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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普钦太太什么时候愿意来都行,”博士说道。
“永远高兴见到她,”布林伯夫人说道。
“我想,”董贝先生说道,“我已给你们增添了不少麻烦,现在我可以走了。保罗,我的孩子,”因为保罗坐在桌子上,他就走到他的跟前,说道,“再见。”
“再见,爸爸。”
董贝先生握到他手里的那只无精打采、漫不经心的小手跟那张愁闷的脸奇怪地很不协调。可是董贝先生跟这脸上悲伤的表情没有关系。它不是对他表示的。不是的,不是的。它是对弗洛伦斯表示的——完全是对弗洛伦斯表示的。
如果董贝先生由于财富而表现傲慢自大的时候曾经结下什么难以安抚的冤家,这位冤家在仇恨之中立意要对他进行无情报复的话,那么即使是这样的冤家也可能把这时董贝先生那高傲的心受到折磨的极度痛苦看作是对他过去所受创伤的一种补偿了。
他向他的男孩子弯下身去,亲亲他。
他这样做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沾污了那张小脸;如果说这时他的视觉被这什么东西弄得模模糊糊,看不清那张脸的话,那么,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在精神上的视觉也许是比过去更为明亮了。
“我不久就会来看你的,保罗。你知道,你在星期六和星期天是放假的。”
“是的,爸爸,”保罗望着他的姐姐,回答道。“星期六和星期天。”
“你将在这里学习到好多东西,成为一个聪明的人,”董贝先生说道,“是不是?”
“我将努力去做,”孩子疲倦地回答道。
“现在你将很快长大起来了!”董贝先生说道。
“啊!很快!”孩子回答道。那老气而又老气的神情像一道奇怪的光线迅速地掠过了他的脸孔。它落在皮普钦太太的身上,消失在她的黑衣服中。这位出色的恶魔走上前去告别,把弗洛伦斯领走,这是她早就渴望要做的。她的动作使眼睛一直注视着保罗的董贝先生觉醒过来。他拍拍保罗的头,又握了握他的小手之后,就以他平常那毫无热情的礼貌向布林伯博士、布林伯夫人和布林伯小姐告别,走出了书房。
尽管他请求他们不要动,可是布林伯博士、布林伯夫人、布林伯小姐全都向前挤着,陪送他到前厅;这样一来,皮普钦太太就跟布林伯小姐与博士夹杂在一起,在她没能抓住弗洛伦斯之前就被拥挤出了书房。因此,弗洛伦斯就跑回来,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她的脸是门口最后的一张脸,它露出鼓励的微笑对着他,并通过眼泪发出光彩,显得更加明亮,保罗站在那里亲切地回忆着这件事情的时候,觉得真亏门口发生的那件巧事。
当她的脸孔消失的时候,它使他幼稚的胸膛鼓起、发胀,并使地球仪、书籍、盲眼的荷马及米涅瓦在房间里游来晃去。但是它们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他听到前厅里那只响亮的钟仍然像先前一样,庄重地问道,“我,的,小,朋,友,好,吗?
我,的,小,朋,友,好,吗?”
他合抱着两手,坐在他的台座上,静静地听着。但是他很可以回答,“厌倦,厌倦!非常孤独,非常悲伤!”保罗在那里坐着,年轻的心房悲痛、空虚;外界的一切都是那么寒冷、荒凉、奇怪,仿佛他已投身到一个没有什么装备的生活中,装饰的工人永远也不来把它装备完好了。
。
第12章 保罗的教育
在几分钟(对坐在桌子上的小保罗·董贝来说,这似乎是一段无穷无尽的时间)之后,布林伯博士回来了。博士的步伐庄严,有意使那颗幼稚的心灵留下严肃的感觉。这类乎一种行军;但是当博士伸出他的右脚的时候,他沉着地围绕着他的脊椎轴心,以半圆形的拐步转向左脚;而当他伸出左脚的时候,他又以同样的姿态转向右脚。因此,他每迈出一步,似乎都要看一下周围,仿佛在说,“有谁肯行个好,向我指出,有哪个学科,在哪个方向,我还没有得到知识的?我想未必有吧。”
布林伯夫人和布林伯小姐跟布林伯博士一道回来。博士把他新来的小学生从桌子上举出以后,把他交给了布林伯小姐。
“科妮莉亚,”博士说道,“董贝首先交给你管。培养他吧,科妮莉亚,培养他吧。”
布林伯小姐从博士的手中接过了她年幼的弟子;保罗觉得那副眼镜正在打量他,就低下了眼睛。
“您几岁了,董贝?”布林伯小姐问道。
“六岁,”保罗回答道。当他偷偷地向这位小姐看一眼的时候,他奇怪,她的头发为什么不像弗洛伦斯的那么长,她又为什么像一个男孩子。
“您对拉丁语语法知道多少,董贝?”布林伯小姐问道。
“一点也不知道,”保罗回答道。他觉得这个回答在布林伯小姐的感觉上引起了震惊,因此就抬起头来望着那些俯视着他的脸孔,说道:
“我的身体不好。我是个虚弱的孩子。我每天跟老格拉布出去的时候,我不能学拉丁语语法。劳驾您告诉老格拉布来看看我。”“多么可怕的粗俗的姓名!”布林伯夫人说道。“一丁点古典的味道也没有!这个妖怪是谁,孩子?”
“什么妖怪?”保罗问道。
“格拉布,”布林伯夫人极为嫌恶地说道。
“他不比您像妖怪,”保罗回答道。
“什么!”博士用可怕的声音喊道。“嘿嘿嘿!哎呀,这是什么话!”
保罗非常惊恐,但他还是替不在场的格拉布辩护,尽管他讲话时全身哆嗦。
“他是一位很好的老人,夫人,”他说道。“他经常来拉我的摇篮车。深深的海,海中的鱼,所有这些他全都知道。他还知道有很大的妖怪前来躺在岩石上晒太阳;当受到惊吓的时候,它们就重新跳入水中,喷着气,溅泼着浪花,所以好几英里以外的地方都能听到它们的声音。还有一种动物,”保罗兴奋地讲着他的故事,“我不知道有几码长,我也忘记它们的名字了,但弗洛伦斯知道;它们假装出痛苦的样子,当一个人出于同情心,走近它们的时候,它们就张开大嘴,对他进行袭击,但是他所必须做的事,”保罗大胆地把这个知识告诉博士本人,继续说道,“就是当他逃跑的时候,他继续不断地转弯;由于这种动物很长,又不能弯曲,所以转弯转得很慢,这样他就一定能够使它们追不上。虽然老格拉布不知道为什么海洋使我想起了我死去的妈妈,也不知道它一直在说着——一直在说着一些什么话,可是他对海洋的事情还是知道得很多。我希望,”孩子结束的时候,脸色突然搭拉下来,失去了原先的生气,像个孤独无助的人那样望着三张陌生的脸,说道,“你们能让老格拉布到这里来看看我,因为我很了解他,他也得了解我。”
“哈!”博士摇摇头,说道,“这不好,但是学习能解决许多问题。”
布林伯夫人似乎感到有些打颤一样地发表意见说,他是个难以理解的孩子,并且几乎就像皮普钦太太过去经常那样地看着他,只是两人的面貌不同罢了。
“领他到屋子里四处转转,科妮莉亚,”博士说道,“让他熟悉熟悉他的新的环境。跟这位小姐走吧,董贝。”
董贝遵从命令,把手伸给了那位莫测高深的科妮莉亚;当他们一起走开的时候,他怀着胆怯的好奇心,斜眼看着她。因为她那副闪烁着亮光的眼镜使她变得那么神秘,他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地方,而且确实也不很肯定,她在眼镜后面究竟是不是还有眼睛。
科妮莉亚首先把他领往教室;教室座落在前厅的后面,穿过两扇门到达那里,门上钉着桌面呢,这样可以使年轻的先生们的声音减弱、消失。教室里有八位神经衰弱程度不同的年轻的先生们;他们全都很努力地学习着,而且真是十分严肃。图茨是最大的一位,在一个角落里有他自己的一张书桌;在保罗年幼的眼睛中,他是坐在书桌后面的一位年纪很大的庄严的男子。
文学士菲德先生坐在另一张小书桌的后面;他正在教维吉尔的诗,还没有教完,他这个人为的手摇风琴这时正慢条斯理地向四位年轻的先生演奏着那个曲子。在其余四个人当中,有两位痉挛似地紧紧抓着前额,正在解数学题;有一位由于哭得太多,脸孔像个肮脏的窗子一样,正力求在午饭前把那数量多得毫无希望的几行字胡乱地赶完;还有一位像石头一样茫然不动、陷于绝望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的作业——
他吃完早饭以后似乎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中。
一位新孩子的出现并没有引起本可以预料会引起的哄动。文学士菲德先生(他习惯于勤刮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