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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一位真正的军人,而且在他身上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因为他对跟他的职业毫无关系的事物,也令人惊叹地了解它们的重要性。
终于,当董贝先生领着托克斯小姐与奇克夫人到布赖顿来看孩子们,并看到少校也在这里的时候,他就邀请他到贝德福德旅馆来吃晚饭,事前还向托克斯小姐极力恭维她有这样一位邻居与熟人。尽管这些暗示使托克斯小姐心房怦怦跳动,但她听起来决不是不愉快的,因为它们使她变得格外有趣,有时使她显得心意烦乱,神志不定,这是她完全不愿意表露出来的。少校给了她很多机会来展现这种情绪,他在晚饭中间不断埋怨她把他和公主广场抛弃了。由于他讲这些话看来是为了取得极大的乐趣,所以他们全都相处得很融洽。
少校掌握着整个谈话;他在这方面的胃口跟他对桌子上的各种美味食品的胃口一样大;几乎可以说他在大吞大咽着这些食品,而这又大大地促使他鼓动他的如簧之舌;这对当时的情况并没有什么不好。由于董贝先生习惯于沉着冷静,不多说话,所以他丝毫没有干预这种喧宾夺主的现象;少校觉得他正在大出风头,因而兴高采烈,把他自己的姓名颠来倒去地说出了无数个新的变化,连他自己也感到十分惊奇。总之,他们全都感到十分高兴。大家觉得少校拥有耗用不尽的谈话资源;当打完一局时间拖得很长的纸牌,少校终于很晚地告别之后,董贝先生又向脸孔羞得通红的托克斯小姐恭维她有这样一位邻居与熟人。
可是在回到自己旅馆的整个路途中,少校不断自言自语地谈着他自己。“狡猾呵,先生——狡猾呵,先生——像魔鬼般地狡猾呵!”到达旅馆以后,他在一张椅子中坐下,默默无声地大笑个不停;他有时是会这样大笑的,而那样子常常是特别可怕的。这一次笑的时间那么长久,所以黑仆人就站在远处看着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走近他,有两三次还以为他已经没有医治的希望了。他的整个身躯,特别是他的脸与头膨胀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大,在黑人眼中看到的只是一大堆靛蓝的东西。终于他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在感到好一些以后,他短促地叫喊出以下一些话来:
“您是不是,夫人,您是不是想当董贝夫人,嗯,夫人?我看不成,夫人。只要乔·白能在您的车轮子里插进一根棍子,那就不成,夫人。乔·白现在和您是平等的,夫人。他根本还没有被打倒,退出场外,先生,白格斯托克没有退。她的心计深,先生,心计深,但是乔希的心计更深。老乔清醒着——没有丝毫睡意,而且睁大了眼睛看着,先生!”他最后的一句话无疑是真实的,而且真实到了很可怕的程度;因为在那一夜的大半时间里,继续是这种情形;少校主要是在类似叫喊声中度过那一夜的,有时穿插着一阵阵使整个房屋都感到惊恐的咳嗽与窒息。
就在发生这件事情以后的第二天(这是个星期天),当董贝先生,奇克夫人和托克斯小姐坐着吃早饭,依旧在称赞少校的时候,弗洛伦斯脸上显露出一片明亮的光彩,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辉,跑了进来,喊道:
“爸爸!爸爸!沃尔特在这里!他不肯进来。”
“谁?”董贝先生喊道。“她讲的是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沃尔特,爸爸!”弗洛伦斯胆怯地说道;她感到她刚才提到这个人太随随便便了。“我迷路的时候是他把我找到的。”“她是说年轻人盖伊吗,路易莎?”董贝先生皱着眉头,问道。“真的,这孩子的举止变得很吵吵嚷嚷的了。她不会指年轻人盖伊吧,我想。请你去了解一下是什么事情好吗?”
奇克夫人匆忙走进走廊,回来说,是年轻人盖伊,陪他一道来的是一位外貌很古怪的人;年轻人盖伊说,他听说董贝先生正在吃早饭,就不肯冒失地进来;他愿意在外面等候,直到董贝先生允许他进来的时候为止。
“告诉这孩子现在进来吧,”董贝先生说道。“唔,盖伊,发生了什么事情?谁派您到这里来的?没有别的人到这里来了吗?”
“我请您原谅,先生,”沃尔特回答道。“我不是被公司派来的。我是不揣冒昧地为了我的私事到您这里来的;我希望我说明原因以后您会原谅我。”
可是董贝先生没有注意听他讲的话,而是不耐烦地一会儿从他的左边,一会儿从他的右边去看他背后的一个什么目标,仿佛他本人是一根挡住他视线的柱子似的。
“那是什么?”董贝先生说道。“那是谁?我想您走错了门了吧,先生?”
“啊,我很抱歉,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先生,”沃尔特急忙喊道;“不过这是——这是卡特尔船长,先生。”
“沃尔,我的孩子,”船长用深沉的声音说道;“做好准备!”
在这同时,船长向前走近一些,十分清楚地显露出了他的宽大的蓝上衣,显眼的衬衫领子和有好多疙瘩的鼻子;他站着向董贝先生鞠躬,并彬彬有礼地向女士们挥着钩子,另一只手中拿着那顶上了光的硬帽子,头的周围显露出一个红色的圆圈,那是帽子新近留下的痕迹。
董贝先生惊奇而愤怒地注视着这个现象,并且以他的脸色要求奇克夫人与托克斯小姐跟他一道表示不满。当船长挥着钩子的时候,跟随弗洛伦斯进来的小保罗背朝着托克斯小姐后退,并站在那里作出了防御的姿态。
“唔,盖伊,”董贝先生说道,“您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船长又说道,“沃尔,做好准备!”这就算作是谈话的一个开端,它不会不取得所有在场人的好感的。
“我担心,先生,”沃尔特哆嗦着,眼睛向下看着地面,说道,“我到这里来是十分放肆的,——确实,我相信是这样。甚至我到了这里以后,我恐怕也没有勇气请求见您,先生,如果我没有遇见董贝小姐,而且——”
“唔!”董贝先生说道;当沃尔特向注意听他讲话的弗洛伦斯看了一眼的时候,董贝先生跟随着他的眼光;当她微笑着对沃尔特表示鼓励的时候,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请继续说下去。”
“是的,是的,”船长说道;他认为,他是一位有教养的人,他有责任来支持董贝先生。“说得很好!继续说下去,沃尔。”
董贝先生表示听到了支持他的话,向他看了一眼;卡特尔船长当时如果看到这个眼光的话,那么他一定是会全身畏缩的。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闭了一只眼睛作为回答,并寓有深意地挥了挥钩子,让董贝先生明白,沃尔特开始有些胆怯,但可以期望他很快就会平静下来的。
“我到这里来完全是为了一件私人的事情,先生,”沃尔特结结巴巴地继续说道,“这位卡特尔船长——”
“就在这里!”船长打断了他的话,证明他就在近旁,而且是可以信赖的。
“是我可怜的舅舅的一位很老的朋友,是一个极好的人,先生,”沃尔特抬起眼睛,露出为船长求情的神色,继续说下去,“他一片好心,提出要陪我到这里来,我不能拒绝他的要求。”
“是的,是的,是的,”船长喜洋洋地说道。“当然不能。
哪能拒绝呢。往下说吧,沃尔。”
“因此,先生,”沃尔特说道;他大胆地接触到董贝先生的眼光,在极为绝望的情况下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因为现在已经没法退避了,“因此我就跟他一起到这里来,想告诉您,先生,我的可怜的年老的舅舅正处在极大的痛苦与不幸之中。由于他的营业逐渐亏损,无法偿还欠款——我知道得很清楚,先生,这个恐惧过去好几个月一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他家里的财产就要查封,他将失去他所有的东西,伤心而死;他现在正处在这样的危险之中。如果您由于长久以来一直知道他是一位品德端正的人,慈悲为怀,并因此能做点什么事来帮助他走出困境的话,先生,那么我们对您真将感激不尽。”
沃尔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弗洛伦斯的眼睛里也是一样。她的父亲看上去好像只是看着沃尔特,但他看到她的这些泪水在闪着亮光。
“这是一笔很大的款子,先生,”沃尔特说道。“三百多镑。我的舅舅已经完全被他的不幸压垮了;它是那么沉重地压在他身上,因此他已经完全不能做什么事情来解救自己。他甚至不知道我已经到这里来跟您谈话。您可能希望,先生,”沃尔特迟疑了片刻之后,补充说道,“我确切地说出我究竟需要什么。我确实不知道,先生。我舅舅有一些货物。我想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