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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宁-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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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猿猴那样厚实的上嘴唇,滚粗的脖颈和那穿着绷得挺紧的花呢上衣的、结实的身子骨儿,但是临了叫人多少有点失望的是他那(眼下穿着法兰绒裤子、交叉着的)两条腿却挺瘦,脚也显得纤弱无比,几乎跟娘儿们的脚一模一样。

他那双邋里邋遢的羊毛袜子是猩红色的,带有淡紫色的菱形图案;那双保守的浅口黑便鞋让他花费的钱,几乎跟他用在(包括那条花里胡哨的领带在内)全身装束其他方面的钱一般多。四十年代以前,他在欧洲那段生活稳定的时期,一向爱穿长衬裤,裤脚塞进颜色素净、旁边绣花的干净丝袜里,用袜带吊在穿着棉布裤的腿肚子上。那当儿,对普宁来说,把裤腿提得过高而让人瞥见了里面的白衬裤,就如同让太太小姐们看到他没戴硬领和没打领带一样粗鄙;就 

连巴黎第十六区那座肮脏的公寓——普宁逃出列宁化了的俄国,在布拉格受完高等教育之后,在那里面住过十五个年头——那位看门的卢老太婆上楼来收房租,正巧碰上古板的普宁没戴faux col①,他也马上会用一只高雅的手遮住脖子前面的领扣。这一切在这个新世界随随便便的气氛里都有了些改变。如今,他已经五十二岁,反倒热中于日光浴,穿短袖衬衫和松松垮垮的长裤子了,两条腿一搭起来,就存心老脸厚皮地露出好大一片光腿。眼下,他就可能对一位同路的旅客如法炮制,可是这节车厢里除了还有一名士兵在一头呼呼酣睡,另一头有两位女士在专心照应一个婴孩之外,只有普宁,别无他人了。

这儿要透露个秘密,那就是普宁教授坐错了车。他本人并不知道,列车员也不摸头,后者这时已经穿过几节车厢来到普宁乘坐的一节。说真的,普宁这当儿倒觉得扬扬得意咧。克莱蒙纳妇女俱乐部副主任裘迪丝?克莱德小姐请他星期五晚上到克莱蒙纳做一次学术报告——这个城镇在普宁一九四五年起就栖身执教的温代尔西边大约两百俄里——她告诉我们这位朋友说乘下午一点五十二分驶离温代尔那班火车最合适,四点十七分就抵达克莱蒙纳了,但是普宁跟许多俄国佬一样,过分喜好时间表、地图、目录这类玩意儿,尽量把它们收得齐全,然后带着无事瞎忙的兴奋劲儿,随心所欲地利用它们,一旦给自己推敲出一些时间表就①  法语:衬衫上的活硬领。

沾沾自喜,因此他经过一番研究之后,发现有一班更方便的车次(下午两点十九分离温代尔,四点三十二分抵克莱蒙纳),旁边还有个不大显眼的参照符号,标明每周星期五,只有星期五,这班两点十九分的火车开往远方一个同样冠有一个悦耳动听的意大利名字的比较大的城市,中途在克莱蒙纳有一站。可是对普宁来说,不幸的是他那份火车时间表是五年前印的,其中有一部分早已不管用了。

他在温代尔学院教俄语,这是一家多少带点地方性的学府,特点是美化了的校园正中开了个人工湖,爬满长春藤的走廊把各座大楼连接了起来,几幅壁画展现该校一些易于辨认的教员正在把知识火炬从亚里士多德、莎士比亚和巴斯德①手里传给许多傻大肥粗的农场小伙子和姑娘,此外还有一个活跃而兴旺的庞大的德语系,系主任哈根博士得意扬扬地称它是“学府里的学府”(说的时候把每个音节都念得非常清楚)。

在一九五○年秋季一学期里,注册念俄语的学生不多,有一个过渡班的学生,爽直而认真的贝蒂?勃里斯,一个仅露了名字的高年级学生(选了学分而从没上过课的伊万? 德勃),和另外三名欣欣向荣的初级班学生:约瑟芬?马尔甘,爷爷奶奶都生在明斯克②;查尔斯?麦克白斯,具有惊人的记忆力,已经处理了十种语言,准备再埋葬十种;无精打采的爱琳?兰,有人对她说一旦掌握了俄文字母就差不①  巴斯德(1822-1895):法国化学家和生物学家。

②  明斯克:现为苏联白俄罗斯共和国首都。

多能阅读《安娜?卡拉马佐夫》①原文版啦。普宁作为一名教员,根本没法跟那些分布在美国学术界各处的了不起的俄国太太小姐们竞争,她们尽管没受过什么正规教育,却不知怎地只凭直觉、巧嘴灵舌和一种母性活力,竟然在那种伏尔加母亲河歌谣、红鱼子酱和茶炊的氛围里,把她们那艰难而美丽的语言的神妙知识一一灌输给一群懵懵懂懂的学生了;普宁作为一名教员,也从来没设想进入近代科学语言学的祟高殿堂——苦行僧般研究音素的学术界,一些认真的小伙子在那殿堂里面学的不是语言本身,而只给教会了一套方法来教别人也用那种方法来教学罢了;那套方法犹如瀑布一般,水花从这块岩石泼溅到那块岩石,不再是一种合理导航的媒介,然而在难以想象的将来也许会有助于发展深奥的方言土语——基本的巴斯克语②什么的——只有某些精制的机器玩意儿才能说得上来。普宁对他这份工作无疑采取一种逍遥自在的业余态度;他确实只靠一家比温代尔学院大得多的学府的斯拉夫语文系主任主编的一本文法书来教课,那位主任是个年高德劭的骗子,俄语蹩脚得简直是个笑话,可他却宽宏大量地让别人匿名苦干出来的产品借用他的大名出版。普宁尽管有许多缺点,却具备一种老派的魅力,令人敌意尽释,他那位忠实的保护人哈根博士在一些脾气别扭的校董面前力称那种魅力是一种精巧的进口①  这里把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两书的名字弄混了,说明那人对俄罗斯文学的无知。

②  巴斯克语:欧洲比利牛斯山西部地区的古老居民说的一种语言。

货,值得用本国现金支付。普宁一九二五年左右在布拉格大学荣获的社会学和政治经济学博士学位,到了本世纪中叶已经变成没多大用途的衔头,可他作为一名俄语教员倒也不能说完全不称职。他招人喜欢,并非由于什么主要才能,而是由于他那种令人难以忘怀的插科打诨,他一离题东拉西扯就会摘下眼镜,一边眉飞色舞地追忆往事,一边按摩他那副现实的镜片。用蹩脚的英语扯怀乡话题啦,自传性质的奇闻轶事啦。普宁怎样来到soedinyonn?e  shtat?(合众国)啦。“登岸前在船上接受海关检查,好好!‘没什么东西要报关吗?’‘没有。’好好!然后是些政治问题。他问道:‘你是无政府主义者吗?’我就回答”——这位开讲人由于打心眼里涌现一阵暗自得意的欢乐而暂停一会儿——“‘首先,我们对“无政府主义”该怎么理解呢?是实际的呢,形而上学的呢,理论的呢,神秘的呢,抽象的呢,个人的呢,还是社会的无政府主义?我年轻的时候,’我说,‘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具有重要意义。’于是我们就展开一场很有趣的讨论,结果我在埃利斯岛①整整度过了两个星期。”——肚子开始起伏,一起一伏,这位开讲人捧腹大笑起来。

还有一些更妙的幽默场合。仁慈的普宁带着一种羞答答的神秘表情,一边准备为孩子们讲些自己当年领略过的妙趣横生的事儿,一边自己先不先忍俊不禁,露出一嘴残缺而可怕的黄牙,然后会打开一本破旧的俄文书,翻到他小心①  埃利斯岛:美国纽约湾内移民登记处。

夹了一张精致的人造革书签的地方,打开那本书的时候,脸上往往会浮现一种惊慌失措的神情,使他那温顺的容颜全然改色;他张着大嘴,狂热地来回翻弄那本书,可能要过好几分钟才找到所需要的那一页——或者对自己毕竟标对了地方而感到满意。他选的段落大都摘自差不多一世纪以前奥斯特洛夫斯基①草草写成的一些有关商人生活习气的、古老而幼稚的喜剧,或者出自一出同样古老、甚至更古的、靠曲解词义取胜而价值不大的列斯科夫②的闹剧。他用(彼得堡一家剧院)亚历山大古典剧院③那种洪亮热情的声调,而不是用莫斯科艺术家剧院那种清脆纯朴的声调,把这些老古董念出来;不过要欣赏这些段落至今尚存的任何妙趣,人不但得充分熟悉方言土语,而且也要有丰富的文学见识,他这个可怜的小班内的那些学生可对这两样均不具备,因此只剩下这位表演家独个儿在欣赏课文里微妙的联想。

我们方才已经提到的那种起伏的喘息,眼下在这儿会变成一次名副其实的地震。普宁一边犹如在灯火辉煌的舞台上绘影绘声地摹仿表演,尽力追忆他(在一个尽管被历史淘汰而却好象格外鲜明的灿烂世界里)度过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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