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以她们的想象力,这当然是一段再合适不过的谈资。叶斯斯无疑是最热衷的一个,她估计没有想到我的实际行动会给她的虚构一个合理的延续。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变得开心起来了。罗夏在身边的时候我就会很踏实,就像小时候一样,即使闯了祸,都觉得心安理得。
但是传言还是以一种我无法想象的速度在蔓延。有一天我就要打开车门上车的时候,身边突然有人一个箭步跨上去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一转头,看到了严哲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了的脸。他用低沉的带着鄙夷的语气对我说,肖诗,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堕落。
我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然后用尽所有的力气甩开他的手。严哲,当初是你不明不白甩掉我的,现在你又来插手我的事情,这算什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尽可以发挥你所有的想象力。但是,你想到的这些全都是不存在的,你的那些逻辑思维根本就是一堆狗屁玩意!
我说完这些以后猛地把门扣上,摇起隔色玻璃,眼泪开始哗啦哗啦地往外流。自始至终罗夏一直都很冷静地看着这些。当我平静下来以后,罗夏问我说,小诗,你是不是还很喜欢他?
我低下头紧紧地咬着嘴唇,我说,不知道。
罗夏摸摸我的头,轻轻地笑了一下,他说,小诗,你长大了。
那天我们没有回家去,罗夏带我去看他的办公室。32层的宽敞的房间,阳光很明亮地射进来。办公桌后的墙上挂满了照片,我走近去看,除了一些他在德国时的样子,全都是我的照片。我上小学时,初中、高中、大学时的照片,每一个时间段的模样。办公桌上的相框里是我七岁时和他的合影,我们一起照的最后一张照片。
我在德国的时候,总是不间断地写信回家,每一次都要问一问你的情况。后来,就知道了你一直很开心地生活,还考上了大学。这些照片都是我妈妈寄去的,我一直收着它们。
我转头看着罗夏的脸。他在笑,白衬衣在阳光底下显得很干净。十二年了,他已经离开了这么久。可是,可是这一切是为什么呢。我们在一起七年,却分开了十二年,是什么会让他对我如此念念不忘,他为什么会对严哲的误会那么冷静。他已经二十七岁了,身边没有女人,难道他做的这些只用亲妹妹就能解释得了吗。
我站在阳光里面,觉得头晕得厉害。
晚上坐在沙发里面发呆,忽然想起陈默来。我真的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他了,他大概以为我赌气赌到底了。罗夏回来以后,我几乎再也没有想起他来。我忽然想打电话给他了,想告诉他,其实我早就已经不生气了。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陈默正玩游戏玩到高潮,很不满地数落了我一顿,奇怪的是我居然一点都不计较。后来我给他讲罗夏的事情,我说陈默,你说,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啊。
陈默叹了口气,他说你别总是轻易地活在假设中。
假设?陈默,这些都是我亲眼见到的东西,怎么可能假得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没有谁会比他更了解我。
可是这只是一种习惯,和感情并没有关系。
陈默,罗夏对我很好,他一直都对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大家都会很放心,难道你不希望这样吗?我拿着电话,突然就下了决心。
陈默没有说话,半分钟以后,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妈妈端着水果盘过来坐在我身边,小诗,我觉得罗夏真是个好孩子。快二十年了,一直都对你那么好。我讪讪地笑了笑,陈默的话像魔咒一样箍住了我的脑袋。
罗夏一如既往地来看我,我坐进他的宝马里面,不知道他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但是坐在他身边,我就心如止水了。直到十二年之后,我仍然如此依恋着他,就像小时候,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他都会保护着我。
我想,也许他会一辈子都保护着我。
只是自那以后,我和陈默,真的很久都没有联系过。
那天太阳很大,大得匪夷所思。人们都像缩头乌龟一样地待在空调房里。那些放在没有树荫的空地上的自行车,我甚至都担心车胎随时要爆掉。
我撑着伞站在校门口等着罗夏来接我,不断地掏出纸巾来擦汗。心里恨恨地想,再这么流汗的话,脸上的粉底就成花的了。
罗夏的车停下来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拉开车门,突然看见他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女孩子。我下意识地笑笑,僵硬地打开后门坐了进去。罗夏对身边的女孩子说,这就是我经常和你说的妹妹。
女孩子把头转过来对我微笑,她说,是小诗吧,你的名字真好听。
我费劲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然后我万分悲哀地发现,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漂亮。
我坐在空调开得很大的车里,心脏有一拍没一拍地跳着,脑袋都要被抽空了。罗夏一直在和我说话,我只听见了诸如〃德国〃或者〃结婚〃的字眼。他不用开口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兀自的一阵难受之后,我觉得眼泪就要淌出来,我咬紧了牙,不想哭得那么丢脸。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我说,罗夏哥哥,我突然想起来一会儿要开会,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罗夏停下车来,诧异地看看我,他说小诗你怎么眼睛红红的?
我说没什么,天气太热了,我有点头疼。
他又很不放心地看了看我,他说,你自己小心点。
我下了车,看着他们离开。中午的街道,人群销声匿迹,热浪一点一点地从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