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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波尔图?”
“父亲要我去那儿,他过生日。。可怜的人,他老了,给我写了那么一封伤感的信。他有两年没看见我了。。”“伯爵也去吗?”
“不。”
伯爵夫人朝那位踏着碎步从前面走过向她点头致意的巴伐利亚部长嫣然一笑,然后,她又盯住卡洛斯的双眼,说了句:“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希望你也去。”
就在这时,黛莱斯?加玛拿着节目单和钢笔站到他们身旁。
“你想参加压宝赌博游戏吗,马亚?有十五张票,每张十个托斯当。。那边,大看台的一角,他们正在发狂地打赌呢。那阵骚乱太好了,震动了他们的神经,使每个人都清醒了。。您也想参加吗,伯爵夫人?”
是的,伯爵夫人也想参加压宝赌博游戏。黛莱斯?加玛记下了她的名字,肩负着重任走开了。接着,斯坦因布罗肯走了过来。他满面红光,戴了顶白帽子,领带上别着一只马蹄形红宝石领带夹——在今天这个庄重的正式运动日里,他身子挺得更直,更加容光焕发,英国派头也更足了。
“啊,伯爵夫人,您真漂亮!瞧,这身衣服多美。您说,是吗,马亚。。咱们不也去压个什么赌吗?”①伯爵夫人很不高兴,因为她想和卡洛斯交谈,不过,她依然微笑着,并遗憾地说,她已经有笔财产危在旦夕了——但是,她一向愿意把五个托斯当押到那匹芬兰马上。他赌哪匹马呢?
“啊,我还不知道。我对骑手不了解。。首先,当你压。。”②她不耐烦地向他推荐了伏拉地米罗。然后她又不得不和另一位芬兰人握手,那是斯坦因布罗肯的秘书,一个慢腾腾、懒洋洋的金发青年。年轻人对她默默地一鞠躬,害得那只金丝单边眼镜从他那只明亮但无神的眼睛上掉了下来。几乎就在这同时,塔维拉匆匆走了过来,激动地告诉他们克里福德已经把米斯特撤下来了。
看到她这样被人们围住,卡洛斯就溜开了。但是堂娜玛丽亚的目光并没离开他,那目光在召唤他,比以往更加深情,更炽热。卡洛斯来到她身旁,她拽拽他的衣袖,满心欢喜地让他弯下身子,悄俏地在他耳边说:“她今天非常时髦!”
“谁?”
堂娜玛丽亚不耐烦地耸耸肩膀。
“怎么,谁!我会说谁?小伙子你知道得很清楚。伯爵夫人。。真够味儿!”
“是很漂亮!”卡洛斯冷冷地说。
他站到堂娜玛丽亚身边,慢慢地拿出一支香烟。然后,简直非常气愤地琢磨着伯爵夫人的话。和她一同去波尔图!。。这又是个厚颜无耻的要求,真也太不识相了,要支配他的时间、他的活动和他的生活了!他真想回到她那儿去粗暴、无情地对她说声“不行”,不讲原因,不做解释,要冷酷点儿。
这时,她正在斯坦因布罗肯那位瘦高秘书的默默陪伴下慢慢地朝他走过来。她那要把他吞噬的快活目光更激怒了他,因为她那平静的轻松劲儿和那安详的微笑表明她相信他肯定会服从的。
她确实如此。没等那位芬兰人慢慢腾腾地走开,她已经平静地站到堂娜玛丽亚身边,讲起英文,并指点着跑道,就象在评论达尔盖那几匹马。她向他描述了自己想出来的愉快的打算。她不是星期二出发去波尔图,而是星期一夜间动身,坐进一个定好的单间车厢,只由她的心腹,一个苏格兰女仆陪同。卡洛斯也要坐同一列火车。到了圣塔伦①两人都下车,很简单,去一个旅馆过夜。第二天她去波尔图,而他则返回里斯本。。卡洛斯惊呆了,不知所措地望着她。他没想到会如此荒唐。他原以为她希望他躲在波尔图的法兰克福饭店,到佛斯做一次浪漫的郊游或是偷偷地到亚瓜登特的某个小农舍去幽会——但万万没想到在圣塔伦的一家旅馆过夜。
他终于愤怒地耸耸肩膀。她怎么会要求在这条总能碰见熟人的铁路线上和他一同在圣塔伦下车,夫妻般地和他挽住胳膊同去一家小旅店呢?不过一②原文为法文。
①里斯本北面一城市。
切细节她都考虑了。她要用件大雨衣和假发化装,没人能认得出她。
“假发?”
“嘘——加斯东走过来了。”她突然轻声地说。
伯爵站到卡洛斯身后,亲切地搂住了他的腰。他此刻想知道好友马亚对比赛的高见。相当激烈,对不?而且人们衣著漂亮。。有种雍荣华贵的气派。。总之,谁也没有可羞惭的!这证明了他经常说的:文明的种种精粹已经在葡萄牙扎了根。。“我们的精神土壤,马亚,就象我们的物质土壤一样,是神圣的土壤!”
伯爵夫人回到堂娜玛丽亚身旁。黛莱斯?加玛带着他的游戏伙伴交给他的重任又一次走了过来,他让卡洛斯到大看台去,以便抽签和太太们打赌。
“,勾瓦林纽!你也来,伙计!”他嚷道,“真不好办!还得使这儿活跃起来,这样做甚至是种爱国热忱!”
为了爱国主义,伯爵屈尊了。
“鼓励高雅的娱乐,”他挽起卡洛斯的胳膊说。“是件好事。在议会我已经指出了这一点:奢侈是守旧。”
在上面看台的一角,太太小姐们当中,他们确实感到了一种热烈的气氛——在那个默默期待着看“耶稣受难像游行”的大看台上,这种气氛几乎让人反感。阿尔汶子爵夫人在辛辛苦苦地叠赌券;一位长了一双漂亮淡蓝色眼睛的俄国小女秘书不顾一切地赌了五个托斯当;她疯疯癫癫、不安地在节目单上乱写乱画。平内卢姐妹中那个瘦子穿了一件有小花卉纹的薄料子衣裙,锁骨处凹了下去,她正自以为是地用英文夸夸其谈,谈论马。在那些裙衩之间,眼睛湿润了的塔维拉谈着如何使太太小姐们破财和要赢她们的钱过活。
男人们都挤上前去想和小若昂娜?维拉打赌。胖乎乎、懒洋洋的小若昂娜背倚着大看台的栏杆站着,仰着头微笑,睫毛低垂着,好象在把她那诱人的小鸽子的胸脯奉献给所有那些伸过来的贪婪的手。
黛莱斯?加玛这当儿正在组织热闹的场面。赌券已经折好了,需要一顶帽子。。那些绅士们装出对他们的帽子异常爱护的样子,不愿把帽子交到太太小姐们神经质的手里。一个身着重孝的人甚至用双手抓住帽檐喊起来。
那位俄国小秘书不耐烦地贡献出了她小儿子的水手帽,这事才算了结——那是个胖得出奇的男孩,象个包袱似的歪着站在那儿。小若昂娜?维拉笑眯眯地拿起了赌券,慢慢地摇着它们。与此同时,斯坦因布罗肯的秘书象执行公务似的,严肃地把人们玎玎珰珰抛出来的一个个硬币捡到自己的大帽子里。抽签是很有意思的游戏!但由于只有四匹马报名,然而却有十五个人参加赌,所以有十一张白券让人担惊受怕。所有的人都要三号拉比诺,达尔盖的那匹马,全国大奖最有希望的夺魁者。每只小手都停在帽子底部搅动着、摸索着那些纸卷,引起了这群欢闹的人们的叫骂和前仰后合的笑声。
“子爵夫人摸的时间太长了!。。她折的券儿。。她知道。。要诚实,子爵夫人!”
“啊,上帝,我抽到的是米尼奥托那匹老马!”①“我买下您的签,夫人!”②①②“噢,堂娜玛丽亚?平内卢,您拿了两个号!”
“啊,我输了。。我是个白签。”③
“我也是!咱们得另赌一盘!得另赌一盘!”
“对,对,另来一盘!”
接着,那位象是占据着一个宝座似的孤零零站在上面一级台阶的肥胖的克拉班男爵夫人,拿着赌券站起身来。她抽到了拉比诺。她带着一副高傲的派头,装作不懂自己是交了好运似的问道,什么是拉比诺。勾瓦林纽伯爵非常认真地给她解释了拉比诺的意义,并说拉比诺实际上是全国的骄傲。这时,她露出了一口大牙,从心底里嚷出一句:这太好了!①人人都羡慕她。
接着,这个胖女人又回到了她的宝座,神气地搧起了扇子。
突然,又是一件扣人心弦的事:就在他们抽签的时候,马起跑了,它们并驾齐驱地跑过了大看台。所有的人都拿着望远镜站起来。发号员手拿着向下垂的红旗子还站在跑道上,骑手们飘动的外衣下的马屁股,在阳光中闪着亮,已向跑道转弯处飞驰而去。
欢呼声平息了。沉寂之中,宜人的午后天气似乎比往常更柔和、更宁静。纯净的空气中,不再有那颤动着的强烈光线,万物都变得轻松、闲雅。
大看台对面小山上的青草涂上了一层暖烘烘的金黄色;那些马车中间,车灯玻璃和马具上的金属不时地一闪一闪,或是能看到一辆马车的车夫座位上站着一个戴高帽子的黑影。马在跑道上奔驰,渐渐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