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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娜安娜,希尔维拉,那位年长的老处女在那个家里最有才华,在教义和礼仪方面,她是雷森德的权威。寡妇堂娜欧仁妮亚胖胖乎乎,挺讨人喜欢,揭色的皮肤,长长的睫毛,是个动作迟钝的善良女人,她有两个孩子:小黛莱泽,就是卡洛斯的“未婚妻”,一个瘦小而活泼的小姑娘,长了一头象墨水般的乌黑头发。儿子和继承人,小欧泽比奥,是左近有名的神童。
几乎从娃娃时代起,这个不凡的孩子就对于古书和一切与知识有关的事物显示出了一种癖好。当还在地上爬的时候,他就逐渐形成了一种嗜好,就是在一个角落里,裹着一块毯子,坐在垫子上翻看那硕大的书册,那博学多才的秃脑袋伏在那有益的教义大字母上。稍大一点儿,他就更规矩了,能够耷拉着两条腿坐在一把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呆上几个小时,在那儿抠鼻子。
他从来不想玩一只小鼓或摆弄一支玩具枪:但是使他的妈妈和姨母大为吃惊的是,如果给他几个练习本,这个早熟的小学者能整天整大地伸着小舌头写阿拉伯数字。
这样,他的未来前程在家庭中已经注定:他富有,首先他得大学毕业,然后他再成为大法官。当他来到圣奥拉维亚时,安娜姨母就立刻让他在桌旁靠着灯坐下,去欣赏一本装璜精美的《世界各国人民习俗》大书中的图画。
这天晚上,他和往常一样,一副苏格兰人打扮,肩上披着一块红黑两色鲜艳的苏格兰花格呢,用别针固定祝为了保持斯图亚特家族的贵族仪表和沃特?司各特笔下的一位英勇骑士的尊容,他那顶插了一根色泽鲜艳的弯曲鸡毛的神气的苏格兰便帽总裁在头上。世上再没有比那张呆滞的小脸更忧郁的了。那张虚胖的脸由于蛔虫太多显得无精打采,色如黄油;一双淡蓝色无神的眼睛,没有睫毛,好象睫毛已经被学问耗尽了。这会儿,他正带着一副老成持重的神态,盯着看那些西西里的农妇或者是高山之巅的那些倚枪而立的勇猛的门德内哥罗①的武士们。
在女士们坐的长椅前面,坐着那位忠实的朋友检查官博士,一个严肃而庄重的人,五年来他一直盘算着娶那个寡妇希尔维拉,可没能下决心——年复一年地买半打床单或一块亚麻布,把床上用品凑齐。买这些东西是在希尔维拉家围着火炉时商量过的。她羞羞答答,但又明确地提到:两个枕套,被单的尺寸,以及为了使正月能过得舒舒服服而需要的暖和毯子——这些非但没能激起检查官的热情,反倒使他不安。接下来的几天,他就象丢了魂儿一般,似乎实现这门神圣的婚姻就如同干一番了不起的事业——制服一头斗牛或在杜罗河的急流中游泳那样使他恐惧。因此他找了这样或那样的借口,把① 00100750_71_1残忍地从他的羊群中拉走了那只最好的羊。然后,他又看①即黑山公国,古时的巴尔干公国,现在为南斯拉夫联邦共和国的一部分。
婚期推迟到下一个圣米迦勒节②。这样,这位可敬的检查官如获重释,也就心静了,仍然陪伴希尔维拉姐妹喝茶,参加教堂的节日活动或是吊丧。他总穿着黑衣服,态度殷勤周到,笑眯眯地对着堂娜欧仁妮亚。他需要的只是亲切相处的欢乐,别无奢求。
阿丰苏刚一进屋就得到了几个不愉快的消息。法官博士和夫人不能前来了,因为法官犯病了;布朗古姐妹也送信来道歉,小可怜们,因为这天是她们家一个悲痛的日子,她们的兄弟曼努埃尔逝世十六周年祭日。
“行啊,”阿丰苏说。“行啊!犯病,悲痛,曼努埃尔兄弟!。。咱们来玩四个人的沃达雷特①,检查官博士意下如何?”
那位可敬的人把他那秃了顶的头一低,悄没声他说了句“悉听尊便”。
“干,干!”修道院长叫道,激动得连连搓手。
几个伙伴向那间用缎子帷幔在客厅里隔出来的牌室走去,那帷幔一拉开,就露出了绿面的桌子,几副牌象扇面一样摊在吊灯照射下的光圈里。过不一会儿,检查官就笑着回来了,说他“让他们留在那儿三个人耍钱玩笑吧”,他又坐回到堂娜欧仁妮亚旁边的位子上,双脚交叉着放在椅子下,两手搁在肚子上。女士们在谈着法官的病痛。他总是三个月犯一回;他那么固执不肯去看医生,真不能宽耍他越来越憔悴,都面黄肌瘦了——可他的妻子堂娜奥古斯塔倒发福了,气色也好!子爵夫人那肥胖的身子陷在沙发的一角里,打开的扇子贴在胸前,她想起在西班牙也见过类似的事情——男的瘦得象个骨架子,可妻子胖得象个圆桶。不过起初情况正相反。对这类事还有人写过诗呢。
“滑稽!”检查官郁郁不乐他说。
接着,他们又谈起了布朗古姐妹。大家还记得曼努埃尔?布朗古的死,可怜的孩子,青春年少!多漂亮的孩子!多懂事的孩子!堂娜安娜?希尔维拉没忘记——她每年从不忘记——为他的灵魂点烛祈祷,井三呼“我们的上帝!”。。子爵夫人不记得了,似乎为此很是伤心。。她本是愿意记住的啊!
“是的,我想派人去告诉你!”堂娜安娜嚷着说。“布朗古一家总是那么感恩,亲爱的。”
“还有时间,”那检查官轻声说。
堂娜欧仁妮亚手里一直在钩花,这会儿慢腾腾地钩了一针,叹声气说:“每个人都有一死。”
寂静之中,沙发的一角又传来一声叹息,那是子爵夫人,她当然是想起了高贵的乌利古?德?拉?希埃拉,也小声地说了句“每人都有一死。。”可敬的检查官若有所思地用一只手胡噜了一下他那秃脑袋,赞同地附和了一声“每人都有一死!”
气氛越来越使人困倦。螺形的镀金烛台上,黯淡的火焰蹿了好高。小欧泽比奥小心翼翼、装模作样地一页页翻看着《世界各国人民习俗》。从敞着帘子的牌室可以听见神父此时已经不怎么虔诚的声音,他有点儿激动,可还是友善地发着牢骚:“不要。整个神圣的晚上我就是干这个!”
②宗教节日,为每年九月二十九日。
①一种纸牌游戏。
突然卡洛斯闯进屋来,拽着他的未婚妻小黛莱泽。她玩得蓬头散发,满脸瑰色,顷刻间他们那东拉西扯的谈话使这沉闷的长沙发上有了生气。
这对新人刚刚才经历过了一次别致的、危险的旅程,卡洛斯似乎对他的未婚妻不怎么满意。她行为太粗野了。他驾驶着那辆邮件马车时,她想爬上车夫位子,坐在他的身边。。可女士们是不坐车夫座位的。
“他把我推到地上了,姨母!”
“瞎说!而且她是个撒谎大王!我们到了小客店的时候,她还那样,她要上床睡觉,我不想。。因为在到达旅途终点时,人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照料马匹。。马全都淌汗了!”
堂娜安娜非常严厉的声音把他的话打断了:“够了!够了!别胡说八道了!恶作剧够多的了。坐到子爵夫人身边来,黛莱泽。看看你那发夹子。。真没个样儿!”
她总是一看到她的外甥女,一个有教养的十岁的小姐和小卡洛斯这么个玩法就讨厌。这个漂亮、鲁莽的孩子,不懂教义,没有礼貌训练,使她感到可怕。在她那老处女的脑子里,一连串五花八门的想法闪了过去;她怀疑他可能对这个小姑娘行为不轨。在家中,来圣奥拉维亚之前,她给她穿衣服时,总要警告她一定不许和卡洛斯到黑暗的角落里去,不许他动她的衣服!。。这个眼睛无精打采的小姑娘,轻轻他说:“知道了,姨母!”
但她们一到那儿,她就喜欢拥抱她的小未婚夫。他们既然都要结婚了,为什么不能生孩子或是开个店铺亲着小嘴过日子呢?可这粗野的男孩子就想玩打仗,把四把椅子排成一行当成奔驰的战马,到一些布朗告诉过他的名字很野蛮的地方去旅行。看到自己的心未受尊重,她就恼了。称他是畜生。他就威胁说要用英国方式来揍她,这样两人就会闹着别扭分开了。
但当她依偎在子爵夫人身边,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露出一副严肃的小样儿时,卡洛斯就又立刻走到她身旁,挺着身子靠在沙发上,晃荡着两条腿。
“唉,孩子,规矩点儿!”堂娜安娜冷冰冰地责备他说。
“我累了。我赶了四匹马,”他傲慢地回了一句,看都不看她一眼。
可是突然,他跳了起来,扑到小欧泽比奥身上。他想把他带到非洲去和野人作战;他正拽着他那漂亮的苏格兰呢子衣服,拉他起来,那母亲吓得赶过来解救了。
“不行,你不能对小欧泽比奥这样,孩子!他没那么壮实,玩不了这种愚蠢的游戏。。小卡洛斯,我要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