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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全体人员喊道。
船长继续说:
“他将冒极大的危险。登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小艇不能太小,否则抵御不了巨浪,也不能太大,否则躲不过敌人的舰队。必须找一个安全地点登陆,最好是在富热尔,而不要在库唐斯附近。我需要一名身强力壮的水手,划船和游泳的好手。他必须是本地人,熟悉航道。现在天还是黑的,小艇可以离开大船而不被敌人察觉。再说,很快会升起硝烟,把小艇完全掩盖起来。小艇很轻,不会搁浅。豹被逮住,可触却溜走了。我们没有出路,可是他有。小艇用荣划开,敌舰看不见。而且,在这段时间,我们这里会和敌人逗着玩的,是吧?”
“对!对!对厂全体人员喊道。
“一分钟也不要耽搁了。”船长说,“有谁自告奋勇?”
黑暗中一位水手走出队列说:
“我”
十 他能脱险吗?
几分钟后,一艘专供船长使用的、名叫交通艇的小船驶离了大船。小船上有两个人,船尾是那位老年乘客,船头是那位“自告奋勇”的水手。夜还很黑。水手遵照船长的指示,奋力划桨,朝曼吉埃礁驶去。没有别的出路。
在这以前,人们往小船上扔了一些食物,一袋硬饼干,一大块熏牛舌,还有一大桶淡水。
交通艇离开大船时,那位面对深渊仍嘻笑自如的拉维厄维尔从舵舱的艉柱上俯身向小艇告别,冷笑着说:
“逃得快,淹死得更快。”
“先生,”舵手说,“别再开玩笑了。”
距离迅速技开,小船离大船已经相当远了。舵手顺着风浪使小船急速驶远,它在黑暗中起伏颠簸,被汹涌的浪尖遮盖。
海面上有一种难以说明的阴沉等待。
突然,在大洋广阔而嘈乱的寂静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它被传声筒放大,好像被古代悲剧的青铜面具放大一样,几乎是超人的声音。
那是布瓦贝尔特洛船长在说话。
“国王的水手们,”他喊道,“现在将白旗钉在主桅杆上。我们将最后一次看到太阳升起。”
巡航舰上一声炮响。
“国王万岁!”全体人员喊道。
于是从地平线上传来另一个巨大的呼声,它显得遥远而模糊,但还听得出是:
“共和国万岁!”
接着是三百个霹雳般的巨响在深深的海洋上轰鸣。
战斗开始了。
海面上硝烟弥漫,火光闪烁。
炮弹落在水中溅起水柱,激起四面八方的波浪。
巨剑号开始向那八艘敌舰喷射火焰。在它周围排成半圆形的敌舰也炮弹齐发。地平线燃烧了,很像是海中喷发的火山。战争的巨大血影在风中摇动,舰只像幽灵一样时而出现时而隐没。在这个红色的底幕前可以看见巨剑号的黑色轮廓。
主桅杆的顶上是百合花图案的旗帜。
小船上的两个人默默无言。
曼吉埃礁的三角形浅滩是由海底的三角形贝礁组成,面积比整个泽西岛还大。它被海水淹没,它的最高点是大潮时露出水面的高台,与它相连的是东北方向的六块巨五,巨石排成直线,仿佛是残破的巨墙。高台与六块礁石之间有一个峡口,只有吃水很浅的船才能通过。过了峡口便是大海。
划船的水手将船驶进峡口,于是曼吉埃礁便将战争与小船隔开了。小船在窄狭的水道中灵巧地滑行,在左右两侧的礁石中迂回。现在礁石遮住了战争,天边的亮光和猛烈的枪声开始减弱,这是因为小船越来越远。然而,炮声仍在继续,巨剑号仍在奋力坚持,它要放完它一百九十一枚舷侧炮弹,直到最后。
小船很快便驶进了自由水域,驶离了礁石,驶离了战争,驶出了炮弹的射程。
渐渐地,起伏不平的大海开始明亮起来,曾被黑暗突然遮住的光带越来越宽,形状各异的水花溅散成一根根光束,点点白光在波涛滚滚的海面上波动。天亮了。
小艇逃脱了敌人,但最困难的还在前面。它逃过了炮击,但是还没有逃过海难。它只是大海上一条小小的船,没有甲板,没有帆,没有桅杆,没有罗盘,只有一双桨;在大洋和风暴面前,它犹如任凭巨人摆布的微粒。
这时,在这片广表和寂静中,坐在船头的水手抬起那张在晨光中泛白的脸,死死盯着船尾的人,说道:
“被您枪杀的那个人,就是我的兄弟。”
。。
第三章 阿尔马洛
:
一 话就是道①
老人慢慢抬起头。
对他说话的人约模三十岁。前额被海风吹得黝黑,眼神奇特,在农民天真的瞳孔中闪着水手的精明目光。他两手紧握着桨,态度温和。①此处借用《圣经?约翰福音》中的语式:“道就是神”。……原编者著 他的皮带上有一把匕首、两支枪和一串念珠。
“你是谁?”老人问道。
“我刚才对您说过。”
“你想对我怎么样?”
那人放开桨,抱着双臂回答说:
“杀您。”
“随你便。”老人说。
那人提高声音:
“您作准备吧。”
“准备什么?”
“准备死。”
“为什么?”
沉默片刻。这个问题似乎使那人发愣,他又说:
“我说我要杀您。”
“可我问你为什么?”
水手眼中闪过一道光:
“因为您杀了我兄弟。”
老人平静地说:
“我最初救了他的命。”
“不错。您先是救了他,后来又杀了他。”
“不是我杀了他。”
“那是谁?”
“他的过失。”
水手张开嘴瞧着老人,接着又愤愤地皱起眉头。
“你叫什么名字?”老人问。
“阿尔马洛,不过您不必知道我的名字,因为您就要被我杀死。”
这时太阳升起来了。一缕阳光正照着水手的脸,使这张充满野性的脸变得十分明亮。
老人仔细地端详地。
大地还在轰响,但时断时续,像临死前的抽搐一样。大片硝烟沉落在地平线上。舵手不再划桨了,小艇随波逐流。
水手右手握着腰间的枪,左手拿着念珠。
老人站了起来:
“你信天主?”
“我们在天上的父。”水手回答说。
他还划了一个十字。
“你母亲还在世吗?”
“在”
他又划了一个十字,说道:
“好了,我给您一分钟,老爷。”
于是他上子弹。
“你为什么叫我老爷?”
“您本来就是领主老爷,这看得出来。”
“你有领主老爷吗?”
“有的,是位大老爷。没有领主老爷怎么活呢?”
“他在哪里?”
“不知道。他离开了家乡。他是德?朗特纳克候爵,德?丰特内子爵、布列塔尼的亲王。他是七森林的主人。我没有见过他,但他仍然是我的主人。”
“你要是见到他,会服从他吗?”
“那是当然。不服从不就成了异教徒。应该服从天主,然后服从国王,国王好比是天主,还要服从领主老爷,他好比是国王。不过这没有关系。您杀了我兄弟,我应该杀您。”
老人回答说:
“首先,我杀了你兄弟是有道理的。”
水手紧握住手枪说:
“快点。”
“好吧。”老人说,接着又平静地问:
“神甫在哪里?”
水手瞧着他:
“神甫?”
“是的,神甫。我给了你兄弟一位神甫,你也该给我一位神甫。”
“我没有。”水手说,接着又说,“大海上哪里找神甫呢?”
战斗的炮声在一紧一松地抽搐,越来越远。
“此刻他们正在那边死去,他们可有神甫。”老人说。
“是的,”水手前南说,“他们有神甫先生。”
老人又说:
“你使我的灵魂沉沦,这可是严重的事。”
水手低下头,若有所思。
“你使我的灵魂沉沦,”老人说,“你也使你自己的灵魂沉沦。听我说,我可怜你。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而我呢,我刚才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先是救了你兄弟的命,后来又夺去他的生命。现在我也在做我该做的事:拯救你的灵魂。想一想吧。这是你的事。你听见炮声了吗?那边的人们正在丧失生命,在绝望中死去。丈夫再也见不到妻子,父亲再也见不到儿女,兄弟再也见不到兄弟,像你一样。而这是谁的错?是你兄弟的错。
你信天主,对吧?那么,你知道,此刻天主也在受难,通过他虔诚的儿子法兰西国王……像童年耶稣一样的儿子……在唐普勒塔里受难。天主在布列塔尼教会里受难。天主在受难,因为教堂被越污,福音书被撕碎,祈祷屋被践踏,神甫被谋杀。我们乘坐这只正在沉没的小艇是为了什么?为了救援天主。如果你兄弟格尽职守,如果他尽到忠实审慎的仆人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