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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她,我不喜歡家里人按照巴雷特家的傳統來規划我的前程——這一點她其實應當清楚,她明明看到過我不得不在姓名后面添上“第四”二字時的那副抬不起頭來的樣子。再說,我也不愿意每學期總得拿多少學分交賬。
“就是,”詹尼的話明明白白是在挖苦我,“怪不得我看你考試得a也不樂意,入選全艾維聯明星隊也不樂意……”
“我不樂意的是他對我的要求總是那么高!”單是道出我久積心頭(但以前從未說出過口)的感覺,我就已經別扭得要死,何況如今還不得不設法讓詹尼了解這一切。“而每當我真的做到了,他偏又敚С鲆桓眽焊幌『钡募軇荨N业囊馑际钦f,好像他覺得我理應如此,洠в惺裁春谜f的。”
“可他是個大忙人呀。他不是要經營好几家銀行之類嗎?”
“天哪,詹尼,你是站在我方還是站在敵方?”
“難道這是打仗?”她問。
“一點也不錯,”我回答說。
“真可笑,奧利弗。”
看來她是真的不接受我的觀點。我這才第一次耄Ъs感到我們之間在教養上存在的差异。我是說,在哈佛和拉德克利夫度過的三年半光陰,基本上已經把我們都制成了那座高等學府的傳統產品——目空一切的知識分子,然而,臨到要承認我父親是石頭做的這一事實的時候,她偏又堅持某种意大利地中海式的陳腐觀念,認為“爸爸個個愛孩子”,而且毫無爭論的余地。
我想舉個能說明問睿睦樱惆褜的螤柋荣惡竽谴螣o話可談的可笑談話搬出來。她听了以后無疑心有所動。但是,也真見鬼,這個例子幫的卻是倒忙。
“他特地赶到伊錫卡去,難道就是為了看一場無聊的冰球比賽?”
我竭力解釋,我父親做事都是形式上面面俱到,實伲蠀s什么也洠в小U材釁s還是口口聲聲說,他畢竟風塵仆仆遠道赶去看了這樣一場相對說來并不足道的球賽。
“喂,詹尼,咱們別提這件事了,好不好?”
“謝天謝地,一提起你爸爸,你就不自在了,”她答道。“這說明你并不是完人。”
“哦,這么說,你是完人嘍?”
“才不呢,預科生。倘若我是完人,難道我還會跟你一起出去?”
于是我們又言歸正傳,一切如常了。
。。
爱情故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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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我想談一下我們是怎么發生肌膚之親的。
說也奇怪,我們在那么長一段時間里可始終是“河水不犯井水”。大不了就是前面已經提到過的那几次親吻(一次次的經過我至今都還記得點滴不漏。)這可不是我的一貫作風,因為我這人相當沖動、急躁,喜歡一蹴而就。在威爾斯利的塔院1,恐怕就有十個以上的姑娘熟悉我的脾气,要是你告訴其中任何一人,說三個星期以來奧利弗·巴雷特第四跟一位小姐天天約會,可還洠в懈^覺,她們一定會放聲大笑,還會一本正經地追問:那位小姐究竟是不是女的。當然,實際情況也不盡如此。
1威爾斯利是美國馬薩諸塞州枺恳凰搅⑴哟髮W。
我是不知道該怎么干。
請不要铡猓膊灰^于咬文嚼字。全部做法,我都知道。我就是克服不了妨礙我自己干這檔于事儿的心情。詹尼聰明得很,我一向自以為奧利弗·巴雷特第四具有無往而不利的浪漫主義优美風度,現在我卻擔心這种“風度”可能吃她笑話。對,我是怕遭到拒絕。可我也怕對方出于一些不足為訓的原因而就把我接受下來。我想說又說不清的是:我對詹尼弗產生了异樣的感情,而又不知道該怎么表白,甚至不知道該找誰商量(后來她對我說:“你應當找我嘛。”)我只知道我產生了這樣的感情。對她。對她整個儿人。
“這次考試你恐怕要過不了關了,奧利弗。”
那是一個星期天的下午,我和詹尼弗一起坐在我的房間里看書。
“奧利弗,照你這樣坐在那里就一味看我讀書,這次考試你恐怕要過不了關了。”
“我洠г诳茨阕x書。我在讀我自己的書。”
“扯淡。你在看我的腿。”
“只是偶爾瞟上一眼。讀一章書瞟一眼。”
“你那本書分章分得好短哪。”
“听我說,你這個自作多情的婆娘,你可并洠в忻赖侥侵殖潭龋 薄
“我知道。可你要認為我已經美到了那种程度,我有什么辦法?”
我丟下書本,走了過去,來到她坐著的地方。
“詹尼,看在基督份上,你說說,當我每秒鐘都巴不得和你好好親熱親熱的時候,我哪還有心思讀約翰·斯圖爾特·穆勒1的著作?”
1約翰·斯圖爾特·穆勒(1806—1873),英國哲學家、經濟學家、邏輯學家。
她皺眉蹙額。
“哦,奧利弗,求求你好不好?”
我貓腰蹲在她的椅子旁邊。她又低頭看她的書了。
“詹尼——”
她輕輕合上了手中的書,把書一放,伸出雙手,捧住了我的脖子。
“奧利弗,求求你好不好?”
事情一下子就發生了。一切的一切。
我們的第一次交歡跟我們的第一次交談恰恰相反。這一次,一切都是那么從容、那么溫柔、那么委婉。我從來洠в幸庾R到真正的詹尼竟會是這樣——竟會是這樣体貼,她的撫摩是那么輕柔,那么溫存。然而,真正使我震惊的還是我自己的反應。我也報之以輕怜蜜愛。那真正的奧利弗·巴雷特第四難道是這樣?
既然“河水不犯井水”,我自然也從洠б姷竭^詹尼的羊毛衫會多解開一顆扣子。因此,當我發現她脖子上還套著個小小的金十字架時,不免有點儿感到意外。挂十字架的是那种怎么也解脫不開的鏈子。這就是說,在我們兩情馈J時,她仍然戴著十字架。那個銷魂的下午曾有片刻歇息,就在我覺得什么都那樣可心而又什么都不在我心上的那种時刻,我摸了一下那個小十字架,當時就問她:她的神父要是得知我們同臥一床等事,不知會怎么說?詹尼回答說,她洠в猩窀浮!
“你是不是一個篤信天主教的好姑娘?”
“唔,我是個姑娘,”她說。“而且是個好姑娘。”
她看著我,等我加以确認。我笑了笑,她也還我一笑。
“這么說,三條之中占了兩條。”
接著我又問她為什么要戴十字架,而且鏈子居然還是焊死的。詹尼解釋說,那是她母親的;她戴著是基于感情上的原因,而不是宗教上的原因。
“嗨,奧利弗,我對你說過我愛你洠в校俊闭材釂枴!
“洠в校病!薄
“你為什么不問我呢?”
“說老實話,我洠Ц覇枴!薄
“那你現在問我吧?”
“你愛我嗎,詹尼?”
她看著我,回答說:
“你說呢?”但她的表情卻不是躲躲閃閃的。
“我估計是愛的。想必如此。”
我吻了吻她的脖子。
“奧利弗!”
“唔??”
“我不光是愛你……”
哦,天哪,這話怎么講?
“我還非常非常愛你,奧利弗。”
。。
爱情故事六
。
六
我喜歡雷·斯特拉頓。
他也許不是個天才,也不是個了不起的橄欖球邉訂T(他傳球的動作比較慢),但他一直是我同房間的好伙伴和忠實的朋友。在我們念“大四”那年的大部分時間內,也真夠難為這可怜虫的。每當他看到我們房間的門把上挂著領帶時(這是表示“內有活動”的傳統暗號),你叫他上哪儿去學習呢?杖唬麑W習并不太用功,但有時候總也得抱一下佛腳吧。就算他可以利用本系的閱樱遥蚶商貓D書館,甚或上皮埃塔俱樂部去看書。但是,有好些個周末的晚上,詹尼和我決定摺葱R幵谝黄疬^夜,那時叫可怜的雷睡到哪儿去呢?他只得枺嘉髯哒业胤綔惡弦凰蓿┤鐧嗲姨稍卩徥业纳嘲l上等等(假定鄰室朋友自己不用的話)。好在那時橄欖球賽季已經過去。再說,要是為了他,我也會作出這樣的犧牲的。
然而,雷得到了什么報答呢?想當初,我每次在情場上得手,就會把全部細節一五一十統統告訴他。到如今,他的這种作為室友照例不可剝奪的權利非但得不到承認,連詹尼已是我的情人我都從來不老老實實認賬。我只告訴他我們什么時候需要占用房間,或者要如何如何,如此而已。斯特拉頓心里愛怎么想,就讓他去想吧。
“我說,巴雷特,你他媽的到底干上了洠в校俊彼泻眉复芜@樣問過。
“雷蒙德,作為朋友,我要求你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