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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小娘子记挂么?”连叩数次,并不答应。觉得其容转戚。朱源又道:“细观小娘子之意,必有不得已事,何不说与我知,倘可效力,决不推故。”瑞虹又不则声。朱源倒没个理会,只得自斟自饮。吃够半酣,听谯楼已打二鼓了。朱源道:“夜深了,请歇息罢。”瑞虹也全然不睬。朱源又不好催逼,倒走去书桌上,取过一本书儿观看,陪他同坐。瑞虹见朱源殷勤相慰,不去理他,并无一毫慢怒之色,转过一念道:“看这举人倒是个盛德君子。我当初若遇得此等人,冤仇申雪久矣。”又想道:
“我看胡悦这人,一味花言巧语,若专靠在他身上,此仇安能得报?他今明明受过这举人之聘,送我到此,何不将计就计,就跟着他,这冤仇或者倒有报雪之期?”左思右想,疑惑不定。
朱源又道:“小娘子请睡罢。”瑞虹故意又不答应。朱源依然将书观看。看看三鼓将绝,瑞虹主意已定。朱源又催他去睡,瑞虹才道:“我如今方才是你家的人了。”朱源笑道:“难道起初还是别家的人么?”瑞虹道:“相公那知就里。我本是胡悦之妾,只因流落京师,与一班光棍生出这计,哄你银子。少顷即打入来,抢我回去,告你强占良人妻女。你怕干碍前程,还要买静求安。”朱源闻言大惊道:“有恁般异事!若非小娘子说出,险些落在套中。但你既是胡悦之妾,如何又泄漏与我?”瑞虹哭道:“妾有大仇未报,观君盛德长者,必能为妾伸雪,故愿以此身相托。”朱源道:“小娘子有何冤抑,可细细说来,定当竭力为你图之。”瑞虹乃将前后事泣诉,连朱源亦自惨然下泪。
正说之间,已打四更。瑞虹道:“那一班光棍,不久便到;
相公若不早避,必受其累。”朱源道:“不要着忙。有同年寓所,离此不远,他房屋尽自深邃。且到那边暂避过一夜,明日另寻所在,远远搬去,有何患哉!”当下开门,悄地唤家人点起灯火,径到同年寓所,敲开门户。那同年见半夜而来,又带着个丽人,只道是来历不明的,甚以为怪。朱源一一道出。
那同年即移到外边去睡,让朱源住于内厢。一面叫家人们相帮,把行李等件,尽皆搬来,止存两间空房。不在话下。
且说众光棍一等瑞虹上轿,便逼胡悦将出银两分开,买些酒肉,吃到五更天气,一齐赶至朱源寓所,发声喊打将入去。只见两间空屋,那有一个人影。胡悦倒吃了一惊,说道:
“他如何晓得,预先走了?”对众光棍道:“一定是你们倒勾结来捉弄我的,快快把银两还了便罢!”众光棍大怒,也翻转脸皮,说道:“你把妻了卖了,又要来打抢,反说我们有甚勾当,须与你干休不得!”将胡悦攒盘打够半死。恰好五城兵马经过,结扭到官,审出骗局实情,一概三十,银两追出入官,胡悦短递回籍。有诗为证:
牢笼巧设美人局,美人原不是心腹。
赔了夫人又打臀,手中依旧光陆秃。
且说朱源自娶了瑞虹,彼此相敬相爱,如鱼似水。半年之后,即怀六甲。到得十月满足,生下一个孩子,朱源好不喜欢,写书报知妻子。光阴迅速,那孩子早又周岁。其年又值会试,瑞虹日夜向天祷告,愿得丈夫黄榜题名,早报蔡门之仇。场后开榜,朱源果中了六十九名进士,殿试三甲,该选知县。恰好武昌县缺了县官,朱源就讨了这个缺,对瑞虹道:“此去仇人不远,只怕他先死了,便出不得你的气。若还在时,一个个拿来沥血祭献你的父母,不怕他走上天去。”瑞虹道:“若得相公如此用心,奴家死亦瞑目。”朱源一面先差人回家,接取家小,在扬州伺候,一同赴任。一面候吏部领凭。不一日领了凭限,辞朝出京。
原来大凡吴、楚之地作官的,都在临清张家湾雇船,从水路而行,或径赴任所,或从家乡而转,但从其便。那一路都是下水,又快又稳;况带着家小,若没有勘合脚力,陆路一发不便了。每常有下路粮船运粮到京,交纳过后,那空船回去,就揽这行生意,假充座船,请得个官员坐舱,那船头便去包揽他人货物,图个免税之利,这也是个旧规。却说朱源同了小奶奶到临清雇船,看了几个舱口,都不称怀,只有一只整齐,中了朱源之意。船头递了姓名手本,磕头相见。管家搬行李安顿舱内,请老爷奶奶下船。烧了神福,船头指挥众人开船。瑞虹在舱中,听得船头说话,是淮安声音,与贼头陈小四一般无二。问丈夫什么名字,朱源查那手本写着:
“船头吴金叩首。”姓名都不相同,可知没相干了。再听他声音,越听越像,转展生疑,放心不下,对丈夫说了,假托吩咐说话,唤他近舱。瑞虹闪于背后厮认,其面貌又与陈小四无异;只是姓名不同,好生奇怪。欲待盘问,又没个因由。偶然这一日,朱源的座师船到,过船去拜访。那船头的婆娘进舱来拜见少奶,送茶为敬。瑞虹看那妇人:
虽无十分颜色,也有一段风流。
瑞虹有心问那妇人道:“你几岁了?”那妇人答道:“二十九岁了。”又问:“那里人氏?”答道:“池阳人氏。”瑞虹道:
“你丈夫不像个池阳人。”那妇人道:“这是小妇人的后夫。”瑞虹道:“你几岁死丈夫的?”那妇人道:“小妇人夫妇为运粮到此,丈夫一病身亡。如今这丈夫是武昌人氏,原在船上做帮手,丧事中亏他一力相助。小妇人孤身无倚,只得就从了他,顶着前夫名字,完这场差使。”瑞虹问在肚里,暗暗点头,将香帕赏他,那妇人千恩万谢的去了。瑞虹等朱源下船,将这话述与他听了:“眼见吴金即是陈小四,正是贼头!”朱源道:
“路途之间,不可造次,且忍耐他到地方上施行,还要在他身上追究余党。”瑞虹道:“相公所见极明,只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睁,这几日如何好过!”恨不得借滕王阁的顺风,一阵吹到武昌。
饮恨亲冤已数年,枕戈思报叹无缘。
同舟敌国今相遇,又隔江山路几千。
却说朱源舟至扬州,那接取大夫人的还未曾到,只得停泊码头等候。瑞虹心上一发气闷。等到第三日,忽听得岸上鼎沸起来。朱源教人问时,却是船头与岸上两个汉子扭做一团厮打。只听得口口声声说道:“你干得好事!”朱源见小奶奶气闷,正没奈何,今番且借这个机会,敲那贼头几个板子,权发利市。当下喝教水手:“与我都拿过来!”原来这班水手,与船头面和意不和,也有个缘故:当初陈小四缢死了瑞虹,弃船而逃,没处投奔,流落到池阳地面,偶值吴金这只粮船起运,少个帮手,陈小四就上了他的船。见吴金老婆像个爱吃枣儿汤的,岂不正中下怀,一路行奸卖俏搭识上了。两个如胶似漆,反多那老公碍眼。船过黄河,吴金害了个寒症,陈小四假意殷勤,取药调治。那药不按君臣,一服见效,吴金死了。妇人身边取出私财把与陈小四,只说借他的东西,断送老公。过了一两个月,又推说欠债无偿,就将身子白白的嫁了他。虽然备些酒食,暖住了众人,却也心中不伏。为此缘由,所以面和意不和。听得舱里叫一声“都拿过来”,蜂拥的上岸,把两个人一齐扣下船来,跪于将军柱边。朱源问道:
“为何厮打?”船头禀道:“这两个人原是小人合本撑船伙计,因盗了资本,背地逃走,两三年不见面,今日天遣相逢,小人与他取讨,他倒图赖小人,两个来打一个,望老爷与小人做主。”朱源道:“你二人怎么说?”两个汉子道:“小人并没此事,都是一派胡言。”朱源道:“难道一些影儿也没有,平地就厮打起来?”那两个汉子道:“有个缘故。当初小的们虽然与他合本撑船,只为他迷恋了个妇女,小的们恐误了生意,把自己本钱收起,各自营运,并不曾欠他分毫。”朱源道:
“你两个叫什么名字?”那两个汉子不曾开口,倒是陈小四先说道:“一个叫沈铁甏,一个叫秦小圆。”朱源却待再问,只见背后有人扯拽,回头看时,却是丫鬟,悄悄传言,说道:
“小奶奶请老爷说话。”朱源走进后舱,见瑞虹双行流泪,扯住丈夫衣袖,低声说道:“那两个汉子的名字,正是那贼头一伙同谋打劫的人,不可放他走了。”朱源道:“原来如此。事到如今,等不得到武昌了。”慌忙写了名帖,吩咐打轿,喝叫地方,将三人一串儿缚了,自去拜扬州太守,告诉其事。太守问了备细,且教把三个贼徒收监,次日面审。朱源回到船中,众水手已知陈小四是个强盗,也把谋害吴金的情节,细细禀知。朱源又把这些缘由