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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拒绝。”
声音干脆而严厉。另一个稍稍缓和但十分坚定的声音喊道:
“限你们二十四小时内投降。”
沉默。这声音继续说:
“到了明天这个时候,你们要是还不投降,我们就开始进攻。”
第一个声音又加了一句:
“到那时我们可不留情。”
这个粗暴的声音引发了塔顶上的另一个声音。一个高高的人影从雉煤中俯下身子。
在微弱的星光下,可以认出这是德?朗特纳克那张令人畏惧的脸,他的目光似乎在塔下的黑暗中搜寻什么人。他喊道:
“噫,是你,教士!”
“对,是我,叛徒!”下面那个粗鲁的声音答道。
十一 像古时一样可怕
那个冷酷的声音的确是西穆尔丹的声音,那个比较年轻、比较缓和的声音是戈万的声音。
德?朗特纳克俟爵认出了西穆尔丹神甫,他没有认错。
在这个进行血腥内战的地区,西穆尔丹在几个星期内就出了名,不祥的恶名。人们知道巴黎的马拉、里昂的夏利埃和旺代的西穆尔丹。西穆尔丹当神甫时备受尊重,现在则备受谴责,这是教士改宗的后果。西穆尔丹令人厌恶。严厉的人是不幸的。谁看见他们的行为都会谴责他们,但是谁看见他们的内。动也许会宽恕他们。不被人理解的利库尔戈斯就像是带贝里乌斯。不论如何,德?朗特纳克侯爵和西穆尔丹神甫在仇恨方面是半斤八两。共和派唾骂朗特纳克,保皇派诅咒西穆尔丹,一唱一和。这两人对各自的反对派来说,都是魔鬼。因此出现了怪事,当马恩省的普里厄尔在格朗维尔悬赏朗特纳克的头顿时,夏雷特也在努瓦尔蒙蒂埃悬赏西穆尔丹的头颅。
侯爵和教士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是同一个人。内战的冷酷面具有两个侧面,一面朝向过去,一面朝何未来,但都同样具有悲剧性。朗特纳克是第一面,西穆尔丹是第二面,不同的只是朗特纳克的冷笑蒙上了阴影和黑暗,而西穆尔丹那无情的脸上却闪着曙光。
此刻,被围困的图尔格得到暂时喘息。
我们刚才看到,在戈万的提议下,双方休战二十四小时。
伊马纽斯的确了解情况。由于西穆尔丹调动军队,戈万手下现在有四千五百人,有的属于国民卫队,有的属于战斗部队。戈万用这支兵力将朗特纳克围困在图尔格,并且用十二门大炮瞄准这个堡垒。六门炮摆在森林边沿,对准塔楼,炮台措在地下,另外六门炮摆在高原上,炮台高高的。戈万还使用了炸药,在塔底炸开了一个缺口。
因此,当二十四小时的休战结束时,战斗将在下列情况下进行:
一方在高原及森林里,共四千五百人。
一方在塔内,共十九入。
历史也许能在告示中找到这十九位不受法律保护者的名字。我们也许能遇见它们。
为了便于指挥这几乎是大军团的四千五百人,西穆尔丹希望戈万被提升为将军,但戈万拒绝了,并且说:“等抓住朗特纳克以后再说吧。我还配不上。”
由军衔低的军官指挥大部队,这在共和派中习以为常。后来的波拿巴只是炮兵连长,却指挥意大利军团。
戈万塔命运奇特。它既被戈万家的人攻击,又被戈万家的人保卫。攻击者不免有所保留,保卫者则不然,德?朗特纳克是不惜一切的,何况他在凡尔赛宫居住过,对于他不太熟悉的图尔格更谈不到崇敬了。他来这里只是避难而已,没有别处可去。他能够心安理得地毁灭城堡。尤万却对城堡怀着几分崇敬。
堡垒的弱点在于石桥,然而石桥上的图书室里收藏着家族档案。如果从这一面进攻,石桥必被焚烧。在戈万眼中,烧毁档案等于是毁灭祖宗。图尔格是戈万家族的堡垒,布列塔尼所有的封地都属于戈万塔,就好比法兰西所有的封地都属于卢佛宫的塔楼。这里有戈万家族的家庭纪念品,戈万本人就出生在这里。曲折的命运引他来攻打这座可敬的启庇护他童年的塔楼。难道他能大逆不道,将这座老宅付之一炬吗?他本人的摇篮也许就在图书室顶楼的某个角落。有些思索会使人激动。戈万看着古老的祖宅,心中激动。
他没有攻打五桥,只是用大炮威慑它,防止任何人从这里逃出来。他决定从另一面进攻,于是才有了塔底的爆破和缺口。
西穆尔丹听任戈万这样做,但有几分自责。面对哥特式的陈旧建筑,他严厉地皱起眉头;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建筑,他一概毫不留情。对城堡手下留情就是仁慈的开始,而仁慈正是戈万的弱点。我们知道,西穆尔丹在监视戈万,不让戈万在他认为致命的坡上往下滑。然而,西穆尔丹重新见到图尔格时也不免暗暗动情,虽然为此暗自生气。他教戈万读的头几本书就在这间图书室里。他西穆尔丹曾经在附近的村任帕里尼埃当过本堂神甫,他曾经住在五桥小城堡的阁楼上。他正是在这间图书室里将小戈万抱在两膝间教他认字。他正是在这四堵老墙里看到亲爱的学生、他精神上的儿子在身体和智力上成长。
这间图书室,这个小城堡,这些充满地对孩子祝福的墙壁,难道他要去摧毁,去焚烧吗?
他放过它们,当然不无内疚。
他听任戈万从另一面进攻。图尔格有它野蛮的一面,就是圆塔,也有它文明的一面,就是图书室。西穆尔丹允许戈万只攻打野蛮的那一面。
攻打这座老宅的人属于戈万家族,守卫这座老宅的人也属于戈万家族,在这个法国大革命时期,产业似乎又恢复了封建习俗。中世纪的全部历史就是家族内部的战争。厄忒俄克勒斯和波吕尼刻斯①既是希腊人也是哥特人,哈姆雷特在赫尔辛格所做的也正是俄瑞斯忒斯在阿戈斯所做的②。①希腊神话中的两兄弟,自相残杀。
③前者为报父仇而杀死叔父,后者为报父仇而杀死母亲。
十二 准备营救
这一夜双方都在做准备。
刚才的那一番阴沉的谈判刚一结束,戈万立即把助手叫来。
我们应该稍稍介绍盖尚其人。这是一位二流人物,正直、勇敢、平庸,好士兵而不算好首领。他对事物寻根究底,除非认为是不该由自己管的事。他从不心软,从不受腐蚀,不论是败坏良心的贪欲还是有损于公正的恻隐之心都不能腐蚀他。他的精神和心灵上蒙着两个造光罩:纪律和命令,就像马匹的两眼戴着遮光署一样。他靠眼罩留出的空隙往前走,勇往直前,但他的路是窄狭的。
他是可以信赖的人,指挥时十分严格,服从时一丝不苟。
戈万迅速地对盖尚说:
“盖尚,我要梯子。”
“我们没有,指挥官。”
“必须有梯子。”
“为了进攻?”
“不,为了营救。”
盖尚想了一下回答说:
“我明白了,您要的是一个很高的云梯。”
“至少有三层楼高。”
“是的,指挥官,差不多要这么高。”
“比这还要高一些,要保证成功。”
“当然。”
“你怎么会没有云梯呢?”
“您认为不宜从高原这一侧进攻图尔格,指挥官,您只想堵住这边。您想从塔楼那边进攻,而不是从五桥这边。所以我们忙着装炸药,没有准备登高,所以没有云梯。”
“那你立刻叫人做一个。”
“三层楼高的云梯不是一下就做得出来的。”
“那你把几个短梯接起来。”
“得有短梯呀。”
“去找嘛。”
“找不到的。农民到处在毁坏梯子,拆毁大车,破坏桥梁。”
“他们想使共和国瘫痪,一点不假。”
“他们想让我们用不了车,过不了河,爬不了墙。”
“话说回来,我需要云梯。”
“我正在想哩,指挥官。在富热尔附近的雅弗内,有一个大木工场。也许那里能弄到云梯。”
“一分钟也别耽搁了。”
“您什么时候要用云梯?”
“最晚在明天这个时候。”
“我这就派专人飞快去那里,带着征用令。雅弗内有一个骑兵哨所,他们可以把云梯送来。明天日落以前它就能到这里。”
“很好,那就可以了。”戈万说,“快去办吧。”
十分钟后,盖尚回来对戈万说:
“指挥官,令人已经出发去雅弗内了。”
戈万登上高原,久久地凝视横跨在沟壑上的桥和小城堡。小城堡的山墙上只开了一扇矮门,门外是拉起的吊桥,下面是陡峭的深沟。要想从高原去到桥墩,必须爬下陡坡,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可以攀住一丛一丛荆棘下去。然而一旦到了沟底,进攻者就会完全暴露在从那三层楼发射的弹雨之下。戈万最终相信,从目前的围攻形势看,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