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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斯非常认真地,劝他把镜子挪开。埃夏默默地把整张床亲切地看了一眼,然后,用舌尖舔了舔嘴唇说:“有它的妙处。。”床头桌上放了一堆书:斯宾塞①的《教育学》和波特莱尔②的著作摆在一起,斯图亚特?米尔③的《逻辑学》上面放着《大红房子的骑士》。在大理石面的小台几上,放着另一瓶香槟酒和两个杯子。梳妆台有点儿零乱,在埃戛衬衣的胸饰与白领结当中,有一大盒香粉,一些卷发器边上放着一盒发卡。
“你在哪儿工作,埃戛,在哪儿创作你伟大的艺术?”
“那儿,”埃戛乐呵呵地指着床铺说。
接着,他请卡洛斯看看他的学习小天地。那是靠着窗户,用屏凤隔开的一小块地方,被一张三脚桌占满了。卡洛斯在一堆漂亮的信纸中惊讶地发现了一本《诗韵辞典》。。对这幢房子的参观还在继续。
餐厅是黄色的,几乎空空如也,一个松木玻璃拒里稀稀落落地摆了一套不值钱的新瓷器餐具。窗户的挂钩上,挂着一件红衣服,象女人的外套。
“是很简朴,”埃戛高声说。“完全适宜靠理想之花和哲学的营养生活的人。现在去看看厨房!”
门一打开,一股郊外的新鲜空气就从敞开的窗口扑面而来。可以瞥见庭院里的树木,空地上的绿草:再往下,是阳光下一排排耀眼的白房子。一位抱了只猫摇晃着的满脸雀斑的壮实姑娘,这时站起身未,手中还拿了份《消息日报》。埃戛打趣地介绍说:“这位是约瑟弗女士,未婚,性格豪爽,是巴尔扎克别墅的烹调艺术大①斯宾寒(1820一1903),英国哲学家。
②波特莱尔(1821— 1867),法国现代派诗歌的创始人、散文家、文艺评论家。
③斯图亚特?米尔(1806— 1873),英国实验派哲学家。
师。她手持报纸,可见她文化修养很高!”
姑娘无拘无束地笑着,显然她已经习惯了这种随随便便的逗趣。
“今天我不在这儿吃晚饭,约瑟弗小姐,”埃戛用同样的语调说。“这位陪伴我的年轻英俊公子是葵花大院的公爵,圣奥拉维亚庄园的亲王;他今天招待你的哲学家朋友。。我回来时,也许约瑟弗小姐已经进入了天真无邪的梦乡,或者正睁着眼睛遐想。现在,我命令体,明天午饭,给我做两只可口的鹌鹑。”
然后,他突然换了个口气,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对她说。
“烤得透透的焦焦的两只鹌鹑。当然,应该是凉着吃。。象平时那样。”
他挽住卡浴斯的胳膊,一起回到客厅。
“说真话,卡洛斯,你觉得巴尔扎克别墅怎么样?”
卡洛斯的回答就和那次谈论戏剧《希伯来女人》一样,”令人兴奋。”
但是,他赞扬了埃戛的想法,房子周围的景致和图案新颖的印花布。再说,这是给一个小伙子住的房子,是个工作处所。。“我,”埃戛在客厅里踱着步说,两只手插在他那别致的长袍口袋里。
“我讨厌那些装饰品,古玩,古色古香的椅子这类艺术陈设和家具。。家具难道不该同使用它们的人的思想和感情一致吗!我不是,也不想成为一个十六世纪的骑士,为什么我要用十六世纪的东西来把自己禁锢住?最使我心里难受的莫过于在一个客厅里看到人们在弗朗西斯一世①时代的珍品的陈列柜前高谈阔论选举和金融界行情上涨这类事了。这简直就象是看到一位满身盔甲的英俊武士,帽檐耷拉着,满腹虔诚的信念,坐在牌桌旁玩纸牌一样。每一个世纪都有自己的精神,自己的风格。十九世纪的思想是民主,那么它的风格也应该是民主。。”说着,膨地一声,他躺倒在长沙发上,两条细腿伸向半空。“但是这种风格在葡萄牙早期先王们的踏脚凳上是创造不出来的。
少爷,请喝香槟酒。”
看到卡洛斯盯着酒瓶子的那种怀疑目光,埃戛嚷道:“是好酒,你以为怎么啦?是从埃伯内②最好的一家酒厂直接弄来的,是雅各给我的。”
“哪个雅各③?”
“就是雅各?科恩,那个雅各。”
他正要割断瓶塞上的细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又放下酒瓶,正了正单片眼镜,说道:“对了,那天在勾瓦林纽家是怎么回事?很可惜,我没能去。”
卡洛斯描述了一番那天晚会的情况。共有十个人,分散在两个客厅里,在半明半暗的烛光下,懒洋洋地交谈。伯爵不加思索地用政治话题来纠缠卡洛斯,愚蠢地大谈他敬佩的一位能言善辩的演说家,麦桑?弗里奥地区的一位议员;他还没完没了他讲述教育改革问题。伯爵夫人那天感冒厉害,虽然她是英国人,但谈起英国,她的看法和对波尔图塞多费达街的看法一样,很使卡洛斯惊讶。她认为英国是个没有诗人,没有艺术家,没有理想的国度,①弗刚西斯一世是1515至1547年的法国国王。
②埃伯内,法国城市,盛产葡萄酒。
③雅各,本是《圣经》中人物,而书中的科恩伯爵也是此名。
终日忙碌地在积攒英镑。。总之,很让他厌烦。。“见鬼!”埃戛低声他说,语调露出明显的失望。
瓶塞砰地响了。他一声不吭地把杯子倒满。在无声的祝愿中,两位朋友喝着香槟酒—一这酒是雅各给埃戛弄来的,为了埃戛能同拉结①碰杯!
不久,埃戛站起身来,眼睛盯住地毯,轻轻地晃着又一次斟满了的酒杯,杯中的泡沫在慢慢地消失。埃戛低声地咕哝着,语调忧伤而失望:“真是可惜!。。”过了片刻,埃戛又说:“对了,少爷,我看那个勾瓦林纽夫人爱上你了。。”卡洛斯承认,在埃戛最初向他介绍这位夫人时,她确实有吸引人的地方;他很喜欢她那火红的头发。。“现在呢,刚刚相识,她那迷人的劲儿却消失了。。”埃戛拿着杯子坐下,盯着看了一会儿自己那双主教式的紫红色袜于,然后非常认真他说了这么几个字:“这是个相当够味儿的女人,亲爱的卡洛斯。”
卡洛斯耸耸肩。埃戛又说:勾瓦林纽夫人是位聪明而有趣的女性,有胆略,还有那么点儿浪漫、诱人的。。“就凭她的身材,从巴达霍斯①以西再也找不到一个女人能和她相比了!”
“去你的吧,靡菲斯特。”
埃戛自得其乐地哼了起来:
“我是摩菲斯特,
我是摩菲斯特。。!”
卡洛斯懒洋洋地吸着烟,还在谈论那个勾瓦林纽夫人:他同她在一个客厅里还没说上三句话,就被她勾起了强烈的欲望。他产生这种捉摸不透的感情冲动,不是第一次了,这种欲望简直象爱情向他袭来,至少在某个时候左右了他整个灵魂,最后变得厌烦了,“干枯”了。就象撒在石板上的火药,一点点火星点燃了它,很快就变成了熊熊烈焰,好象要吞噬整个宇宙,但最后它只在石头上留下了一片黑色的印记。难道他这颗弱者的温情脉脉的心却不能存住一种感情,而是让它象透过织得稀疏的次布那样溜走了?
“我是个枯燥无味的人!”他笑着说。”在感情方面,我同魔鬼撒旦一样,是个干瘪无能的人。。据神父们说,撒旦的最大痛苦是他不能去爱。”
“你这是什么话,少爷!”埃戛低声说。
什么话?这是严酷的现实!生活中他经历过许多次感情的冲动,而这些感情在他身上却象手中的火柴一样,转瞬即逝。同维也纳,那位骑兵上校的夫人,即是一例!当她第一次失约时,他把头埋进枕头,脚踢被单,痛哭流涕。但两个星期后,他命令巴蒂斯塔在饭店窗口观望,以便那可怜的上校夫人从街角转过来时,他能及时躲开!然而同那个荷兰女人,那位鲁盖尔夫人的情况就更加糟糕了。最初,他爱得发了狂:他都打算在荷兰永久定居,同①拉结是《圣经》中雅各的第二个妻子,美貌的犹太人。此处指伯爵夫人,因伯爵夫人与她同名。
①巴达霍斯为葡萄牙与西班牙交界处的西班牙城市、已达霍斯以西指整个葡她结婚(只要她离了婚),还有其他一些疯疯癫癫的蠢事。不久,她那双曾经搂抱过他的脖颈的那么可爱娇嫩的手臂,在他看来,却变得有千斤重了。。“算了吧,学究!你还在给她写信呢!”埃戛尖声嚷道。
“那是另一回事。我们成了朋友,纯粹是精神上的关系,鲁盖尔夫人是位灵感丰富的女人。她写过一部小说,就象布劳顿①小姐的作品一样,是一种深刻而细腻的探索,书名是《凋谢的玫瑰》。我从来没看过,因为是荷兰文的。”
“《凋谢的玫瑰》。。荷兰文的!”埃戛大声说着,两手使劲按住自己的头。
后来,他戴上单片眼镜,走过来站在卡洛斯面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