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个人,”船长对他的女听众说道,“从桅杆上掉下来的次数比世界上活着的任何人都要多。他本人经历过的不幸事故比航海医院中所有船员经历过的不幸事故还要多;他年轻的时候,头上曾经被桅杆、木棒和螺栓好多次砸破,就像您要建造一艘游艇需要向查塔姆制造场定的货那么多;可是我相信,他就是通过这种途径获得他的见解的,因为不论在海上还是在陆地上都找不到能有同样正确见解的人。”
这位性情迟缓的指挥者听到这些赞词,胳膊肘稍稍动了动,表示某些满意;但是他的脸色就像他的眼光所望的远方一样难以看清,所以注视他的人就难从中猜到他现在正在想什么。
“我的船友,”邦斯贝弯下身子,从遮挡住的桁木下面注视着远方,突然说道,“小姐们要喝点什么?”
卡特尔船长是个处事慎重的人;这个有关弗洛伦斯的问题使他感到震惊,他把这位智慧非凡的人拉到一旁,凑着他的耳朵似乎解释些什么,然后跟他一道走到下面去。船长为了不使他见怪,自己喝了一口酒,这时弗洛伦斯和苏珊从敞开的天窗中望下去,看到那位智慧非凡的人身子十分困难地挤在他的床铺和一个很小的铜壁炉中间,给自己和朋友斟酒。他们很快又回到甲板上,卡特尔船长由于计划成功,扬扬得意,领着弗洛伦斯回到马车那里;邦斯贝在后面护送尼珀姑娘,一路上他像一只蓝熊①一般,用穿着领航员呢上衣的胳膊紧紧搂着她,使那位姑娘十分恼怒。
……………………
①领航员的衣服是蓝色的。
船长把他那位能传告神谕的人送进马车;他由于能把他弄到手,把那颗智慧的心灵装入马车,十分得意,因此情不自禁地时常通过马车夫后面的小窗子偷看弗洛伦斯一眼,满脸笑容,拍拍前额,向她暗示,邦斯贝正在用心开动脑子;这一切都表露出他心中的高兴。在这期间,邦斯贝虽然依旧紧紧搂着尼珀姑娘(因为他的朋友船长说他的心地十分慈善,这并非夸大其辞),但始终如一地保持着庄严的态度,看上去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和其他任何事物。
所尔舅舅已经回到家里,这时在门口迎接他们,并立即把他们领进小后客厅里。自从沃尔特走了以后,这个小后客厅已经奇怪地改变了。桌子上和房间里各处都是航海图和地图,心情沉重的仪器制造商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在这些图纸上从海面上寻找这艘杳无音讯的船的踪迹;一分钟以前,他还用现在依旧拿在手里的一副圆规,测量它如今该漂走多远,漂到这里还是漂到那里,同时设法证明,一定要经过很长的时间才能断绝希望。
“如果它能漂到这里,”所尔舅舅愁闷地看着航海图,说道,“可是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或者如果暴风把它吹刮到这里的话,可是这也不见得可能这样。或者假如有这样的希望;它大大地改变了航线——可是连我也不会这样希望!”可怜的老所尔舅舅一边说着这些断断续续的设想,一边在面前很大张的图纸上游来转去,在上面竟找不到可能寄予希望的一个点子,它大到能容纳下圆规的小小脚尖。
弗洛伦斯立刻看出——很难看不出的——,老人发生了异常的难以描述的变化,虽然他比往常更加坐立不安,心神不定,可是另一方面却有着一种令人奇怪的、与此相矛盾的坚定决心,这使她感到十分困惑不解。她曾以为他随意乱说,因为当她说到早上来这里没遇见他觉得很遗憾的时候,他最初回答说,他曾经去看她了,但似乎又立即想收回这个答复似的。
“您曾经去看我了吗?”弗洛伦斯问道,“今天?”
“是的,我亲爱的小姐,”所尔舅舅惶惑不安地看着她,然后又移开了视线,回答道,“我希望亲眼再见您一次,亲耳朵再听您一次,然后——”说到这里他停住了。
“然后怎么样?”弗洛伦斯把手搁在他的胳膊上,问道。
“我说‘然后’了吗?”老所尔说道,“如果我说了,那么我一定是想要说,然后我再耐心地等待我亲爱的孩子的消息。”
“您身体不大好,”弗洛伦斯亲切地说道,“您一直非常焦急。我确实觉得,您的身体不大好。”
“我身体好,”老人回答道,一边握紧右手,伸给她看,“健康、结实,就像我这样年纪的任何人所能指望的。您看,它一点也不颤抖。难道它的主人不能像许多年轻人那样坚决和刚毅吗?我认为能。我们以后瞧着吧!”
虽然他的话语还在她耳边响着,可是并不是他的话语,而是他的神态,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本来真想在那时候把她心中的不安告诉给卡特尔船长的,可是船长却抓住那个时候解释了他要求那位智慧非凡的邦斯贝前来谈谈他的看法的前后经过情况,并恳求那位知识渊博的权威人士发表他的意见。
邦斯贝的眼睛继续朝向伦敦与格雷夫森德①之间的什么中途客栈,他两三次伸出他那穿着粗呢的右胳膊;想要搂住尼珀姑娘漂亮的腰身来获得灵感;可是那位年轻的姑娘不高兴地退避到桌子的另一边,“谨慎的克拉拉”的指挥者的慈善的心的冲动没有得到反响。在几次尝试失败之后,这位指挥者不对着任何人讲话了,或者更正确地说,他身体里的声音自发地、不由他作主地发出来了,仿佛他已被一个声音嘶哑的妖魔缠住了似的。
……………………
①格雷夫森德(gravesend):泰晤士河畔的城镇,和伦敦毗连。
“我叫杰克·邦斯贝!”
“他洗礼的时候被命名为约翰,”喜气洋洋的船长喊道,“听他说吧!”
“我对我说了的话,”经过了一些思考之后,那声音继续说道,“是坚持不变的。”
船长由弗洛伦斯挽着胳膊,这时向这位在听着话的人点点头,好像是说,“现在他开口了。我把他领到这里来,我所指望的就正是这个。”
“凭什么呢?”声音继续说道,“为什么不呢?如果是这样,那有什么关系?谁能说不是这样?谁也不能。那就说到这里吧!”
当把一层层的推论推到这一点之后,声音停住,休息了一下,然后又很缓慢地说道:
“难道我相信这艘‘儿子和继承人’已经沉没了吗,我的孩子们?可能吧。我说过这话了吗?为什么这么说?如果一个小商船的船长从圣乔治运河中开出来,向唐斯锚地开去,在他前面的是什么?古德温沙洲①。他并不是非在古德温沙洲触礁不可,但他也可能在那里触礁。在观察到这个方位之后,就得好好运用它,沿着正确的航线行驶。但这已经不是我的事了。那就说到这里吧。高兴地注视着前方吧,祝你们幸运!”
……………………
①古德温沙洲(thegoodwins):英国东南部海岸的一片沙洲,距大陆六英里,船开到那里是危险的。唐斯(thedowns)是一个很大的停泊、抛锚的地点,被古德温沙洲包围着。
这时声音离开后客厅,走进街道,把“谨慎的克拉拉”号的指挥者也随着引了过去,并伴随着他,从容而迅速地重新上了船;一到船上他立即上了床,打一个瞌睡来振作精神。
这位智慧非凡的人的学生们不得不根据作为邦斯贝三脚架的轴杆的原理(这也可能是从某些其他神谕中得到的)来独自运用他的教导;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磨工罗布原先通过屋顶的天窗,天真地、随意地向屋里凝视着和注意地听着,这时带着极为困惑不解的神情,从铅板屋顶上悄悄地走下来。可是卡特尔船长不一样,他看到邦斯贝极为出色地作出了庄严的阐述,表明他对他所享有的声誉确是当之无愧,因此他对他是愈加钦佩了(如果这是可能的话);这时他开始解释说:邦斯贝仅仅表明了他的信心;邦斯贝没有任何忧虑,由这样一位杰出人物所表述的意见就寄托着希望,就好像希望之神在一个很好的地方抛了锚一样。弗洛伦斯设法相信,船长是对的;可是尼珀坚决否定地摇着头,她不相信邦斯贝,就像不相信珀奇先生一样。
看来,这位智慧非凡的人走后,所尔舅舅的处境就跟他遇到他的时候一样,因为他依旧在海洋的世界中游来转去,手里拿着圆规,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当老人全神贯注地进行这个研究工作的时候,弗洛伦斯在卡特尔船长耳边轻轻地说了些什么,于是船长把他沉重的手搁到老人肩上。
“情况怎么样,所尔·吉尔斯?”船长亲切地问道。
“马马虎虎,内德,”仪器制造商回答道,“今天下午我一直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