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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象遗弃了她似的离去,她惊讶得脸色 更加苍白了。她最后显出一种不很在乎和有信心——实际上她没有信心——的样子 ,低声说:“是的,这种时候的确顾不上别的。。”两颗泪珠从她的脸上滚了下来。 看到这样真诚、默默的痛苦,埃戛茫然不知所措了。有好一阵子,他用颤抖的手指 抚摸着胡子,看着玛丽娅无声地哭泣。后来,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口,然后又转回 来,在玛丽娅面前张开双臂,痛苦地说:“不,不是这么回事,亲爱的夫人!有另 外的情况,还有其他的情况!
这些日子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难过的!是些痛苦的日子。。”其他的情况!?她整 颗心都悬了起来。她睁大双眼看着埃戛,期待他说下去。
埃戛深深地吸了口气。
“您还记得住在巴黎的一位吉马莱斯,达马祖的一个舅舅吗?”
玛丽娅惊奇地轻轻点了点头。
“这位吉马莱斯同您的母亲很熟悉,是吗?”
她又同样默默地微微点点头。不过,可怜的埃戛又踌躇了,他那发白的面颊抽 搐了起来,尴尬使得他很痛苦:“我说这些,亲爱的夫人,是因为卡洛斯请求我这 样做。。上帝知道我是何等为难啊!。。太难了,我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她合起双 手,痛苦地祈求着:“请看在上帝的份上!”
这时,罗莎不声不响地掀起了门帘的一角,她手里抱着娃娃,妮妮丝跟在她身 旁。母亲不耐烦地嚷道:“到里面去!别来缠我!”
小姑娘吓呆了,一双美丽的眼睛顿时涌满泪水。门帘放了下来,走廊里传来一 阵伤心的哭泣。
这时,埃戛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一个结束这桩使命的强烈愿望。
“您认得您母亲的字,对吗?。。好!我带来一份她写的有关您身世的声明。。就 是那位吉马莱斯收藏了这份文件,这是您母亲于一八七一年战争爆发前夕连同其他 文件一起交给他的。。他把这些东西一直保存到今天。他原想归还给您本人,但不知 您的住处。几天前,他看见您和我、和卡洛斯同乘坐一辆马车。。就在阿泰罗广场附 近,那家裁缝店门前,也许您还记得,那时我们是从‘淘喀’别墅来。。于是,吉马 莱斯就马上来找马亚家的总管,把这些信件交给了他,并请他转交给您。。从开初的 几句话就知道了您是卡洛斯的亲属,而且是近亲时,想想看,大家有多么震惊吧。 “
他几乎是一口气把这件事说完了,一面说一面不时地紧张地打着手势。
她简直听不明白,面色死灰,无限地恐惧。她只是非常轻他说了声:“但是。。 ”然后又哑口无言,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凝视着埃戛的动作,这时他正伏身在沙发上 ,颤抖着打开蒙弗特太太的雪茄烟盒。最后,他拿着一张纸转过身来,不知所措地 吞吞吐吐对她说:“您母亲从未对您提起过这件事。。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缘故。。她是 从里斯本私奔出走的,抛下了丈夫出走的。。请您原凉我这样粗鲁地谈及此事。但是 ,现在不能对事实再遮遮掩掩了。。请您看!您认得您母亲的字。
这是她的字,对吗?”
“是的!”玛丽娅大声说,赶忙去拿那张纸。
“请原谅!”埃戛说着又用力把那张纸抽回来。“我是局外人!在我离开这儿 之前,您不能看所有的这些东西。”
这是上帝赋予的灵感,可以使他避免亲自目睹她得知这些痛苦的事之后受到的 沉重打击。他坚持这样做。他会给她留下她母亲所有的信件。在他走后,她可以看 ,并将会明白这残酷的事实。。接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两大卷沉甸甸的英镑,和一 个装着开到巴黎期票的信封。埃戛把这些连同蒙弗特太太的声明一起放在桌上。
“现在,我再说两句话。卡洛斯认为您眼下该做的是立即动身去巴黎。
您有权利,您的女儿也有权利得到马亚家的一部分财产,因为现在您是属于这 个家族了。。我给您留下的是一叠开始巴黎的期票,以备急需。。卡洛斯的总管给您订 了软卧包厢的票。在您决定走之后,请往葵花大院捎个口信,我会到车站去的。。我 想就是这些。现在我该向您告辞了。。”埃戛急忙抓起帽子,走过来握住玛丽娅那冰 冷、无力的手:“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您还年轻,生活的道路还很长。您有个女 儿可以是个安慰。。我真不知道还要对您说什么了!”
他硬住了,吻了吻她那只毫无知觉,一声不响地让他握住的手;而她,穿着那 身黑色丧服,笔直地站着,象尊苍白的大理石雕像,一动不动。然后,他走了。
“去电报局!”埃戛低声对车夫喊道。
到了金子路,他才开始平静下来,脱下了帽子,大口地呼吸着。他还一再对自 己说着他本该对玛丽娅说的安慰话:她年轻,漂亮,她的罪孽并非有意铸成;时间 会弥合所有的悲痛;不久,在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之后,她会发现自己是属于一个高 贵的、拥有万贯家产的家族;在可爱的巴黎,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加上几张一千法 郎的钞票就可以无忧无虑地愉快生活。。“这是美貌、富有的寡妇的地位,”他最后 进到马车里时大声说。“在生活中有比这更倒霉的情况呢。”
从电报局出来,他退了马车。由于这是冬季里一个阳光绚丽的日子,他就步行 返回葵花大院,去写一封他对卡洛斯应允过的信。威拉萨已经在那儿,头上戴了一 顶绒帽,在继续整理阿丰苏的信件和结算用人的工资。他们很晚才吃晚饭。他们在 路易十五大厅的火炉旁抽烟时,一名男仆进来通报说,下面马车里有位女士要找埃 戛先生。厅里一阵惊慌,他们马上想到是玛丽娅带来了什么令人难以预料的决定。 威拉萨还在期望着她会带来点新消息,能够使整个情况改变,摆脱这种厄运。。埃戛 战战兢兢地下了楼。坐在出租马车里的是梅朗妮。她裹着一件肥大的长外套,带来 了一封夫人的信。
在车灯下,埃戛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白纸片,上面用铅笔写着:“我决定 明天去巴黎。”
埃戛克制住想打听一下夫人情况的好奇心,立即回到楼上,刚才在前厅窥视的 威拉萨也紧跟在后。埃戛到了阿丰苏的书房。给玛丽娅写回信。在一张印有黑边的 纸上,他告诉她(除了有关行李事宜)所订的软卧包厢车票是到巴黎,他将荣幸地 到圣亚波罗尼亚车站为她送行。然后,在写信封时,他举着笔作难了。该写“麦克 ?格伦夫人”呢,还是“堂娜玛丽娅?爱杜亚达?达?马亚”?威拉萨认为最好还是写 原名,因为从法律上讲她还不是马亚家的人。但是,埃戛不知如何是好地说,她也 不是麦克?格伦了。。“算了,不写姓名送出去。她以为是忘记写了。。”埃戛拿着白 信封装着的信下去了。梅朗妮把信放进了皮手筒。然后,她靠在窗子上,用一种忧 伤的声调,替夫人打听一下卡洛斯先生的爷爷葬在何处。。埃戛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她 ,难以判定玛丽娅的想法是不够慎重还是令人感动。最后,他还是说了。阿丰苏安 放在普拉泽雷斯公墓,右侧最后边,有个手举火炬的天使的地方。最好是向看墓人 打听一下威拉萨家的墓地。
“谢谢,先生,祝您晚安①。”
“晚安,梅朗妮!②”
次日一早,埃戛就同威拉萨来到圣亚波罗尼亚车站。他刚把行李托运往杜若站 ,就看见玛丽娅拉着罗莎走了进来。她穿了一件黑色皮大衣,蒙着一条双层面纱, 厚得象个面具。小姑娘的脸上也同样罩着一条黑面纱,顶上还打了一个花结。萨拉 小姐穿了件肥大的长外套,夹着一包书。跟在后面的是多明古斯,他双眼红肿,抱 着一捆毛毯;他旁边是梅朗妮,也是一身黑色装束,怀里抱着妮妮丝。埃戛朝玛丽 娅?爱杜亚达跑过去,挽住她的胳膊,一声不响地把她带到了窗帘全部位上的软卧 包厢。在车厢门口,她慢慢地脱下手套,默默地向埃戛伸出了手。
“在岔道镇咱们还可以见面,”埃戛低声说。“我也乘这趟车去北方。”
有几个人好奇地停下来,望着这位穿了一身黑衣服,相貌如此美丽、神态如此 忧伤的夫人站在一节豪华的、车门紧闭的神秘的车厢里。埃戛刚关上车门,在《晚 报》和审计法院工作的那个内维斯就冲出人群,抓住他的手臂,急不可待地问道: “她是谁?”
埃戛拉着他走过站台,到了很远的地方才对着他的耳朵凄切地说:“克丽奥佩 特拉!①”①原文为法文。
②原文为法文。
①克丽奥佩特拉,公元前51年至30年的埃及女王。
这位政治家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